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兄弟齊心
三天之後,李婷托邱炎送來一封信,告訴他她已經走了,去川蜀去了。
真回去了還是假回去了,劉大炮也不知道,這個長得跟個二十多歲小姑娘一樣的老妖婆劉大炮自認看不透他,用宏觀的哲學思想忽悠忽悠她還成,但要說耍心機手段和互相算計,劉大炮還真沒自信能玩得過這個老東西。
不過天策府的名冊他算是拿到了,但這個名冊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亦或者裏麵的名單到底全還是不全,那就不得而知了。
隻是臨走之前,這娘們還安排了一個叫九兒的女子做了自己的貼身丫鬟,美其名曰是為了保護自己的人身安全,據她所說,這九兒是她的第九個弟子,從兩歲時候就養在身邊養大的,一身武藝不在邱炎之下。
但反正劉大炮看這九兒柔柔弱弱,瘦瘦小小的樣子,相比於邱炎那五大三粗的雄壯身材,倒還真不怎麽相信就是了。
至於這九兒到底是保護自己還是監視自己,劉大炮倒是也並不怎麽在意就是了,至少這個九兒長得挺漂亮的,自己並不吃虧。
用後世的眼光來看,肯出來賣的話至少也是五千塊一宿的水準,自己若是哪天心血**的辦了她,也不會覺得心裏上有什麽負罪感,自己真要跟重量級人物談事情的時候也不可能讓她在身邊服侍。
另一方麵他也確實是需要一個可以隨時和天策府那頭聯係的中間人,他既然接受了這個所謂的墨家巨子的身份,又給他們出了農村包圍城市的這樣的建議,川蜀那邊的事兒,他還真沒法完全不管,至少也得跟著研究研究。
“川蜀方向,周朝方麵的領兵平叛的是誰啊。”
“沙陀人老將王全斌。”
“又是他?”
劉大炮微微皺眉,打算找個機會向趙匡美,或者蘇寧銜問一問,看看雙方有沒有合作的可能性,按說,這個時候朝政不穩,但凡是稍微聰明一點的節度使肯定都是要想方設法的去養寇自重的。
這個角度來看,大家還真未必就是敵人。
不過他記得原本曆史上宋初時的川蜀大叛亂也是王全斌搞出來的,而且明明此前後蜀國主孟昶尚在的時候,劍門天險緊緊握在手裏的時候,王全斌都能打得川軍節節敗退,從出兵到攻陷成都,一共也隻用了七十天,大半的時間都在路上,花蕊夫人更是寫下了“十四萬人齊卸甲,更無一人是男兒”這樣的名篇。
怎麽這川蜀都吞並了之後,全師雄、王小波之流,自始至終也沒有劍門關在手,反而把大宋搞了個焦頭爛額,幾乎差一點就因此而斷送國運了呢?
而更奇葩的是,這原本宋朝曆史上所發生的事,在這個因為柴榮多活了三十年而麵目全非的大周王朝,為什麽又一模一樣了呢?
顯然這肯定不是什麽巧合,劉大炮估計此事一定有其更深層的原因,隻是他暫時還分析不出來,他手裏的情報太少,對川蜀那邊的情況也不夠了解。
這個事兒有機會的話還是要去了解一下比較好,真能探明其中原因的話,說不定許多問題就都能夠迎刃而解也說不定了。
而不管這李婷是真走了還是假走了,邱炎留了下來並加入義字門總是可以確定的事,劉大炮也幹脆讓他做了個堂主,甚至專門為他設立了一個全新的堂口:刑堂。
也即是專門負責對違背幫規的人進行懲罰的,必要時還會組織敢死隊對叛徒千裏追殺什麽的,人選讓他自己去挑,也是有意要他將揚州城中隱藏著的天策府的人聚到一塊。
當然,刑堂因為不事生產的緣故,他們不但沒法給幫派賺錢,反而還要花錢,直接用幫派的資金去養,多了少了的又都不太合適,所以其主要的成員,反而還都是揚州府衙的不良人,以及劉大炮手裏直屬的巡防營,副堂主則由管監獄的金海擔當。
吃公家的飯,幹私家的事兒了屬於是。
當然,公家的公廨錢也是劉大炮賺來的,打唐朝以來一直到曆史上的北宋滅亡,真正掌握基層權力的基層公務員就沒發過工資,全是劉大炮這種人養的,那當然是怎麽使怎麽仗義。
幫派內部的成員對邱炎擔任刑堂堂主之事倒是也沒什麽反對意見,畢竟邱炎此時的官麵身份是正經的揚州府衙胥吏,且威望和名聲一直都很好,哪怕是衝著他的名聲,大家也相信他做事會公道。
而且他一個空降派既不屬於老義字,又不屬於老和字,一碗水更容易端得平。
事實上事態發展到這個地步,邱炎的刑堂既是用不良人當做主要成員,而不良人的工作性質又類似於現代社會的警察,這特麽本質上已經是在和揚州府衙爭奪執法權了。
畢竟揚州雖有百萬人口,但街麵上的案件怕不是有一多半都是由和字門這些人做的,至少也是和他們有點直接關係。
那到時候抓了人,是按照大周律法來審,還是按照義字門三十六誓來審?審完之後直接扔進金海的監獄,還是幹脆把人放了,對上麵就說抓不著?
沈毅對此是什麽態度,暫時還不得而知,這老狐狸的城府深不見底,劉大炮完全是猜不透他的。
但是在過沈毅的那一關之前,杜孟東的這一關反而也是要先過的。
就在這邱炎正式的燒香叩頭,正式的加入義字門接任堂主的當天晚上,杜孟東正獨自一個人在家中打坐參禪,在腦子裏思索著什麽,過江龍便不請自來地帶了美酒小菜,非要與他對酌一番。
杜孟東無奈,隻得是將人請進了自己的書房好生款待,腦子裏還在思索著這貨找自己到底想說些什麽,結果這過江龍倒是開門見山,剛把酒菜放在桌子上便道:
“他媽的邱炎算是什麽東西,一個外人,剛加入咱們義字門就搶你的不良人,隱隱的還要爬到我頭上去一般,大哥這次,未免也太偏心了吧!”
杜孟東接酒水的動作微微一愣,不自覺地就慢了半拍。
而後又沒事兒人一樣的接過酒水還替這過江龍滿上,笑道:“二哥何必與那邱炎置氣,再怎麽說,您也依然還是義字門的二當家,他邱炎撐破天也就是區區一個堂主,又如何能威脅得到你的地位呢?”
“二當家?叫起來好聽罷了,現如今我在義字門的位置,也就剩下尷尬了,大哥他早就跟我貌合神離了,老三,你跟二哥我說一句實話,大哥日前召開門中大會,搞出那三十六誓之前,與你通過氣沒?”
“沒有,我也是開會當天才知道大哥要說什麽的,也是嚇了一跳。”
“此言當真?”
“自然是當真的,二哥,咱們可一個頭磕地上的兄弟,我與你,永遠都是一條心的。”
過江龍很認真地看向了杜孟東的眼睛,看了好半天,才斬釘截鐵地道:“那他就是連你也不信任了,孟義,邱炎,金海,他現在重用的都是新人,這是要分咱們哥倆的權。”
“這個……應該不至於吧。”
說著杜孟東打開了過江龍帶來的食盒,已經將裏麵的食物挨個取出,擺了一桌子:“呦,甲魚裙邊,我還真好這口,這酒是什麽酒啊,不會還是離顏吧,這離顏酒雖然好,但畢竟是果子酒,最近一直喝,酸酸甜甜的,卻是也太沒勁了一點”。
過江龍笑道:“開封來的金絲酒,好東西呢。”
“哈哈哈,看來還是二哥你懂我啊。”
“三弟,你若是信我,就請你給我一個準信兒,那個邱炎,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他一個外人,從你的手裏搶不良人,你就打算這麽忍了麽?”
“不忍,又還能如何呢?”
“兄弟你若是想把他做掉,二哥可以幫你這個忙,保證事情做得幹幹淨淨,都說他邱炎是揚州城的第一高手,我卻是不信,他一雙鐵拳,又能打得了幾個好漢子。”
“我是肯定不會動他的,二哥你若是聽我一句勸,輕易也還是不要動他的好。”
“為何?三弟,不良人說好了歸你管的,這個時候他從你這把人切走,打的可是你的麵子,損失最大的也是你的利益,莫非你還怕他不成?”
杜孟東聞言喝下一口酒,緩緩地將空杯子放在自己的手心轉動了好幾圈,又不自覺地深深看了這過江龍一眼。
他知道自己這個二哥看上去雖然粗豪,但實際上在他那陰險狠辣的手段之下藏著的心眼未必就比自己少,屬於是膽大心細的那種人。
他想做掉邱炎,理由上絕不可能隻是因為邱炎搶了他的風頭,威脅了他的地位。
事實上正如這過江龍所說,這邱炎這一波還真就不是衝著他過江龍來的,刑堂的這個事兒過江龍的利益幾乎就沒怎麽受損,而自己這次才是真正的損得大了。
很顯然的是,這個過江龍想要弄死邱炎絕不是因為什麽看他不爽,就是在為自己辦事,而他想要替自己除掉邱炎的目的也絕不是因為所謂的兄弟情義,恰恰相反,純粹是為了拉自己入坑。
很簡單的道理,邱炎的武藝很高,想殺他絕不會是簡簡單單的事,那是一定得搞點動靜出來的,即便是再怎麽精密的謀劃,到時候揚州府衙能不能查出來凶手不知道,但黑心熊卻是一定能查出凶手來的。
這事兒就瞞不住。
況且……這過江龍很有可能壓根就不想隱瞞。
他就是想聯合自己給大哥施壓。
因此在斟酌了許久之後,杜孟東道:“邱炎這個人,二哥你聽兄弟一句勸,千萬別去動他,此人來曆並不簡單,背後牽扯著大因果,大哥會將此人明目張膽的收入義字門中,所圖畢竟極大,你千萬莫要壞了大事。況且,你真要是殺死他,就算是大哥想保你,你也一定是要給他償命的。”
“原來如此,天策府麽?”
“二哥猜到了?”
“你二哥我又不是傻子,此前的揚州之亂時候我就已經有所懷疑了,不過……你和大哥是什麽時候和天策府搭上關係的?這麽重要的事,你們倆獨獨瞞著我,是不是太不仗義了一些呢?”
“二哥您這就誤會了,說來,咱們三兄弟中我才是最早接觸天策府的人,那都已經是多年之前的事情了,我敬佩他們的英雄氣度,曾經幫過他們一點小忙,就這麽搭上了。”
“這麽多年來我跟他們的關係,也就是個若即若離吧,大哥與天策府能牽扯上還是我在其中牽的線,我可以肯定,至少在揚州之亂之前,大哥與天策府之間絕沒有直接的聯係。”
“然而大哥對邱炎出身於天策府這件事確實是肯定知道的,為什麽依然讓他來當這個刑堂的堂主,他與這天策府又到底是什麽關係,我就真不知道了,隻能靠猜。”
“不過說起來,二哥你最介意的應該是那個孟義才對吧,他可是咱們義字門年齡最小的堂主,江湖上都說他是大哥的關門弟子呢。”
“二哥,你跟孟義的關係,就算是同拜在一門之下,若說他不想殺你,恐怕沒人會相信吧,正所謂莫欺少年窮,假以時日,說不定他真的能成長為你的心腹大患呢?”
“二哥要是有意,兄弟我來替你出手了結了此人從此事如何?”
過江龍聞言,頓時大喜過望。
倒不是因為這杜孟東要殺孟義,而是麵對自己的試探,自己的這個三弟已經給他明確的回複了:同進同退。
當即笑著道:“這天底下想殺我過江龍的多了,我可是怕不過來,區區孟義,我還真沒放在心上,此人掌控者黃豆的進口生意,此物幹係到醬油,醬油的幹係又太大了,還是且讓他活著吧,三弟你能有這個心,二哥就已經很高興了。”
“好兄弟,一輩子。”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幹杯。”
兩人觥籌交錯,一飲而盡,而後相視一笑之後,便即哈哈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