第2章 廢人沈言
“念兒小姐多慮了，整個並州城都知道，此子乃是一個廢人，至今尚未覺醒武道，不會對您和身後勢力有任何威脅的。”嚴明解釋道。
他雖對沈言沒有什麽感情，到底是自己的骨血，想要留一脈。
綠裙女子身後的老者神識一掃，點了點頭，這沈言確實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廢體。
“我們走。”綠裙女子微微頷首，從沈言身旁邁過。
她並未低頭看腳下的沈言一眼，仿佛他隻是路邊的一根雜草，連被正視的資格都沒有。
沈言隻能看到，那翠色裙擺上，繡著一條栩栩如生的金龍。
···
“少爺！少爺你沒事吧！”
一個頗為清秀的穿著侍女裝的小丫鬟衝了上來。
小緣的身份低微本不能上堂前，聽說此處變故後急急跑過來，就隻見到宛如血人的沈言。
少女手足無措，她跟著沈伊一也修行過藥道，但是天資不高隻會一些基礎，沈言此時經脈盡斷氣息奄奄，靠她是沒什麽用的。
沈言費勁地抬眸，看到麵前的女孩臉上掛滿了淚珠，雙眼盡是恐懼。
還有一個人會因為自己的死而傷心。
沈言想伸手替小緣擦擦眼淚，卻因為沒有力氣，手隻撫到少女的臉頰就重重地跌下，口中也鮮血狂溢。
少女碧綠的裙子幾乎被沈言的血浸透，顫抖的聲音夾雜著難以遏製的恐懼。
“不……不許哭。”
沈言強撐著說出最後一句話，便閉上了眼。
沈言意識混亂，仿佛回到今天清晨，他跟在沈伊一身後，在滿園的桂花飄香中，一朵朵黃白色的小花，掛在樹枝上，小米似的淡黃色花蕊散漫著一縷縷沁人心脾的香氣。
時而，他見到母親向他伸出手，下一秒，卻又看到母親跪在地上，雙目泣血神魂已燃。
滔天熾熱吞噬著沈言，沈言想掙紮卻又無力。
耳邊似乎可以聽到小緣的哭聲，卻無力回應也沒辦法睜開雙眼，身上的冷汗仿佛小溪一般順著身體流下。
痛！
仿佛整個人都被碾碎了一般，沈言的意識也逐漸沉淪。
最後一絲清明即將被吞噬之時，他仿佛聽到娘親的最後一句話
“娘隻要你好好活著”。
活著！
就這樣死去嗎？娘親被逼死於麵前，皆因為他弱！
皆因為他這個不孝子。
·
沈伊一，當年並州城天賦最高的藥師，年僅十七歲便可以凝練出玄階丹藥，邁入藥主境，再加上她溫婉清麗的容貌，是並州城乃至整個邶郡男子垂涎的對象。
沈府雖武道不昌，但是作為藥道世家自然是財力雄厚交際甚廣，誰娶了這沈府獨女便是撿了沈家現成的大便宜。
而嚴明並非世家弟子，卻剛到二十就突破了武主境初階，最重要的是他頎長挺拔，眉眼自帶三分正氣英俊非凡。
沈府老府主和夫人伉儷情深，隻有沈伊一這麽一個寶貝女兒，見嚴明為人正派對女兒言聽計從，也就認了這門婚事。
嚴明原是沈府的贅婿！
然而外公去世後，父親嚴明就漸漸把持沈家。
沈伊一沉浸在初為人母的喜悅並未有什麽防備之心，沈府府主的位置就被嚴明一個外姓人順理成章地收入囊中，日後沈言接手沈府仍舊是沈家的血脈。
然而誰都未曾料到，沈言竟然無法覺醒武道！
沒有武道覺醒，神海無法形成武丹，便永遠無法進入武道的大門。
沈言自問從小孝親敬長，尊師重道，待人和善有禮。
他十二歲之前便是這並州城有名的早慧天才，凝練玄氣也是刻苦勤奮，人人都道他起碼也可以覺醒武道後起碼可以形成六丹，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
卻不知做錯了什麽，老天要這般愚弄他。
武道之始，每個修煉者都會凝成武丹，這武丹是存儲玄氣的容器，可以說凝成武丹的數量決定了一個人修煉的上限，也代表著一個修煉者的天賦。
嚴明和沈伊一四處求藥然而都毫無作用，嚴明漸漸失去了耐心，兩人感情也逐漸出現嫌隙，這一次嚴明離家美其名曰為沈言求藥，實際上已經一年三個月未回沈府！
唯有沈伊一，一直未曾放棄過他，數年如一日的給沈言調理著身子。
·
“娘……”
如果他可以覺醒武道，嚴明或許就不會和娘親離心；
如果他不是廢物，娘親就不用日日陪著他；
如果他有能力一戰，娘也不會為了保他而自燃神魂。
弱！就要被欺負！
強！才能保護愛的人！
沈言不甘心，他要活著，他要向這老天討個說法！
他喉嚨間滾動著難以出口的話語，哽咽破損的呻吟從牙縫裏擠出來，他不甘心！
沈言枯槁的神海裏陡然泛起一道紫光，迅速漫開遍布全體，整個身體以驚人的速度開始修複。
而此時一道若有若無的金氣居然交纏著紫光直衝上雲端深處。
小緣不知發生了何事，紅著眼睛猶豫要不要出去叫人。
·
“小丫頭別擔心，他這是武道要覺醒了。”
屋內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手中提著一籃靈花，看起來甚是滑稽。
小緣怔了一下，看著這鬼魅一般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老者，將信將疑。
“真的嗎？可是他們都說少爺是廢體無法覺醒和修煉的。”說著少女的小拳頭緊緊捏了起來。
她日日陪在少爺身邊，如何能不知道別人是怎樣背地裏嘲諷沈言的，但是她一直相信，老天一定不會虧待少爺這樣心地善良的人。
“我呸，他們懂什麽。如果老夫沒有看錯的話，這叫逆體！”老者氣得吹胡子瞪眼，仔細看看**的沈言。
他趕路途中偶見此處迸發的奇異的黑白雙氣，便知又有妖孽出世，前來一看恰巧遇到這小子正在覺醒武道。
老者捋了捋胡須，點頭道：
“武道一途修心為上，此子無法覺醒卻數年不曾間斷修煉，心誌堅韌，實乃難得啊。”
“前……前輩！既然少爺有天賦，那您收少爺為徒吧！”
小緣突然跪在地上衝著老者磕了幾個頭。
她雖天資不佳卻也知道老者並非常人，沈言留在沈家也不會有什麽資源修煉，倒不如拜入老者門下想必會有一番機緣。
小緣親眼見到這四年來沈言不曾中斷一日凝練玄氣，雖無武丹卻也常在深夜研讀修習武技，日複一日麵對著空洞的神海，再眼睜睜看著玄氣散掉。
她很心疼。
“你這小丫頭倒是聰明。”老頭怪笑一聲。
“隻是眼下我有極要緊的事情，甄宮主馬上就要出關了，我必得第一個將這靈花送去！不能讓他人搶先，此刻沒工夫收徒。”
看到小緣暗下去的雙眸，老者從籃子內拿出一本功法。
“此乃逆體專修的功法喚作逆經，待那小子真有本事參選仙靈途，自有緣去我小衝山拜師。”
“隻是這小子神海似乎有一層屏障，連我也無法探查，古怪古怪...”
話音落下，那老頭便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消失。
小緣微愣，看著麵前的古籍，隱隱約約可見一絲金氣遊走，十分奇怪。
她從未見過有功法或者寶器內含金氣，剛老者手裏的靈花似是蒙著一層金霧。她不知是何原因，以前從未見過這些奇特的光暈。
但是她當下隻記掛著沈言的狀況，便急急跑到床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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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沈言身上血汙混著體內沉積的淤穢，好不狼狽。
仔細看去就會發現那新生肌骨散發著淡淡如玉般的光澤，沈言也恢複了幾分神誌，察覺到體內的變化心下一喜，神海中竟然隱隱有丹氣凝聚。
這是要凝成武丹了！
沈言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全部神識都集中於神海的光點，忍著劇痛恢複了幾分心神。
他這四年來無數次祈求上蒼，能讓他形成武丹，沒想到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覺醒武道。
究竟能否厚積薄發，給他一個驚喜？
沈言呼吸都凝住了，霎時間紫光四射，一陣陣璀璨的光暈在他神海轟然綻開！
終於——
一顆紫色的武丹自神海中躍出，雄渾的玄氣噴薄。
一般武丹分為黑、銀、金三色，以金色最為罕見，天資更高。
卻從未聽過紫色的武丹。
沈言緩緩捏緊拳頭，管他什麽顏色，究竟有幾顆形成？
然而等了卻半晌都沒有新的武丹形成。
沈言愕然望著漸漸平靜下來的神海。
就一顆？
一顆武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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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睜開雙眼，呆呆地問床邊的小緣：“小緣，你……有幾顆武丹？”
小緣似是沒想到沈言這麽問，有些害羞地低下頭小聲說：“小緣天資不好，隻有三顆武丹呢。”
然後便是見到，自家少爺如受雷擊一般，腦袋一歪，徹底暈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