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夢魘纏身,心魔難滅
時間已經來到淩晨十二點整,天色漆黑到如被墨水衝洗過那般,隻有點點星光默默閃耀著,就連之前那散發著聖潔光芒的月亮,也被烏雲給徹底遮掩住了,看架勢仿佛又要下一場超級大雨。
秦衛山紅著眼癡看外麵這無比奇異的夜景,明明身體已經困到了極限,可他隻要一閉上眼睛,就會想到井裏頭的王秀娟,這使他根本無法入眠。除此之外,秦衛山還一直忘不了因為警槍被野驢所奪,害自己的師父王守林因此陷入生死危機的場景。秦衛山雖然看著比較大大咧咧,可此時內心無論如何都釋懷不了此事,還有該如何奪回被野驢奪走的警槍,也是很要命的一個問題。
秦衛山想到此處又長歎了一大口氣,他徐徐扭過頭去看向如雪花般白皙的牆麵,不由自言自語道:“我真的適合當一名森林警察嗎?出個任務連警槍都被盜獵賊給奪了去,我估計是最沒用的森警了吧?”
秦衛山嘴上如此念叨著,視線又落到衣櫃之內的警裝常服上,他眼裏的苦澀又更濃了些。
“師父,我到底該怎麽辦才好?”秦衛山帶著這樣的疑惑,緩緩閉上了雙眼,或許實在抵抗不過困意,就漸漸進入了夢鄉。片刻之後,躺在**的秦衛山表情開始慢慢變複雜了起來,有猙獰和憤怒,也有那種不甘心。可秦衛山依然緊閉雙眼,通過麵部表情變化能判斷出來,毫無疑問今夜他又被夢魘纏身了。
同一時間,林念洗漱完畢之後,也早已順利進入了夢鄉,不過她現在的夢境也很蒙太奇。
夢境裏的場景跟林念許久之前夢到林森的地點一樣,還是那片美麗靜謐的森林,但此刻她目光所見的東西,跟上一次的森林大相徑庭,她清楚記得上一次的森林是白天,而這一次則變成了黑夜。
也不知是因夢境中的內容太真實,還是林念自己太沉浸,夢境與現實居然沒任何差別了。
皎潔的圓月高高懸掛於夜空之中,中間有一個若鏡麵般的池塘,水麵還不時向上泛著銀光,而樹梢還會隨著晚風微微擺動,林蔭道旁的樹林被月光投射出了影子來。突然之間,池塘內有一條大魚猛然鑽了出來,隨著噗通一聲響之後,一層又一層漣漪開始逐漸**漾開來。
林念輕手輕腳漫步於月光之下,偶爾還會有小動物叫聲傳出,她輕輕展開雙臂,感受著夜的魅力,也感受著特有的氛圍,這片森林仿佛有著某種強大魔力,可以編織出一張柔韌的大網,這網將所有的東西都給籠罩在內,還能保留著空幻的色彩,使林念突然有了無比闊達的感覺。
可下一刻,林念的腦海之中不知為何,突然出現了白天時候,見到陳磊屍首的那個場景。
林念的心跳猛然間瘋狂加速,心情也隨之急轉而下,抬眼掃視了一圈周圍的美景,嘴上卻低聲喃喃自語道:“如果陳叔沒有遇害,以後一定會帶著他女兒來這玩吧,可惜已經沒有以後了。”
林念一想到陳磊遇害的事後,心就沒法保持平靜了,一直以來她報考森警的執念都是能為父報仇,然後親手將花麅盜獵隊全員給緝拿歸隊,完成父親生前沒完成的遺願。可如今的情況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則非常殘酷,她怎麽都沒料到還會有父親的友人,會因花麅盜獵隊而慘死。
林念也的確太過小看花麅盜獵隊的殘暴程度,毫不誇張地說,從昨天跟藺永清正式相遇開始,她其實就已經在刀刃上跳舞了。而在刀刃上跳舞的人,往往最終隻有兩種結果,要麽是完勝收獲掌聲,要麽是一敗塗地丟掉小命。
林念一臉悲傷之色,嘴上依然自顧自念叨著:“老爹,陳叔現在也走了,我原以為為您複仇後,還會有機會跟陳叔相識和敘敘舊,還能有機會從他嘴中,聽到一些與您相關的趣事兒。”
說著,林念想要向前踏出一步,可就如上次夢境所展現的情況一樣,那個無形的鎖鏈再度出現了,猛然限製住了她想要前行的腳步,感覺就像是那種如影隨形的枷鎖,根本沒法輕易掙脫。
“又是這個該死的鎖鏈!”林念異常憤怒地吼了一句,因為上一次的夢境之中也出現過這個鎖鏈,她事後也分析過原因,可怎麽都想不明白這鎖鏈到底為何物,明明這個夢境是自己所有,自己應該擁有如上帝那般掌控一切的權利,可唯獨這該死的鎖鏈,她怎麽都沒法子擺脫。
林念其實不清楚,這鎖鏈的編織者,其實就是她自己,用當局者迷這四字形容最為貼切。
這條鎖鏈的本質是林森當年死後,這麽多年來林念給自己的壓力和束縛形成的心鎖,這鎖鏈讓林念在本科警校的學習過程之中,除了隻會瘋狂學習之外,就沒有別的業餘社交活動了,這心鎖也讓林念的內心一直處於高度冰封狀態。可打開心鎖的辦法,也隻有林念這個當事人知道,畢竟是她內心中的鎖結。
就在林念氣憤被心鎖限製的時候,原本平靜的小池旁邊,突然出現了兩個男人的身影。
一個身影有著寬闊的肩膀,從背影看沉穩而又有力,而其的鬢角處有幾縷白發,正隨著夜風緩緩吹拂,整個人看起來既瀟灑又神秘,他穿著一身緊身運動裝,估計平時沒少鍛煉身體,光是看一眼便會讓人覺得很有安全感。而另外一個身影,身著一身很樸素的大衣,腳下則穿著一雙草鞋,看起來特別平凡無奇。
林念看著這兩個身影,情緒不太穩定,因為這二個身影,其中一人是他的父親林森,至於另一位則是護林員陳磊。可這次的情況如上次不同,這次的林森和陳磊將林念徹底視為了空氣,二人開始自顧自討論了起來。
“老夥計,你也來了啊!”林森的嘴角掛著一抹笑意,看向身旁的陳磊打了個招呼道。
“來了,我運氣不太好,也著了花麅的道。”陳磊則憨厚點了點頭,嘴上笑著回應道。
“花麅盜獵隊的狼子,還沒有抓幹淨?”林森的表情隨之一變,嚴肅地看向陳磊追問道。
“還沒有,狼子太狡猾了,想都抓光也不容易。”陳磊聳了聳肩,一臉無奈之色答複道。
“老陳,你突然就這麽走了,你家的大姑娘怎麽辦呢?”林森頗為擔憂地反問了一句。
“森哥,這事你就別擔了心,姑娘守林會替我好好照看她。”陳磊用信心十足的口吻道。
“隻能說辛苦守林了,他身上的壓力估計也不小。”林森頓了頓繼續問,“我閨女咋樣?”
“我就見過她一麵,她比你好看多了。”陳磊說著還故意挑了挑眉毛,半開玩笑調侃道。
“哈哈哈,那我就放心了,比我好看就好。”林森接茬放聲大笑,完全不介意被開玩笑。
漸漸小池上方形成了一陣小迷霧,這迷霧就如同突然間出現那般,席卷上了陳磊和林森的身影,漸漸迷霧也席卷到了林念的身上。林念雙目中的眼淚已經奔湧而出,她呆呆看向被迷霧吞噬的二人,不斷使勁想掙脫身上的心鎖,可不管多麽用力都無法將它給掙脫開來。這感覺就好似親眼看著林森和陳磊消失,一種無力感頓時充斥著林念的內心世界。
突然之間,位於林念的右前方,迷霧瘋狂滾動翻卷之後,出現了一塊沒有迷霧的空白區域,而那沒有迷霧的空白區域,正站著一個身穿高中女版校服,右肩則掛著白色孝字的女孩兒正低頭小聲哭泣。
女孩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緩緩將一個側臉露給了陷入呆滯狀態的林念。
“這是我父親死的那一天。”林念不由低聲喃喃自語,又重新看向了高中時的林念。
此刻高中時期的林念,正堅定目視著前方的迷霧,目光中有一種不可掩飾的憤怒,當然濃鬱至極的悲傷也占了不少。林念順著高中林念的目光看過去,在自己的印象當中,這應該是父親那張黑白遺照擺放的位置。
“我是打從那時起,就已經發誓要為父親報仇了嗎?”也就在此刻,林念的雙目為之一凝,清晰看見一條漆黑的鎖鏈猛然出現,繞著高中林念旋轉捆綁了一圈,可高中林念仿佛沒有任何感覺,依然神情悲傷地看向前方。
迷霧則又重新席卷了高中時期的林念全身,下一秒,她便被徹底吞噬了,與此同時林念的左側,一塊沒有被迷霧吞噬的空白區域,重新又出現了一個身影,那個身影的身上穿著警校的校服,
那時的林念是一名警校生,正默默坐在一張書桌前,不停翻看各種資料和查找相關線索。
就在這時,一個看起來比林念要大一兩歲的便裝女子,居然出現到了林念的身旁。這個女孩輕輕敲了敲林念的肩膀,讓學習中的林念嚇了一跳,她很是不解地看向了便裝女子,開口問道:“你找我有事兒?”
便裝女子趕緊向她道歉道:“小念,很抱歉,打擾你學習了,我是來問你要不要出去玩?”
當時的林念連想都沒想,直接搖頭拒絕道:“不了,你們去玩吧,我想多學一會兒習。”
便衣女子則嘟噥著嘴,看起來有些不太開心,片刻後她拉著林念的胳膊撒起嬌來,嘴上則柔聲說道:“小念,來嘛,我們這幾個學姐馬上就要畢業了,你都不肯給個麵子來送一送嗎?而且你學那麽多東西有什麽用,讀警校不應該隻有學習,還要有正常的社交圈子,有屬於你自己的校園生活,要是光一個勁兒沉迷學習,你就要學成書呆子了!”
隨後,便衣女子伸出手指,又點了點林念的眉心“這個聰明的小腦袋到時也該生鏽了!”
可林念還是堅定搖了搖頭,繼續拒絕道:“學姐,你們去吧,我還有幾個知識點沒看完。”
便衣女子聽罷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看向林念的目光也變暗淡了,片刻後便轉身離去。
林念就靜靜看向便衣女子的背影,雙目之中有向往和期待,但很快就被複仇之火吞噬了。
警校時期的林念又消失不見了,與此同時位於林念的後方,一處空白的區域又突然出現。
而這處空白區域突然出現了白天的一個場景,當瞧著那一具冰冷的屍體被抬上了擔架之後,林念的情緒完全失控,早已經是淚流滿麵了,當時的她又想起了那一壺老酒。這種悲傷的場景讓人看了都格外為之心疼,因為這悲傷之中還帶著無盡的愧疚和自責,這或許就是當森警要承擔的代價之一吧。
“陳叔,對不起。”空白區域內的林念低聲說:“如果我沒去找你,你也許就不會遇害了吧。”
而位於林念的四周,重新出現了一條無形的新枷鎖,可她身為當事人依然沒有任何感覺。
“這就是枷鎖形成的原因,難道這個東西就是心魔?”林念看著被枷鎖纏繞的自己,臉上露出了萬分苦澀。
突然夢境之中的森林,一道巨大的雷猛然砸落,這道雷卷雜著千鈞之勢發出刺耳巨響。
當雷霆降落之後,所有迷霧都漸漸散去,林念抬手揉了揉眼睛,扭頭去看向原先的小池。
雖然這個小池就好似原本那樣,沒有什麽太大的改變,包括最初的那兩個狂吼背影。
隻不過,此刻這二人已經由坐姿改成了站姿,他們正用柔和的目光靜靜看向了林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