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齊力扛屍,不祥預感
片刻之後,敬禮完全結束,王守林開始緩緩前行,而秦衛山和林念也默默緊跟在他身後。
王守林深知對於不明不白死去之人,唯有替對方將清白和真相解開,才是最崇高的敬意。
因沒攜帶挖土工具,王守林一行人經過短暫商議後很快就有了決策,最終決定徒手挖。
雖然效率比用挖土工具差很多,可王守林此時也無法顧及了,他隻希望能早點找到線索。
不過,較為幸運的是此處土包的泥土十分稀鬆,就算是徒手挖掘起來也沒想象中那般困難。
很快,在三人熱火朝天的協作之下,惡臭氣越來越明顯,而枯紅的血跡也漸漸顯現了。
隨著不斷往下深入挖掘,三人臉上的表情也有了極大變化,相比之前要嚴肅和認真許多。
“啊!”突然一聲尖叫傳出,王守林和秦衛山立刻將目光調轉到林念那邊,當看到林念滿臉震撼的表情之後,二人心中也猜測屍體多半已經出土。果真,當王守林和秦衛山來到林念所在的位置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老布鞋。雖然老布鞋已經被泥土混合了,而看不出詳細種類。
“唉,這種老布鞋是當地牧民的穿著習慣。”王守林輕聲歎了一口氣,當然也沒說穿布鞋的就一定是牧民,可經過短暫的觀察之後發現,死者的跟腱部極其發達,腿部肌肉也非常緊實有力。
雖然因為死亡而導致肌肉鬆弛,可當了這麽多年森警的王守林眼光何其毒辣,特別是布鞋本身也產生了一定程度磨損,以此方可第一時間判斷出對方的真正身份。雖然秦衛山和林念很吃驚王守林能瞬間認出對方是牧民,但二人很快便將這一切功都歸於“步法追蹤”之上,畢竟跟王守林接觸之後,已經見識到了太多奇跡。
“咱們繼續挖吧,希望最後能找到一些線索。”王守林又長歎一口氣,頗為沉重地說道。
而一向比較話癆的秦衛山,此刻也學會了適當保持沉默,一言不發拚命進行挖掘工作。
轉眼之間,一具已經失去體溫,外表極其冰冷的屍體,就徹底出現到了王守林等人眼中。
這具屍體因為沒有及時處理,身體某些部位已經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腐爛,特別是腐爛的位置,還有一些密密麻麻的蛆蟲爬來爬去,惡臭彌漫於空氣之中,導致林念和秦衛山特別不適。
可這股子惡臭仿佛自帶追蹤功能,並沒因為林念和秦衛山排斥就變淡了,反而如一條長蛇那樣,從二人的鼻腔鑽入,隨後快速直衝大腦。秦衛山則握緊雙拳,將想要嘔吐的欲望強行壓下,可林念沒那麽強大的壓製力,在極大的胃部瘋狂翻湧的情況之下,她迅速跑到了一旁,然後用單手扶著一棵樹,開始嘔吐了起來。
嘔吐物如果放在平常時候,怕是正常人見了都會避之不及,可這嘔吐物在屍臭味麵前就太小巫見大巫了,不管林念和秦衛山後邊怎麽用衣物去遮擋這股子惡臭味兒,依舊沒法遮擋住。
王守林看了一眼二人,眼神之中滿是理解,他當年首次看到死屍的狀態,也是這種情況。
在場的林念和秦衛山沒嚇暈過去,反而盡自己全力去接受,這已經讓王守林較為滿意了。
隨後,王守林則慢慢走到死屍前,將其緩緩扛到自己肩上,顧不上蛆蟲和濃鬱屍臭了。
王守林扛屍體的動作極為熟練老道,特別是整個動作,從開始到結束不帶絲毫拖泥帶水。
秦衛山和林念已把王守林奉為了神人,如果以秦衛山本人來舉例的話,他可以忍耐炎熱和寒冷,也可以忍耐槍林彈雨的戰場,可若是讓他長時間處於惡臭彌漫的空間裏,他絕對會發瘋崩潰。
王守林將死屍扛到身體上後,直接轉身向著三匹馬的方向走了過去,嚴格來說其實運輸屍體這項工作,根本就不屬於王守林的工作範疇,可此時此刻的王守林心中沒有半點負麵情緒。
王守林走了一段後,秦衛山向著王守林的方向追了上去,而林念也緊跟著二人的步伐。
接下來的隊伍狀態很是詭異,秦衛山慢慢以超過王守林的速度向他靠攏,一步又一步走著,雖然他的內心格外抵觸,但更不想見自己師父都這把年紀了,如今還要幹扛屍體這等粗活。
林念自然也不例外,腳下前行的速度已經超過了秦衛山,很快王守林感覺屍體的重量一輕,微微回頭望去,發現滿臉憋成通紅的秦衛山,正在努力幫他承擔屍體腿部的那一部分重量。
林念也很快出現在了王守林和秦衛山的麵前,與秦衛山不太一樣,她主動地扛起了屍體的頭部,雖然惡臭襲來讓她差點當場窒息,但她卻憑借著自己堅強的意誌力,硬生生抗下了這一切。
當三人到達馬兒身旁時,林念仿佛失去了力氣,坐到地上開始繼續嘔吐,而秦衛山也不好受,他雖然沒有跟林念一樣嘔吐,但那一張白如牆麵的臉色,已經完全展現了他此刻的狀態。
王守林見狀不由搖頭輕笑,然後將屍體轉移到了渾身顫抖,表達抗議的赤龍身上後,回頭衝二人比了個大拇指,嘴上繼而讚揚道:“你們倆都很棒,至少見著屍體沒當場暈過去,比我當年可強多了!”
秦衛山沒說話,隻是快速敬了一個禮,並非不想說話,而是怕一開口,就會當場吐出來。
林念則是癱倒在地上不住點頭,過了好幾分鍾,當秦衛山和林念完全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後,王守林才招呼二人翻身上馬,隨後三人根據來時的方向迅速奔馳。王守林內心很清楚唯有將屍體的身份給徹底查明,並且從其身上找出有用的線索,才可以展開後續的相關偵查工作。
同時,關於花麅盜獵隊的案件性質,自然將會無限製升級,因為這代表著花麅盜獵隊所涉及的犯罪,並不隻是之前的那些類別了,除了之前的林森案與藏匿槍支彈藥,非法買賣國家級保護動物外,這次又涉及了一宗全新的命案!
與此同時,另外一處的陳磊已經將女兒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可他內心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隻不過,還有一點特別奇怪的地方,裏麵居然裝著好幾件不符合他女兒年齡段的衣服。
這些衣服雖然是女裝,但看起來卻極為寬大,而在行李箱的最下方,陳磊放置了一個金屬盒子,盒子內是他當年出獄之後,這些年省吃儉用攢下來的全部家當,裏頭除了銀行卡之外,也有擺放整齊的百元大鈔,雖然其數量不足以供女兒到大學畢業,但最起碼讓她上完高中沒問題。
陳磊將小女孩叫到自己的麵前,目不轉睛地看著對方,輕輕地笑了笑叫道:“兒子。”
“爹爹。”小女孩抬起頭望著陳磊脆聲回答道,顯然她其實也明白這就是在叫自己。
陳磊稱呼小女孩為兒子並不奇怪,特別是在東北地區,很多家長都會把自己的女兒稱為兒子,這意味著家長們希望自己的女兒可以跟男兒一樣堅強,並且還會從小將女孩當成男孩養。
“此去求學,你要好好爭氣,努力學習文化知識,別怪爹爹道德綁架,可你要對得起你娘放棄生命才把你帶到這個世上來,你娘她太命苦了,跟著俺就沒過上幾天好日子!”陳磊雖然是笑著說的不假,可眼淚早就已經奪眶而出了。
“你也別忘記爹囑咐過你,隻要你遇上了困難,第一時間要聯係你王守林叔叔,他會為你解決困難。”陳磊抬手抹掉了眼眶下的淚花,再次出言叮囑了一句,“大兒子,以後你就是一個大人嘍!”
小女孩有些不解,拽著陳磊的衣袖撒嬌道:“不,我就要一直當爹爹的貼心小棉襖!”
陳磊沒有說話,隻是強顏歡笑了一下,而且在笑容的最深處,藏著不可避免的傷悲。
“爹爹,以後周末你可以接我回家嗎?我不想一直住校,我想你。”小女孩緊接著說道。
陳磊迅速點了點頭,但他片刻又迅速搖頭道:“你是去學知識呀,不是走讀那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你去學校一趟就要半天,來回折返就要一天,爹跟你說過了,有這時間你多學會兒習,爭點氣考個好大學。”
片刻之後,陳磊不禁又想起了自己曾經留下的種種案底,眼神之中又有些黯淡無光了。
因為這個原因恐怕女兒這輩子都無法成為國家公職人員,更無法成為如王守林那樣的警察,之前跟王守林提及此事,也隻不過是話趕話調侃罷了。陳磊又想起自己如果沒有留下案底,女兒大了可以去考公務員,去當兵和考軍校,內心的愧疚就再也無法抹去。
陳磊深知背著盜獵賊女兒的身份,將會是一個一輩子都無法洗刷的恥辱,但這並不影響自己女兒成為一個有出息的人,隻要她要足夠強大和自信,那麽沒有事兒會成為阻擋她的絆腳石。
“你去學校後要好好學,不準調皮搗蛋。”陳磊把腦子裏的想法清空,又叮囑了一句。
小女孩使勁點頭,陳磊扛起巨大的行李包,慢慢向門外走去,小女孩則乖乖跟在了背後。
小女孩突然覺著父親真強大,不僅能扛沉重行囊,還能讓她去上學,接受文化的熏陶。
當這對父女來到木屋外後,陳磊將行囊放下,卷起一個旱煙放在嘴中,啪嗒啪嗒抽著。
陳磊就這麽一直背對小女孩,主要是不讓對方看不見他此刻的表情,淚流滿麵實在難堪。
但如果小女孩能夠看到此刻的陳磊,一定會猛撲過去,抱著對方安撫道:“爹爹不哭。”
陳磊那張原本已經有些老態的麵龐,如今更加蒼老了許多,整張臉就仿佛一張大餅卷在一起,而其雙眸位置處,眼淚不停滴落,劃過如溝壑一般的皺紋後,順著脖子滴落到了衣襟之上。
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陳磊的旱煙已經抽了快將近二十根,可他依舊沒停,不停卷著煙。
突然,一陣喇叭聲傳來,隻見一台有些破舊的五菱宏光,漸漸出現到了陳磊的木屋前。
不多時和,車子裏走出一個個子不高,長相一般的男子,該男子仿佛跟陳磊也認識。
“東海龍王!”陳磊抬眼看了一眼迎麵走來之人,直接以開玩笑的口吻喊出這四個字。
劉東海看著眼睛比兔子還紅的陳磊,一陣發笑調侃道:“陳大哥,你這是什麽情況?”
“沒什麽情況。”陳磊意識到對方可能瞧見了自己的眼淚,趕緊慌忙用手擦了擦說道。
“陳大哥,這也不是多大個事兒呀,你們父女又不是以後都不見麵了,孩子到了年齡總該去上學,陳大哥你就別胡思亂想了。”劉東海用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以一副過來人的口氣開解道。
“你放心吧,俺沒啥事兒,剛才就是想起了孩子她娘。”陳磊揉了揉眼睛開口找補道。
經過一番簡短的交談之後,陳磊將那個信物“玉佩”交給了劉東海,並且反複多次囑托著,而劉東海自然是拍著胸脯保證完成任務。說起來這個劉東海和陳磊的結識過程,其實也充滿著戲劇性色彩。劉東海的三舅姥爺死在了盜獵者手上,因此對方對於盜獵者的態度永遠都是寧殺錯不放過。
當他聽說了陳磊這個盜獵者出獄擔任護林員後,內心自然是嘲諷不已,但礙於警局那邊的麵子,他並沒有選擇去故意挑釁,而是默默暗中觀察對方是否有“監守自盜”的那種苟且行為。可在他的觀察之下,對方沒有半點盜獵者的脾性,反而是一個愛女兒,愛森林,喜靜又重情義的漢子。
劉東海持續觀察一個月無果後,就主動提著一斤白酒找上了陳磊,一頓好酒好肉下肚之後。劉東海成功化解了對陳磊的誤解,最後二人還成了好朋友,雖然平日裏都不會頻繁聯係彼此,但在二人的內心最深處,早把對方都視為可以放心托付後背的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