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蒼老

172蒼老

顧瑩燈被沈世林留在了家裏,我們兩人坐在車上,是他開車,並沒有司機。我很少看他自己親自開車的,在大雨滂沱的夜晚,車燈前麵幾乎是一片雨茫茫,並不好開,沈世林開得很緩慢。我也沒說什麽,隻是坐在他身邊。

行駛一段時間後,我坐在哪裏。感覺心口再次湧起一陣惡心。我想將這種感覺壓下去,沈世林並沒有看我,仍舊不疾不徐的往前行駛著。

過了一段時間後,我忍不住,對他說了一句:“開車門。”

正在開車的他側過臉看向我,手在方向盤中間按了一下。車窗緩緩降下來,我身體伸了出去,趴在窗口便稀裏嘩啦吐著,對於孕吐這樣的事情,這一輩子我不想經曆第二次,仿佛胃和腸子糾纏一塊了一般,讓人恨不得把肚裏的東西全部吐出來。

直到感覺自己全身發軟,吐出來的東西也全都是苦水,我從車窗外麵縮了進來。沈世林已經將車停下,拿了紙巾遞給我,我看了一眼,說了一聲:“謝謝。”

他說:“懷孩子很辛苦吧。”

我說:“還好。”

沈世林坐在駕駛位置上,目光放在茫茫雨夜中,均稱又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敲了兩下,他忽然哼笑了一聲,笑聲內不知是冷笑還是嘲諷,他說:“孩子不是我的。”

我不知道他這句話是疑問還是確認,繼續鎮定的擦拭嘴角,我說:“哦,確實不是你的,檢查也做了,結果你也看了。”

他不緊不慢說了一句:“真有意思。”

他說完這句話,便重新發動車子,我以為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可他車速有點快,並且在一點一點加快,我手死死捏住安全帶,沒有說話,直到他將車子的車速開到極致後,我感覺到恐懼,看向擋風玻璃前不斷砸過來的雨滴,沈世林在開車之際還不忘抽空悠閑看向我,他看了我一眼後,便將視線放到前方。

一直到達別墅樓下時,我已經感覺自己全身無力,臉色發白,坐在那久久都沒回過神來,沈世林饒有興趣看向我,問我:“需要扶嗎。”

“不用。”我伸出手便將車門打開,大雨便迫不及待飄灑進來,我看向還有一段距離的別墅,正想衝進雨內時,沈世林一把拽住我,我皺眉看向他,他也看向我說,傾過身來,我以為他想要幹什麽,往車座上一縮,他看到我的動作,輕笑了一聲,伸出手將門一拉,他手沒立即從門上離開,而是將我圈在副駕駛位置上,他看了我許久,沒說一句話,將我放開了。

然後遞了一把傘給我,我暫時沒有接,沈世林說:“如果隻是想安靜生活,什麽事情都不要管,什麽事情都別去看。”他目光含著警告告訴我:“什麽都別去理。”

他說完這句話,別墅門口隱隱有人走出來,有兩個人影站在燈光下,我看向沈世林說:“你認為現在為止,你的話我還能夠聽信嗎?”

我說:“沈世林,從我嫁給顧宗祠開始,我們兩個人已經是兩條路上的人。”

我說完這句話,便將車門推開,撐著傘下了車,顧宗祠在和保姆站在大門口等我,起初我看不清晰他的臉,慢慢的,清晰了,他站在台階上對我說:“抱歉,手機忘記放在公司了,剛才本來是要來接你的,瑩燈和我說,已經有人送你回來了。”

他將視線別到我身後那輛停在雨中的車,我撐著傘站在雨中對他說:“沒事,已經安全到家了。”

顧宗祠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他說:“很晚了,進去吧。”

我跟著他入了別墅內,沒有管身後所有一切。

是的,事到如今,我和顧宗祠才是真正捆綁在一起的木頭,他所說的任何話,從我嫁給顧宗祠開始,都已經不可能再信,冥冥之中,我們已經相處在對立麵,誰都回不了頭。

第二天一早,我媽媽來別墅找我,似乎是和鄭江吵架了,自從她們兩人結婚後,我很少再去管她們之間的事情,生活是她們的,夫妻才是陪伴對方一輩子的人,我這女兒其實早已經排在她丈夫後麵,她和我哭訴了最近鄭江的種種罪狀。

說他每天都不怎麽歸家,她打電話給他,他也不回,說到這裏,我媽撫著自己左臉問:“精微,媽媽是不是老了?”

五十歲了,和同齡人相比,她保養還算得意,看上去跟四十出頭一般,可是和今年才堪堪三十九歲的鄭江相比,顯得蒼老無比。我笑著說:“沒有啦,你看上去很年輕啊。”

她說:“現在隻要鄭江對我稍微發點脾氣,我就害怕他會離開我,精微,媽媽要是再年輕十歲就好了,就不會現在這樣患得患失。”

我說:“不要多想,如果他對你的喜歡隻是這麽膚淺的話,當時他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說到這件事情上來,她想說的話忍了忍,似乎怕這個話題延續下去,或者怕深入,畢竟這是我們母女兩人之間的禁忌。

我懷孕了,她在這裏照顧我,沒有回家裏,我也沒有催她走,讓保姆們好吃好喝招呼著她,然後看到她身上有些破舊的衣服,第二天帶她去商場買衣服,她當時推脫著說不要,可能還有點假意維持麵子,可到達商場後,指著這件說很好看,指著那件也很好看,沒過多久司機手上提了一堆購物袋。

雖然我自己手上沒多少存款,可就在上一個月我的財務從沈董打了一筆款給我,不多,差不多二三十萬,卻也足夠她想買什麽。

無論怎麽說,也無論發生什麽事情,她總是我的母親,終究也是一個可憐的女人。

我正在孕婦專櫃看孕婦裝時,我正在四處亂逛,忽然站在我身後驚愕的說:“精微,那女人不是上次來醫院看你的什麽薑秘書嗎?”布叼廳血。

她說出這句話,我快速回頭,便正好有一男一女相互挽著朝不遠處的珠寶專櫃走去,我轉過去後,他們已經背對著我,我看不見他們臉,可看身材可以辨別出是薑婷,而薑婷身邊的男人看上去雖然高,可背有點駝,後麵甚至還有白頭發,兩人正相互挨著說什麽,他們身後跟了保鏢隨從樣式的人。

我眯著眼睛看了許久,感覺那背影有些熟悉,當那男人緩過頭往後對保鏢說著什麽時,那張臉便在我們麵前暴露出來,我媽剛想驚呼什麽,我衝過去一把捂住她嘴,挨在她耳邊說:“什麽話都別說,跟我走。”

我媽看了我一眼,大概是看懂了我的眼神,立即點點頭,我拉著我媽背對著他們,快速往店裏麵深入,等那些人都離開後,我才緩過身軀看,後麵什麽都沒有了,我媽也跟著我看了幾眼,她滿是驚訝說:“精微,那不是你丈夫的大哥嗎?”

我望著他們已經遠離的地方若有所思,我還在懷疑剛才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可顯然我並沒有,因為我媽也看見了。

顧江河身邊的女人為什麽會是薑婷?薑婷不是沈世林的人嗎?薑婷喜歡的人是沈世林,為什麽會和顧江河在一起?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也就是說,上次顧江河和文清華的結婚紀念日時,沈世林在撒謊,他和顧江河聯合起來騙了文清華,而顧江河卻在這段時間內出乎意料的信任沈世林,這件事情到底怎麽回事?

我腦袋徹底亂了,連商場都沒心情逛了,拉著我媽回了家,在回去的路上反複叮囑她,今天所看到的,一個字都不要說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