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等不及了

一頓飯吃完,吃得劉大炮反而憂心忡忡的。

以前聽某個人裝逼的時候說他最開心的時候就是以前當老師,隻拿夠花夠維持生存的工資的時候,隻覺得這人裝得該遭雷劈。

現在想來,隻怕人家說的也未必就不是有感而發。

這地位越高,亂七八糟的煩心事,可是一丁點都不見減少,反而越來越多了。

不但要麵對越來越大的,以前根本接觸不到的上麵,居然還要防備以前並不怎麽需要防備的下麵。

而且這上麵居然還有意拉攏下麵。

以前跟庸人鬥智鬥勇,現在卻是成天跟人傑在相互算計了。

這當官了,怎麽比以前隻當個純粹的黑老大更費心神了呢?

啊~

這麽一想就更想要趕緊金盆洗手早點退休了啊~

至於他如何應對,想來想去,好像也隻有一句話: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一頓飯吃完將蘇寧銜和杜孟東送走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按照後世的時間換算,差不多晚上九點多,接近十點的樣子。

“世侄女,咱們順路,不如我送你一程?”

“不必了蘇叔叔,我還有事想跟老熊聊。”

心道,我真正想聊的東西可還一句都沒聊呢,光看你們倆勾心鬥角了。

不過說來也怪,明明此前他在家中的時候百思不得其解,急得抓心撓肝的,結果等見了劉大炮之後,她居然一點都不急了。

反而會幫劉大炮把話題引到朋黨論去,聽那滿篇寫滿了虛偽的仁義道德的文章,更是在吃飯的時候與他天南海北什麽都聊,居然也都聊得盡興,期間還真就暫時將那個問題給放下了。

此時這飯終於吃完了,蘇寧銜終於要走了,她又哪有乖乖回家睡覺的道理?

然而蘇寧銜聞言,卻是條件反射地看了一眼天上掛著的,明亮皎潔的大月亮。

這個時辰,絕大多數的老百姓應該都已經睡覺了吧。

還聊?

打算聊多長時間的?

聊完之後這夜路還能走了麽?

一時間,蘇寧銜看這倆人的目光都有點不太對勁了。

老實說剛剛吃飯的時候,不,釣魚的時候他就察覺到這倆人之間的關係有那麽一點點不太尋常的苗頭了。

隻是卻沒敢往那方麵去想。

因為正常來說,這倆人的出身相差太大了,這是真的雲泥之別,是不太可能走到一起的。

況且這歲數上相差也是比較大了,慕容嫣那眼光高的都沒邊了,鳳子龍孫、宰相之子、潘安之貌、新科狀元,都給她介紹過,她都沒看上過,總不可能看上一個三十多歲的老男人。

但……她可是素來離經叛道的慕容嫣。

稍微齷齪的想想,這倆人想走到一起固然是不太可能,但要說擦槍走火,這種事兒,好像也……

怎麽說呢,這個時代的人,對女子貞操方麵的要求倒是也沒那麽高,北宋時的劉鵝都是個二婚,也沒耽誤她母儀天下,垂簾聽政,黃袍加身。

範仲淹也曾在兒子死後做主將自己的兒媳婦嫁給自己的學生。

權貴之家更是很少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直接讓孩子嫁娶陌生人的時候,婚前X行為這種事兒吧,怎麽說呢,也還是有一些的。

這事兒,以蘇寧銜對慕容嫣的了解,她還真幹得出來。

一時間,蘇寧銜卻是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管吧,好像不是那麽太合適,畢竟自己又不真是她叔。

不管吧,好像也不是那麽回事兒,畢竟這是自己老領導孫女。

想了想,卻是點了點頭道:“一會兒我讓我的牙兵駕車在門口接你,天黑,太晚了你回家不方便,不管多晚,都讓他等你便是。”

至少別讓你留這過夜吧。

到時候不管發沒法生點不該發生的,都說不清楚了。

“行,那就謝謝蘇叔叔了。”

劉大炮這頭,當然也明白蘇寧銜的意思,事實上一聽這慕容嫣說要留下來接著聊,他頭都有點大了。

這回倒不是不想聊,恰恰相反他這回其實很想聊,他也有些不甚理解的事情想請教一下慕容嫣,沒準她能知道。

但他害怕老太太拎著刀殺上門來啊!

再說這小妞爺爺雖然死了,可人家還有一個當節度使的爹呢啊!

然而這個時候,他又不好說不行,有點此地無銀的意思了,反而顯得自己心裏有鬼似的。

君子坦****麽,自己又不是真要和這慕容嫣做什麽。

反正此時吧,幾乎所有人都把他們倆往歪了想了,偏偏就這倆當事人都沒瞎想。

慕容嫣沒瞎想是因為她眼裏壓根就沒有禮法,對世俗禮教完全是一副鄙夷的態度,隨便別人怎麽想他壓根不在乎。

劉大炮沒有瞎想,那就真的純粹是自慚形穢了,打心眼裏都覺得這事兒很扯淡。

這慕容嫣要是年紀再大一點,比如是個三十歲許的寡婦之類的,這麽晚了他早給踹出去了,男孩子穿越了要保護自己這種事兒他還是懂的。

待所有人都走了之後,慕容嫣見劉大炮的神色有些拘束,甚至還臉上還帶著幾分因尷尬和某種不知名的情愫所產生的情愫,卻是忍不住撲哧一笑:

“幹嘛,似你這般賢才,難道還怕人說閑話?”

“姑娘說笑了,你我之間宛如天鵝比於蟾蜍,便是有什麽謠言,想來,也不過是徒惹人笑,不會有人信的。”

“你謙虛成這樣,就虛偽了啊,在我眼裏,你我應該是螢火比於皓月才對,我才是螢火。”

“嗯,嗯?姑娘……太誇張了。”

“誇張麽?算了,不重要,天色已晚,咱們還是快快聊正事要緊,快,找個無人打擾的靜室,我都已經等不及了。”

………………

另外一邊。

“大人,蘇節帥與黑心熊飲宴直到此時才剛剛結束,慕容嫣不見出來,且蘇節帥與杜孟東一同離開,看上去有說有笑,似乎十分親熱,杜孟東分手之後則去找了過江龍,很有可能,蘇節帥這是想要與過江龍相約一見。”

“嗯。”

沈毅聞言點了點頭,先是給辦事的衙役親手煮了一杯茶,又隨手拿出一貫銅錢打賞給他,笑著道:“蘇節帥看來很看是看重這個黑心熊啊,你猜,節帥他與黑心熊相見,會與他聊什麽?”

“這,小人又如何猜得著呢,想來,應該也是懷柔、拉攏吧。”

“黑心熊是個人傑啊,本官與他相交多年,以前,卻是還真沒發現他竟然這般本事。若是我所料不錯,蘇節帥說不得,要在清平鎮中,給那過江龍李望安插官職了。”

“清平鎮?這……史將軍所部全軍覆沒,短時間內如何就能重建得了?”

“揚州這地方,從來都是不缺無業流民的,若真是讓那過江龍去放手施為,區區幾千兵馬,吹個氣的功夫就能變出來。”

“清平鎮兵馬,那可是重鎮,史平以前可是正四品,是兵部都掛了名號,連官家都親自接見過的將領,憑他過江龍……恐怕不夠資格吧。”

“當然未必會直接讓他接史平的班,但三四千人的軍鎮,總能給他安排個合適的位置,至於到底是什麽樣的位置,那還是要看他們聊得怎麽樣,日後這過江龍又是否聽話的。”

“他想……用義字門,徹底的控製揚州兵權,甚至是,控製揚州府?”

“他哪天不想控製揚州,以前有楊府君壓他一頭,現如今楊府君都已經走了,我說到底是個通判,是臨時代管這揚州城的事務,他若是不抓住這個機會,那才是活見了鬼了。”

“不過,這倒也未必就不是個好事。”

“好事?”

“小熊這人,還是拎得清的啊,你想想,他若真的是不管不顧地投奔了蘇寧銜,蘇寧銜又何必還要在他的二弟三弟身上下功夫?”

“朝中局勢,現在已是波譎雲詭,這天,隨時都能變,揚州乃江南之重,揚州在,東南安,揚州一旦有變,整個江南都會為之震動,江南一旦有變,則必然是天崩地裂,生靈塗炭,哎~,百姓這太平日子,剛過了連二十年都沒有啊~!”

“那大人,咱們現在……豈不是拿他蘇寧銜無可奈何?按您所說,黑心熊所創醬油之法若是其中的利潤都進了軍方的腰包,隻怕咱們就連財稅之上能節製他們的辦法都沒有了。”

“倒也沒那麽糟,義子門三兄弟畢竟都是揚州人,都是老熟人了,況且他蘇寧銜就算能拉攏得了過江龍和杜孟東,能拉攏得了整個義字門麽?”

“之前讓你查醬油釀造之事,查得怎麽樣了?”

“倒也並不難查,最近,義子門購入大豆足有十八船,都是通過孟記貨行進的貨,且隻見進,不見出。”

“孟記貨行?什麽人,什麽背景?”

“是一個叫孟義的小孩子,說是黑心熊新收的門生,近幾個月來起勢很快,手下勢力雖不大,但一來有黑心熊的照撫,二來,他手底下有一批不要命的野孩子,對外宣稱他們隻會殺人,不會打架。”

“隻會殺人,不會打架?啊?揚州城什麽時候有了這麽個狠辣的角色?我居然都不知道?這是個瘋子吧,他真的殺過人麽?殺過幾個?他黑心熊收下這樣的門生,是想要在揚州城隻手遮天麽?人命關天的道理他不懂麽?”

“真殺過人,這事兒在江湖上還是挺有名的,這孟義的那些手下,大多都是原本被丐幫拐賣來的小孩子,許多都已經身有殘疾了。

丐幫手段……素來都比較殘忍,孟義將這些孩子從丐幫手裏救回來之後,好些個乞丐,都被他們給剁碎了。

不過丐幫之人,大多都是無親無根之人,民不舉官不究,自然也就沒人來衙門生事,這事兒也就這麽稀裏糊塗的過去了。”

“原來如此,丐幫之事,我倒是也曾聽聞一些,這麽看來,那這些乞丐確實也是罪有應得,隻是這孟義竟然敢這樣說話,我卻是不信,僅憑一些乞丐的性命,就能震懾得住市井之中的那些蛇蟲鼠蟻的,他們殺過旁人沒有?”

“是,大人您明鑒,確實是殺過旁人的。”

“旁人難道也是民不舉官不究麽?”

“那倒不是,殺人之後,那孟義就讓自己的手下直接自首頂罪,他手下那些野孩子年歲太小了,以至於……根本就不用償命,罪減三等,再加上自首,基本就都不是什麽大事了,若是隻致人傷殘的話,甚至可以罰金了事。”

“江湖傳言,說是孟義手上有養著一批八歲以下的幼童,隨時準備殺人,您知道,按照我朝律法,八歲的孩童殺人,是不罪的。”

沈毅聞言,意味深長地摸了摸自己下巴處需起的一點山羊胡:“這是黑心熊養的敢死隊啊。”

“江湖上,反正都這麽說。”

“派人去查一下吧,低調一些,不要用不良人,不要讓黑心熊知道此事,好好查一查這個孟義身上的罪責和做下的事,再查一查這孟義到底和醬油之事,是什麽關係。”

“這小孩子身上的這個把柄,可是真不小啊。”

“那大人,查出來之後呢?要不要約個時間,讓您與這個孟義私下聊聊?”

“這……暫時不必,這把柄捏在手裏留個後招便是,倒也不便利用此事直接去做些什麽,等揚州什麽時候來了新知府再說吧,萬一新的府君大人思路上和我不同,我貿然行事就不妥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