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哪頭都不敢得罪

瞧著屋裏這情形,裴湛山心裏登時暗叫不好,又見老娘那副哭天搶地的樣子,不用看也知道老娘又是在給自己做戲,那麽強悍的一個人,自己要不回來,她能連罵個三天三夜不帶重樣的,說樊家姐倆欺負她?笑話,她不把樊亭姐兩吃了就行。

裴湛山心裏想歸想,嘴巴裏卻還是好言好語的哄道:“娘,您瞧您這話說的,亭亭和二妹都是講理的人……”

“怎麽,你意思你老娘不講理了?”裴母提高了聲音,許是大人間的爭吵吵醒了孩子的美夢,念念在繈褓裏掙了掙身子,很小聲的“嗚哇嗚哇”地哭了起來。

見女兒哭了,樊亭的心頓時抽緊了,想也未想就要上前去抱孩子,裴湛山卻是攔住了她,自己則是走到了母親麵前去把孩子抱了起來,嘴巴裏乖乖肉兒的哄著。

“爸爸抱,我們去找媽媽。”裴湛山輕輕地晃著孩子,不動聲色的向著妻子走去。

“你給我站住,”裴母看出了裴湛山的心思,喚住了他道:“老三,你把念念留在我這,我替你們看孩子,你們趕緊再生個小子。”

“娘,亭亭才剛出月子,你催什麽。”裴湛山不由得皺起眉,懷裏的孩子仍是嗚哇嗚哇地哭著。

“裴湛山。”樊亭也是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裴湛山向著樊亭看去。

“把念念抱給我。”樊亭目如秋水,就那樣看著他。

“我看你敢!你就聽她的,啊?她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裴母大怒,攔住了兒子。

看著眼前的裴母,樊亭心裏隻覺生出無盡的厭倦與絕望,她不再說話,轉身離開了裴母的臥室。

“姐?”樊玲也是連忙跟了出去。

“亭亭……”裴湛山看著妻子的背影,心下焦急起來,臉上也是有了嚴肅的味道,轉身對著母親道:“娘,別的事我都能依你,但念念是亭亭的女兒,是她豁出命才生下來的寶貝,誰也不能把孩子從她身邊帶走。”

“我是她親奶奶!”裴母道。

“親奶奶也不行。”裴湛山撂下了一句話,抱著孩子大步追了出去。

樊亭上了樓,衝進了自己的臥室,樊玲跟著她跑了進來,滿是擔憂的喊著她:“姐姐?”

“她想用孩子來拿捏我,想借著孩子來讓我低頭,去對她伏低做小,”樊亭的臉色蒼白,身子不住的輕顫的,她回眸向著樊玲看去,唇角浮起一絲淒楚的笑渦,與樊玲道:“二妹,我不會的。”

看著姐姐的眼中的淚光,樊玲心裏難受極了,剛要上前去安慰樊亭,就聽一陣腳步聲響起,裴湛山已是抱了孩子進了臥室,看見他抱來了孩子,樊玲鬆了口氣,她悄悄退了出去,並為一家三口將門掩上。

念念此時已是停住了哭泣,老老實實地偎在父親的懷抱裏,那麽小的一團,足以讓人的心都融化了。

裴湛山將孩子抱到了樊亭麵前,樊亭剛看見女兒,眼淚便忍不住落了下來,她什麽也沒有說,隻伸出手接過女兒,抱著孩子無聲的流淚。

“亭亭,你別哭,你放心,我和娘已經說了清楚,她再不會動這個心思。”裴湛山最是見不得她落淚,此時見她哭了,連忙出聲安慰道:“我也不會許她動這個心思,別哭了,嗯?”

“她要一直在這裏住下去嗎?”樊亭抬起頭向著裴湛山看去。

裴湛山張了張嘴,卻是沉默著沒有言語。

晚間。

裴母倚在塌上在那裏抽著水煙。

裴湛山走了過來,小心翼翼的喊了句:“娘?”

裴母抬了抬眼皮,瞥了他一眼,“幹什麽,來趕我走?”

裴湛山有些尷尬,連忙賠笑道:“您這說的什麽話,兒子家不就是您家,我看誰敢攆你。”

裴母沒有再理會他,隻垂下眼睛,繼續抽起了煙。

“娘,”裴湛山向著一旁的丫鬟擺了擺手,示意其退下,自己則是在母親身側坐了下來,親自為母親捶起了腿,一麵捶一麵道:“我在城郊有座溫泉別墅,池裏的水都是從青山那邊引下來的,您不妨去小住幾日,泡泡池子鬆鬆骨,我再找幾個老嬤嬤每日陪著您打打牌,嘮嘮嗑,這日子可不美的慌……”

“你個不爭氣的東西,”不等兒子將話說完,裴母已是從塌上坐了起來,對著兒子罵道,“你當我不知道,不就是你媳婦不待見我,你千方百計地想把你老娘趕走,我拉扯兒子長大有什麽用,還不是娶了老婆忘了娘……”

裴母一麵說一麵拿著煙杆子往他裴湛山身上敲。

“沒,娘,我真不是這個意思……”裴湛山躲著母親的煙杆子,裴母則是呼天搶地,把鼻涕眼淚全抹他身上,裴湛山敗下陣來,隻得落荒而逃。

葉廷深手裏拿著兩本書,路過花廳時就見裴湛山在那裏一麵抽煙,一麵長籲短歎。

“大帥。”葉廷深站直了身子,向著裴湛山敬了一個軍禮。

“廷深來了,來給二妹上課?”裴湛山彈了彈煙灰,向著葉廷深點了點頭。

“是,屬下來給二小姐補習數學,”葉廷深回道,見裴湛山眉宇間愁雲不展,於是問道,“大帥是有煩心事?”

裴湛山一聲長歎,向著葉廷深招了招手,“過來坐會,陪我聊聊。”

葉廷深聞言遂是走到了裴湛山身邊,卻也不曾落座。

“和你說也沒用,你又沒討老婆,你哪裏能知道這夾板氣的苦。”裴湛山在長椅上坐下,苦笑道。

“大帥是在為老太太和夫人的事煩悶?”葉廷深這幾日對裴湛山的家事也偶有耳聞。

裴湛山點了點頭,低聲道:“我娘給我縫棉衣我記著,一雙手都是凍瘡,家裏就兩個窩窩頭,她自己舍不得吃往我的背包裏塞。亭亭給我生閨女我也記著,疼得滿臉都是汗,她那樣嬌弱的一個人,卻把我的手都給攥疼了,你說那得多受罪?這一頭是老娘,一頭是媳婦,我是哪頭都不敢得罪。”

裴湛山煩躁地吸了口煙,笑罵了一句,“這每天不是哄老娘就是哄媳婦,這夾板氣受得,真他媽比我打十場仗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