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三輛車、全體人員前往機場迎接一號首長,旨在營造前呼後擁的氣氛。酒店裏隻留下陸紫纓,她要負責接待陸陸續續找上門的訪民。訪民們被暗示的時候,我們刻意安排了不同時間,以保證每天都有訪民找上門來。

為了預防被人偷拍辨認,也為了製造神秘氣氛,一號首長進入玉海大酒店後,便不再出門,他的三餐飲食全部由酒店提供送餐,且不允許服務員進入房間。一號首長到達青寧當天晚上,玉海大酒店這條街上也隨之增加了巡邏警察,我們渾當不知情,繼續著全天候沉浸式表演。晚上的全組會議必不可少,我甚至沒有寫今天晚上開會的劇本台詞,因為我要求把這幾天接待上訪的情況,向一號首長進行匯報。已經有了前天晚上的預演,今天晚上的工作匯報會越發逼真,我一度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會議再次持續到深夜才結束,期間,負責在酒店大堂監控的張廣友發來一條微信:大堂裏至少有六個便衣警察。

我回複:你如何辨認便衣警察?

張廣友:便衣警察便得不認真,穿得都是一水兒警褲。

對於這樣的局麵,我的內心也是充滿忐忑,因為樓下是戒備森嚴的便衣警察,我的身邊除了一群從北影廠門口騙來的群演,還有兩個虎視眈眈的複仇者。饒是我的心理素質過硬,也會時有惴惴。這樣的刺激,不是平常人能夠體會到的。我享受腎上腺素飆升的同時,還要把一場騙局完美的呈現,因為每一場騙局於我都是一場行為藝術。這也是我對做局的基本要求,因為我是一個有追求、有情懷的騙子。

會議結束後,我下樓巡視一圈,發現大堂裏確實如張廣友所言,有六名便衣警察。他們神情坦然又放鬆,顯然這是一個普通又輕鬆的警衛差事。看到這等情形,我的心稍稍平靜下來,轉身走進酒店的花園。在一座太湖石假山後麵有幾張桌椅,我坐在靠近假山的一把椅子上,給自己點上一根煙,悠然地享受輕鬆一刻。一根香煙堪堪要抽完,忽然,聞聽假山另一側傳來陸紫纓的聲音。

陸紫纓說:“我們這樣做,是不是趕盡殺絕?”

另一個男性聲音傳來:“他對你的父親、對我的母親難道不是趕盡殺絕?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他不是壞人,難道騙子裏麵還有好人?”

這個男性聲音,正是今天剛剛到達的晏河。

陸紫纓說:“我們倆現在跟他一樣在行騙,我們倆也是騙子,難道我們也是壞人?”

晏河說:“我們倆是被他脅迫之後,才做的騙子。”

陸紫纓說:“我們沒有被脅迫,我們是主動找上他的。”

晏河說:“因為他害死了我們至親的親人。”

沉默片刻後,陸紫纓說道:“害死我們的親人,不是他的本意,他的本意就是騙錢,得知出了人命,他在盡力彌補,所以才會做局彌補常春藤。”

晏河冷笑著說:“錢呢?阿宣跟他是鐵血搭檔,你真的相信騙子的鬼話?”

陸紫纓說:“如果是存心欺騙,他完全可以跟阿宣一樣消失,他為什麽還要去海寧赴約?他們已經有了一百多億,為什麽還要冒險做這個局?”

晏河說:“你為什麽總替他說話?你該不會是愛上這個殺父仇人了吧?”

陸紫纓略有些氣惱:“你不要胡說,就算我這輩子嫁不出去,也不會愛上一個騙子。隻要想到我爸爸慘死的樣子,我的心裏隻剩下仇恨,我做夢都想他死!”

晏河說:“還算你明智,我覺得他做這個局的目的,就是要把我們倆給收拾了,因為他已經識破我們倆的身份了。”

陸紫纓問道:“收拾我們倆?證據呢?”

晏河說:“安排我第二批到達,然後,又讓我做誘餌,做完誘餌馬上回北京,他是故意把我們倆拆分開來。”

陸紫纓沉默片刻,說道:“僅憑這一點,不足以說明他已經識破我們的身份……”

這時候,有一男一女說著話走過來,打斷了陸紫纓和晏河的交談,兩個人匆匆走向酒店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