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驚醒

蘇皖在心中鬆了口氣,她實在不想再與那人共處一室,她特意放慢了腳步等著遊封走遠後才出門,故意與他拉開距離。

再抬頭,那人的背影也漸行漸遠了。

前世,攝政王謀反之時,他也是這幅漫不經心的背影,一步步登上龍椅。

殿外跪在血泊中的大臣,瑟瑟發抖,不停磕頭跪拜著坐在龍椅上,一身帶血鎧甲的男人,隻求男人留自己一命。

蘇皖走出門後沒有走來時的東門,而是轉身往北門走去。

紫翠見方向不對趕忙叫住她:“小姐,我們去哪裏啊,我們不應該往東走嗎?”

東門出宮正好麵對正陽大道,而一般隻有午夜有急事進宮的使臣才走北門。

蘇皖並沒有回答,而是拽著紫翠的手快步走著。

紫翠被蘇皖發抖的手涼得渾身一驚,抬頭一看,蘇皖的臉煞白無比,額角流露幾滴晶瑩的汗珠。

“蘇小姐,這麽著急這是去哪啊?”

“啊!”蘇皖被突然竄出的身影嚇了一跳,下意識驚呼出來,一時沒站穩,幸好紫翠及時扶住。

蘇皖僵在原地,握緊了拳頭,後背被冷汗浸濕,喘不上氣來。

……遊封!

她怎麽也沒想到竟然在這裏碰到他。

蘇皖看著他一步步逼近,隻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意識越來越模糊,在徹底喪失意識上一秒,一股好聞的白芷香撲鼻而來。

他緩緩啟唇,聲音如同惡魔般擾亂著她的心神。

“蘇姑娘,你要去哪?”

等到蘇皖再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所處一間燈火溫暖的屋內,四周空曠無一人,看樣子這間屋子應該很久沒人入住了。

蘇皖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但她敢肯定的是自己還身處宮內。

她試著喚了幾聲紫翠,但都沒人回答,她趕緊起身整理好衣冠走出寢室,可剛出寢室便看到坐在高位上,手扶著大拇指玉戒的遊封,還有站在他身邊的子長。

蘇皖心中一驚,一時不知所措,好在這時紫翠回來了,她看到廳內的蘇皖,連忙跑過去,一臉擔憂地詢問道:“小姐你好多了嗎,我剛剛去送太醫了,太醫說你並無大礙,多加休息就好。”

說到這紫翠才反應過來,廳內還坐著攝政王,連忙端莊地行禮。

遊封依舊沒有抬頭,還是扶著大拇指的玉戒,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紫翠見攝政王不說過,又突然想起什麽,連忙對蘇皖說:“剛剛是攝政王抱小姐回來了,小姐你是不知道,你這突然一暈都要嚇死奴婢了。”

遊封突然抬頭,看了一眼蘇皖後,不緊不慢地抿了口茶。

“啊?”蘇皖驚愕地抬頭,臉色頓時煞白。

遊封垂下眼簾,不動聲色地撇了她一眼。

在園內抱她時,另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與夢中的感覺相似,柔弱得不堪一擊。

蘇皖死咬著嘴唇低著頭,不敢看向他,過了好久才抬起頭,猶豫道:“多謝攝政王。”

他依如前世那番冷峻的模樣,壓迫感極重,誰也猜不透他的心。

遊封把大拇指的玉戒取了下來,拿在手中把玩著,沉默半響後,淡淡道:“哦?不知蘇姑娘拿什麽做謝禮?”

他抬起眼眸望向她,像是在欣賞一隻毫無反抗能力的獵物。

蘇皖一愣,沒想到他能這麽說。

遊封看著麵露委屈的蘇皖,頓時心中玩味大起。

沉默半響,他站起身來,轉過身扶手看著牆上的壁畫,淡淡道:“蘇姑娘的書筆我是見識到了,刺繡還未曾,那你繡個桃花圖案的手帕當做謝禮吧。”

“王爺,小女女工粗陋,繡出來的帕子怕事不能入殿下的眼。”

“哦?難不成蘇姑娘不懂得,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蘇皖眉頭緊皺,想開口拒絕,但思來想去也找不到可以推脫的理由,隻能被他牽著鼻子走。

蘇皖垂在眼簾,心生委屈,不想再看那張惡魔的麵容,強忍著淚水,應道:“好,我知道了。”

遊封看著蘇皖的模樣依舊不辯情緒,隨後大步跨出門檻。

看到遊封離開後,蘇皖這才舒了口氣。

她不知道遊封為何會出現在哪裏,她也不想去知道。

那個人,她真的再也不想見。

紫翠攙扶著蘇皖走出院外,小聲對蘇皖說道:“聽攝政王說這間寢宮是陛下為攝政王準備的,以備他深夜留宿宮中所需,還有呀,小姐最近真得好好顧著自己的身體了。”

“沒人看到我暈倒吧?”蘇皖緊張的詢問。

紫翠搖了搖頭,回答道,“攝政王走的是小路,一路上並沒有其他人。”

蘇皖笑著拍了拍紫翠的手背,以表示安慰。

她看著遠處攝政王的官轎笑意逐漸收斂。

她隻想求他放過她,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輩子。

上一世她拚命想逃離他身邊,可每回都被他抓住。

被抓回的懲罰就是自己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蘇皖在第一次逃跑時,被遊封的暗衛抓回,他把她狠狠的甩在龍榻上,眼角露出寒光,如同尖銳的匕首,正在一寸寸割著她的皮膚。

遊封站在床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少女單薄的身軀,隨著抽泣的哽咽聲而顫動,在男人眼裏滿是勾人的欲惑。

“陛下,我錯了……我錯了……”

沒過多久,屋內就傳來一陣惱人心神的熏香,蘇皖被迫抽吸著空氣中彌漫的甜膩氣息,麵色緋紅,嗓子因為哭泣啞得隻能發出微弱的哽咽。

男人貼近她的耳旁,輕輕地問著:“皖皖,還去哪嗎?”

他不停地問著這句話,叨擾著蘇皖的心智。

她拚了命的隱忍著,守護著自己僅剩的自尊心。

可少女最終還是抵抗不住,含著淚將自己的唇覆了上去。

……

回到中書令府不久,蘇皖就得知過幾日是中書令的生辰,也就是她的姨夫。

蘇皖對這個姨夫隻匆匆見過一麵,那時他有急事要入宮覲見,蘇皖也隻是匆匆打了個招呼。

她有預感她與張世子婚事應該快批下來了,而且她那個姨母近時肯定會找她的麻煩。

蘇皖的眼淚滴到了手中正在繡的帕子上,她連忙擦幹,可越想越委屈,心裏不禁隱隱作痛。

好在她的密友李婉兒要來陪她了,婉兒從小和她一起在邊境長大,同蘇皖的性格不同,她是一個直爽,勇猛的性格,雖是女兒身,但滿滿都是男兒心,與她十分投緣。

婉兒要來陪她了,那她就不是一個人孤苦伶仃了。

重生到現在,她已經改變了不少預知的事了,她也清楚自己以後要走的路。

一是依靠太後,退掉自己與張世子的婚姻。

二是千萬要遠離攝政王,這一世不能在與他有任何牽連。

三是謹慎做人,不可與旁人起爭執,避免脫身時有瑣事纏身。

四是趕緊想辦法離開這裏,過自在的生活。

蘇皖想到這內心的陰霾散開不少,嘴角都噙著笑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繡花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