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負土攻城

朱慈烺這麽說是有原因的。

兵備道原毓宗的意思是。

天津一旦被包圍,李自成肯定要派大軍來圍困,所以,北城肯定是要丟的(在他看來大順已經奪了北京,可以慢慢圍城,打個好久),所以北城肯定守不住,浮橋也肯定守不住。

但朱慈烺卻知道。

這一切是不可能的。

今天已經三月二十三了,距離曆史上的山海關之戰,隻有一個月時間了,在一個月之後,李自成要麽,出兵山海關,要麽,就是與入寇京畿的滿洲韃子交鋒。

到時候。

李自成哪還顧得上天津城?

隻聽朱慈烺笑嗬嗬地朝原毓宗道。

“你所慮者,本宮早有考慮,放心吧,隻要能夠在北城,堅守月餘,流寇自會,不戰而退……”

好嘛。

朱慈烺壓根就不用堅守太久,隻要天津北城能夠守一個月,李自成自己就走了。

一個月的時間。

朱慈烺自問,還是堅守得住的!

“流寇會不戰而退?”

原毓宗有些懵,剛剛走過來的黑雲龍與馮元颺,正是有些不解,他們看向朱慈烺。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

“哼哼,東虜聞中原劇變,豈會坐以待斃?”

朱慈烺冷笑一聲。

“隻怕是東虜得了消息後,就會舉國之兵,殺向關內,李自成在京畿才呆了多久?薊鎮,密雲一帶的邊牆,他又沒有派駐大兵,到時候,京畿四處是韃子,李自成哪顧得上咱們?”

“這……”

黑雲龍與馮元颺一聲。

二人不由相視一眼,然後相互點了點頭。

朱慈烺說,絕非不可能。

相反,概率極大,想到這,馮元颺不由朝朱慈烺道。

“殿下,守一個月還是可行的!”

“那就好!”

朱慈烺嗬嗬一笑,然後道。

“前麵帶路,去北城看看,流寇是如何攻城的!”

“是,殿下!”

馮元颺連忙頷首。

北城的城頭上,朱慈烺穿著一身普通士卒的鴛鴦戰祅,罩著身鐵甲,趴在一個垛口,朝下麵張望。

昨天晚上,張能在吃了一個虧後,便撤回了北岸,開始穩紮穩打,進行攻城了。

李自成麾下的老營軍隊,攻堅能力還是很不錯的——能打下開封洛陽這樣的中原這樣的堅城,能攻破潼關,奪下西安,還能在山海關之戰時,如果不是清軍插手,就可以奪取山海關,足可看出,老營精兵的攻堅能力還算不錯的!

當然,攻堅能力再強,他們一時半會也休想破城而入。

因為在這個進攻手段比較落後的時代,想要進攻有重兵防禦,還有火炮的堅城,是一件非常困難的時候,光是前期的準備,就是一項極為耗人功夫的活。

此時,隻見到城外的流寇騎兵,已經下了馬。

然後,在這些士兵的驅使下,上千個身穿著綢緞衣裳,看起來皮膚白嫩,臉上帶著富態,被張能派兵,從附近村莊逮過來本地富戶,正瑟瑟發抖地推著滿載著土石的獨輪車,抱著裝滿了泥土筐子,簸箕。

往城下來。

他們這是要負土去填溝壑!

堵護城河!

在攻城之前,隻有先把這些東西填實了,才能夠發起進攻來。

而城頭上的大炮,就是因此而開火的——當然要開炮了,開炮拖延一下流寇填溝壑的速度,這麽一來,就能堅守更長的時間了!

馮元颺作為巡撫,在朱慈烺逃到天津後,為了天津的城防,就派人在城外挖了好些個陷馬坑,陷阱,所以,眼下城外的流寇,正在慢慢的填著這些玩意。

不把這些東西堵平了,根本就沒法攻城。

而他們填著的時候。

朱慈烺耳邊,又是一陣的炮聲響起。

原來是城頭上的幾門將軍炮,還有兩門紅夷大炮開火了。

炮彈的準頭略差,幾顆炮彈竟然隻命中了一顆,不過當場,就把那附近的兩個富戶,直接給打成了一灘爛肉,連慘叫聲都沒傳出來,炮彈餘勢未減,在地麵上又彈了幾下,這才在地上犁出來一道長達數米的溝壑,帶著點熱氣,停了下來……

“炮打得不行啊!”

朱慈烺瞅著這打炮的手藝,忍不住搖頭道。

然後吩咐。

“回頭上炮標的人過來,教教你們如何打炮,如何算彈道,而且,火藥也一定要用好的,這打炮可是個技術活,得好好的學學,這才能打得好……”

天津城頭的炮手,都是在這裏當差多年的,也沒學過如何測距,如何瞄準,完全就是經驗來打炮,朱慈烺對這種完全憑信仰瞄準的經驗主義向來是嗤之以鼻,他是講科學的,此時,朱慈烺就要讓他們好好學學打炮。

而與此同時,雖然炮擊結果,讓朱慈烺很不滿意。

但這炮彈落下的同時,那些個被張能從附近的村莊裏麵逮過來,用來當炮灰的本地富戶們,卻是戰戰兢兢被這場麵給嚇壞了,丟下手中的簸箕就要逃。

可他們還沒逃出來幾步。

遠處那些個在大炮射程之外,手持著刀劍,督促著那些個他們填溝壑的大順天兵裏頭,就有幾人,從背上取出來了開元弓,咻咻咻的,就射過來幾枝木羽箭!

大順天兵老營兵,那都是身備數仗的精銳,既可以上馬當騎兵,也可以下馬當步兵,還可以抄起弓箭當射手,他們的箭法絲毫不遜色於明軍的家丁,箭矢越過數十步,精準地命中了幾個,往後溜得比較快的富戶的胸膛。

當場就把人射翻在地!

“再敢後退,格殺勿論!”

昨天跟張能一塊去南京溜達過的那個哨總許虎,心裏正憋著一肚子火呢,他收起弓箭,大聲嚷嚷了起來。

嚇的是那個富戶一溜煙功夫,又跑了回去,開始繼續工作。

見此情形,朱慈烺不由朝左右的諸將道。

“瞧見沒有?流寇是真的狠啊,就瞧不慣有錢人,這把富戶們都逮過來當炮灰,真的是太壞了啊!”

“太子爺,那咱們還發炮打不打了?”

一聽這,旁邊的馮元颺有些擔心,生怕朱慈烺犯了婦人之仁,不準開炮打這些個城下負土填溝壑的百姓……

“打還是要打的!”

朱慈烺刷地,板起了臉,然後指著城下的富戶們道。

“他們現在是在幹什麽?他們現在是在給流寇賣命,是已經從了賊的,不打他們,打誰?”

“不隻要打,還應該調過來好炮手,狠狠地打!”

朱慈烺可不會對這些富戶們手下留情。

這些富戶們完全是活該——但凡他們平時不偷稅漏稅,但凡他們少侵占點民田,少盤剝點小民,大明朝哪至於到如今這個地步?

隻聽朱慈烺朝旁邊的朱七道。

“一會派船,去大沽口,分批接一些官員們過來參觀,讓他們瞧瞧,城外被流寇驅使當炮灰的,都是什麽人,也讓他們都知道,一旦他們落到流寇手上,是什麽樣的下場!”

朱慈烺得讓這些該死的官僚士大夫們清楚。

除了大明朝外,大順絕對不會優待他們這群鱉孫玩意的。

所以,想要過得好,那就少貪點,少占點,辦點實事,維持著大明朝,別讓大明朝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