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捷徑

春風也曾笑我

再次醒來後,是第二天的上午十點,我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袁騰,他坐在我床邊正胡亂翻著手中的雜誌。

他大約是感覺我動了下。抬頭看向我,發現我醒了後,他將手中的雜誌往床上一扔,我剛想說話。袁騰說:“你嗓子嗆水,可能會有些疼。”

我發出一個音節,感覺確實有些疼痛,反複適應了很久,我問袁騰的第一句話是:“顧小姐,怎麽樣?”

袁騰說:“她很好,就在隔壁病房。”

我聽這句話,不知是輕鬆還是沉重。袁騰盯著我的臉說:“你為什麽不問是誰救了你,你是怎麽上來的。”

我說:“很重要嗎?反正我已經上來了。”

袁騰說:“如果答案不重要,你就不會逃避。”

我說:“既然結果是我還活著,那過程自然就不重要了。”

袁騰語氣加重說:“精微,你別自欺欺人了!”

我說:“夠了。我不想再聽你們說我自欺欺人,或者是我得意妄想,我跟你們說過很多遍,我從來就沒有和沈世林有過什麽關係,我從來不覺得我對沈世林有什麽不一樣的感情,袁騰,我在他身邊隻是單純為了生活和工作,我不可能去為了那些誤解和流言蜚語,就放棄掉我好不容易得來的工作,這是我最後的東西。”

袁騰眼神犀利的看向我說:“這份工作能夠為你帶來什麽?”

我說:“金錢啊。”

袁騰說:“你很缺錢?”

我說:“還可以。”

袁騰說:“既然還可以你要那麽多幹什麽?難道自給自足,平平靜靜生活不好嗎?”

我笑了,說:“袁騰,你現在有了一切,你自然不覺得錢對你是否重要。我告訴你。我不想再過寄人籬下的生活,我也不想被家那些親戚瞧不起,我爸在我十二歲的時候就被一場大火燒死,可他被消防人員救出來送去醫院時。其實是還有救的,隻是燒傷了心髒,要做心髒搭橋,可那時候我們家家境本來就不寬裕,手術費在當時要幾十萬。我和我舅媽他們去借錢,你知道我舅媽他們說什麽嗎?他們說我爸早該死了,說這個手術還不能夠保證百分之百成功,活下來的幾率隻有三成,她讓我們別浪費錢,留著錢還不如補貼給活人。

當然,最終她還是沒借錢給我,我和我媽沒酬到錢,草草將我爸從醫院接了回來,剛回到家還沒一個小時,他就死了。

他死後,我和我媽不得不投奔舅舅,我在我舅舅家生活得並不怎麽好。雖然他家有錢,可我在他家住的那段期間,就相當於他們家的保姆,他們家一家四口的衣服全部都是我洗,我放完學回家後,還要去廚房幫忙。

我舅媽為了省下一筆保姆費,幹脆將家裏的保姆給辭了,家裏所有家務活重擔,便真正落在我身上,直到我開始上高中寄宿,她們給我的生活費根本連學雜費都不夠,如果不是我媽在零件場內,沒日沒夜上夜班,拿錢補貼給我,我想,那時候我肯定已經餓死。

在我最餓最累最無助的時候,我就在想,長大後我一定要活的像個人,而不是像隻狗一般祈求別人施舍,所以,不管我是否缺錢,錢在我心裏永遠都是我第一首位目標。”

我說出這段話特別平靜,甚至沒有波瀾,可隻要想到大雨內我跪在地上求我舅媽舅舅借錢給我,讓我救救我爸時那場景,我就忍不住全身顫抖。袁騰自然不會懂我當時的感覺,沒有親身經曆過的人,是沒有資格說懂。

袁騰聽了,久久都沒說話,因為這些事情我都沒有告訴過他,在他麵前我永遠不抱怨不悲哀,在遇到挫折時,總能夠用自己的努力去屈服,從來不會哭,也不會說累,像個機器人一樣不斷往前。

袁騰說:“精微,為什麽要把自己放在那麽累的位置?”

我說:“不然我該怎麽樣?”

袁騰猶豫了一會說:“你不知道女人成功的捷徑很容易嗎?”

“就是找個男人嫁了,在外人眼裏光鮮亮麗,可實質上回到家就必須為男人做牛做馬,用自己那張諂媚的臉時時刻刻去注意他的情緒,然後在他心情好的時候,左右三思去問他要錢,然後在朋友麵前炫耀我老公對我有多好嗎?”

袁騰說:“你不會活成那樣。”

我說:“對,我確實不會活成那樣,因為我不會將希望依賴在別人身上,隻有自己才不會拋棄自己。”

袁騰說“不管怎樣,如果你嫁給了我,我們兩人對雙方都會特別尊重,絕對不會讓任何一方成為對方的奴隸和負擔的。”

我問他:“為什麽?”

袁騰說:“因為我愛你。”

我聽了這個回答,特別想笑,我說:“你會愛我多久?”

袁騰猶豫了一會兒,明顯是被這答案給纏住了。

我說:“袁騰,你自己都沒有答案,你怎麽知道我們結婚後,一定會幸福?”

袁騰沉默了,我笑著說:“別再做這種無謂的假設了,我知道如果我嫁給你可以不用那麽辛苦,可是袁騰,我真不想將自己放於那麽悲哀的境地,我現在還年輕,完全可以靠自己。”我看了他緊皺的眉頭說:“如果我到了三十五歲後,你依然說愛我,那時候我就嫁給你。”

袁騰說:“希望那時候,你還看得起我的。”

我沒回答袁騰,而是轉移話題說:“顧小姐醒了嗎?”

袁騰說:“不清楚,反正她住院後,隔壁病房來了很多人來探視,最後怕影響她休息,已經謝絕探視,保鏢在門口守著了。”

我揭開被子從床上下來,袁騰立馬扶住我說:“你幹嘛?”

我說:“顧小姐墜水,怎麽說都是我的疏忽,我總該去看看她。”

袁騰說:“可你現在都成這樣了,怎麽還下床去看她?”

我拍了拍他手說:“沒事的,隻是去看看。”我指著衣架上的衣服說:“麻煩幫我把衣服拿過來好嗎?”

袁騰歎了口氣說:“我知道,肯定勸不住你。”他無奈的轉身去為我拿衣服。

袁騰扶著我出了病房門,來到隔壁一間病房,果然門口都站了保鏢,還有些來探視的人,不住的往病房內踮腳去看,高大的保鏢如門神一般,將所有人迫切的心都阻擋在門外。

袁騰說:“還是算了吧,好像進不去。”

我站在那一會兒,上前一步對那保鏢說:“我是沈總的秘,和顧小姐一起落水的,想看一下顧小姐是否安全了。”巨見找亡。

那保鏢看了我一眼說:“您姓紀?”

我點點頭說:“對,麻煩您通報一下。”

那保鏢讓開了,說:“直接進去吧。”

我沒想到他會這麽容易讓我進去,在眾人訝異的視線中,袁騰扶著我進了病房,我們站在門口時,才發現原來顧瑩燈房間了還有很多人,有一對中年夫妻和一位大約與沈世林相仿年紀的男人。

顧瑩燈已經醒了躺在床上,沈世林站在病床不遠處,沈董也在,坐在靠近顧瑩燈床邊的沙發上。

那對中年夫妻一臉擔憂的望著顧瑩燈,靠在床上的她,調皮的牽住那中年貴婦人的手,搖晃著撒嬌說:“哎呀,媽媽,我都沒事啦,你別那麽緊張。”

貴婦人臉上還是忍不住升起一絲擔憂,嘴角卻明顯帶著寵溺的笑,她抬手點點她額頭說:“你這脾氣,也隻有世林受得了你。”

顧瑩燈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沈世林,蒼白的臉仍舊不忘帶著燦爛的笑,她從床上爬了起來,伸出手對沈世林說:“世林,我要你抱抱我,你不知道當時我真以為我死了,好害怕以後再也見不到你。”

站在病床邊的沈世林,一臉無奈看向顧瑩燈,很配合抱住了站在床上的她,語氣雖然有些責備,可話語裏隱隱帶著縱容,他說:“以後別淘氣了。”

她嬌小的身體依偎在他懷中,臉上滿是害羞的神色,卻還不忘輕輕反駁說:“我才沒淘氣呢,隻是不小心而已。”

病房內所有人都笑了,就連那名與沈世林年相仿的男人,都笑著說:“世林,你這樣寵著瑩燈,你們結婚後,可有得你好日子過了。”!

沈世林始終溫和且包容的將顧瑩燈抱在懷中,反而是他懷中的顧瑩燈對那名青年男子抱怨說:“叔叔,你總是這樣說人家,難道世林對我好,不好嗎?”

沈董在一旁說:“應該的,應該的,我家世林什麽都不好,可就是對待瑩燈這方麵,倒是事事俱全。”

病房內的氣氛其樂融融,這樣一幅畫麵真讓觀看的人都感覺心裏暖暖的,我站在門口忽然不知道該不該進去了。

袁騰也發現了我的卻步,他問我:“還進去嗎?”

我想了一會兒,說:“走吧。”

袁騰正扶著我想轉身離開,剛還沒來得及出門,身後忽然傳來顧瑩燈一句:“精微。”

我和袁騰身體同時一頓,側過臉去看,顧瑩燈已經從沈世林懷中退了出來,坐在床上一臉驚喜的看向我,她鞋都不穿從床上下來,跑到我麵前,一臉慶幸說:“還好你也沒事,真是嚇死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