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其實這衣裳還能補救

“你還知道回來。”楊氏從屋子裏出來,剛說了這一句,就看到了沈秀手裏的山雞。

“這山雞哪來的?”

沈秀笑道:“是我抓到的,除了這山雞,我還撿了五個野雞蛋。”

聽到野雞蛋,鄒氏也抱著栓子從房裏出來了。

這時候,沈秀剛好從筐子裏小心地掏出五枚野雞蛋。

鄒氏不由咽了下口水,“怎麽隻有五個?”

沈秀還沒說話,楊氏已道:“你以為這是家雞下的蛋呢,有這五個已經不錯了。”說完便對孫子道,“栓子等著,奶奶一會兒就給你蒸蛋羹吃。”

鄒氏被婆婆訓斥原本是有些不高興的,等聽到兒子有蛋羹吃,便得意地朝沈秀笑了一下。這意思很明顯,你辛苦撿到的野雞蛋,最後還不是得進我兒子的嘴。

沈秀沒理她,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在山雞和雞蛋上,她把采來的茜草藍草放進了自己房中。

她從房裏出來的時候,衛平也來湊熱鬧了,他提起有些懨懨的山雞,“娘,這山雞怎麽也得有兩斤多重。”

楊氏道:“馬上就要到農忙時候了,這山雞就留下來自家吃吧。我親自燉一鍋雞湯,給你們爺倆好好補補身子。”

她倒不是怕沈秀燉雞的時候偷吃,而是怕對方廚藝不佳,糟蹋了這得來不易的山雞。

楊氏處理山雞,沈秀便在一旁打下手。婆媳兩個配合得很好,不到半個時辰,廚房就飄出來了香味。

山裏長大的雞沒有多少油水,這隻山雞又是母雞,楊氏怕雞肉柴,硬是燉了一個時辰才開飯。

這個時候已經過了平時吃飯的飯點,但一家人仍是很精神地等著飯桌旁邊。

一家人已經好長時間沒見葷腥了。

當雞肉被端上桌的時候,連一向懂事的大丫都忍不住看向了鍋裏的雞肉。

楊氏拿著勺子給眾人分肉,雞身上的精華部分,兩個雞腿,分給了家裏的兩個男人,衛父和衛平。

沈秀和鄒氏一人分得了一個雞翅膀,大丫分到的是雞胗和雞肝。而楊氏的寶貝孫子栓子,不僅有一碗蛋羹吃,上麵還撒了一層剁爛的雞脯肉。

至於楊氏自己,說她不愛吃肉,隻舀了一碗雞湯喝。

雞湯也是很有營養的東西,楊氏隻喝了一口就說:“這雞湯真鮮,果然是山裏長大的東西。”

沈秀道:“娘,筐子裏還有些蘑菇,明天我給你們做蘑菇雞湯喝,保準比這雞湯還鮮美。”

楊氏道:“那蘑菇能吃嗎?”

沈秀道:“能吃。娘要是不信,明天我先替你們嚐嚐就知道了。”

衛平啃完手裏的雞腿,又喝了碗鮮美的雞湯,“弟妹可真能幹,我還以為你這趟進山會跑空呢。沒想到又是山雞又是蘑菇……”

這話還沒說完,已被鄒氏踩了一腳。

沈秀知道鄒氏不願意別人誇自己,便含笑道:“我哪有大嫂能幹,不僅天天家裏家外地忙活,還要抽空到河邊洗衣裳……”

鄒氏原本正在喝雞湯,聞言險些喝嗆。

其他人沒有察覺到鄒氏的異狀,楊氏還回頭看了沈秀一眼,“你大嫂哪有你說得那麽好,她唯一比你強的就是給我們衛家生了個孫子。幾時等老二回來,你們抓緊給我生個孫子才是正經。”

沈秀被這話鬧了個大紅臉,“娘,我才十三。”

“十三不早了。”楊氏道,“我在你這個歲數都懷上老大了。”

沈秀汗顏,她實在想象不出十三歲生孩子是種什麽體驗,反正她是不想嚐試的。

幸好衛宴在縣城做事,兩個月才能回來一次。

沈秀唯有盼著這種情況能長長久久地保持下去。

晚飯吃完,時間已經不早,天黑得不能再黑了。

楊氏舍不得耗費燈油,又怕兩個兒媳婦粗手粗腳打破碗碟,便讓她們明天再洗碗。

沈秀上山一天已經很累了,幾乎是剛躺在**就睡著了。

醒來時,天已經大亮。

這段日子,家裏的早飯吃得不是很早,這個點並不算很晚。

沈秀從**下來的時候,隻覺兩腿酸痛得厲害。饒是這樣,她仍一瘸一拐地進了廚房做飯。

楊氏昨晚難得睡了個好覺,一大早起來便在堂屋門口紡線,剛好看到這一幕。

她以為老二媳婦昨天去了趟山裏,今天早上大可以賴床不起,沒想到老二媳婦真的改了性子,累成這樣也要起來做飯。

如果說之前楊氏還總有些不相信老二媳婦能改掉偷懶的毛病,如今卻真的相信了。

沈秀做飯的時候,又把昨晚沒洗的碗筷拿出來清洗幹淨。等她把飯端到桌上,鄒氏才揉著眼睛帶著栓子出來。

“大丫,你死哪去了,快打洗臉水!”

大丫不知去哪了,沒應聲。

鄒氏沒等到回應,臉剛拉下來,還沒說話,楊氏已看不下去,高聲道:“大丫是我叫去拾雞蛋了。她才六歲,你就把她當大人使,還讓她打洗臉水,你怎麽不自己打。我衛家真是倒黴,有你這樣的懶媳婦。”

往常這樣的話,多是衝著沈秀去的。如今沈秀變得勤快了,便襯出鄒氏的懶來。或者說鄒氏也是個懶婆娘,隻是原來有沈秀比著,所以看上去強那麽一些。如今沈秀不懶了,挨罵的人便換成了她。

一大清早被婆婆罵了一頓,鄒氏委屈的同時老實了許多。

沈秀在飯桌上說要去翠妮家一趟,鄒氏也難得的沒有開口。

裏長家住在村的東邊,門前種了棵大柳樹。

柳樹後就是一座極為氣派的青磚大瓦房。

裏長娘子正坐在院子裏做針線活,抬頭時忽然看見一個小姑娘走進來,便含著幾分笑意道:“你就是衛二家的吧,翠妮才跟我提過你。”

沈秀笑道:“大娘好,我正是來找翠妮的,不知道她在不在?”

“她去串門了。”裏長娘子端過一個蒲團讓沈秀坐,“她那妮子整天沒個定性,昨兒是不是還跟你說要往衣裳上繡花?”

她一邊納著手裏的鞋底子,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沈秀馬上就察覺到這裏長娘子大概是不相信自己,所以不怎麽情願讓自己幫忙繡花。

她的語氣也淡了一些:“是說過這話。”

裏長娘子頭也不抬道:“你是好孩子,可別跟她胡鬧。她那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話說到這裏,沈秀也沒留下來的必要了。至於染料,有茜草和藍草在,她不相信自己鼓搗不出來。

“那我就先走了,翠妮回來也不用說我來過了。”

裏長娘子起來要送她,沈秀擺手道:“大娘坐著吧,不用送我了。”

裏長娘子還要客氣幾句,門外忽然傳來腳步聲,翠妮和一個二十來歲的清秀婦人走了進來。

“娘,大嫂的新衣服不小心被刮破了。”翠妮咋咋呼呼地說完,才看見沈秀,“阿秀你也在。”

裏長娘子顧不上和翠妮說話,看向自己的大兒媳婦,“衣裳是怎麽回事,怎麽好好的就被刮破了?”

翠妮的大嫂苦笑道:“回來的路上,三嬸子拉住我說話,卻不小心用鐮刀勾了衣裳一下。”

裏長娘子倒沒有破口大罵,隻是皺眉叫兒媳婦過來。

那衣裳確實如兒媳婦所說,被人用鐮刀割破了好大一條口子。

衣裳的做工不可惜,可惜的是這料子,是上好的細棉布。

翠妮幾個月以後就要過門,大兒媳婦作為嫂子是要去送嫁的,為了給女兒長臉,裏長娘子便狠狠心扯了匹細棉布給大兒媳婦做了身新衣裳。可是如今這新衣裳隻穿了一遭就勾壞了,裏長娘子難免遷怒兒媳婦。

“前天我就說了,這新衣裳要留到翠妮成親時再穿,你可倒好,非要趕在這時候回娘家,回就回吧,還偏偏要穿新衣裳去。”

翠妮的大嫂被說得低頭不語,以往不是沒被婆婆說過,可今日卻是第一次當著外人的麵挨罵,麵子上難免過不去。

同樣是做人兒媳婦的,沈秀自然知道翠妮的大嫂此刻的心情。換做是她,也不想讓婆婆在外人麵前給自己難堪。

“其實這衣裳還能補救。”沈秀忍不住插話道:“衣裳隻是破了道口子,用針線細細縫起來,應該還能穿。”

裏長娘子自問是個體麵人,能對兒媳婦發脾氣,卻不能對外人發脾氣,壓著性子道:“就算能縫起來,可是痕跡太明顯,穿出去是會讓人笑話的。”

沈秀道:“大娘要是怕有針線的痕跡,我有個法子。這劃破的地方在前襟處,這裏剛好可以繡一枝梅花,既能遮住原來的口子,也能讓這件衣裳多幾分美觀。”

“可是我們沒人會繡梅花啊!”裏長娘子覺得沈秀說得有理,可是繡花是個問題。

“娘,你忘了。我跟你說過的,阿秀就會繡花。”翠妮指著大嫂衣裳的口子道:“你讓阿秀試試不就知道了。”

沈秀卻擺手道:“那可不行,我繡花也不過是胡鬧而已。”

翠妮不懂她的意思,大大咧咧道:“什麽胡鬧,我又不是沒見過你身上的繡花。娘,阿秀真的會繡花,我親眼見過她衣裳上繡的如意紋,而且她還知道什麽齊針和套針。”

裏長娘子聽翠妮說得認真,也有幾分相信,再者她確實覺得這件新衣裳有些可惜,要是沈秀真的會繡花,那倒可以讓她試試。

不過她先前剛說過那話,如今聽沈秀話裏的意思,確實是介意的。

裏長娘子猶豫了一下,也隻能忍恥道:“衛二家的,既然翠妮說你會繡花,那你看這衣裳?”

對方是裏長娘子,沈秀見好就收,“既然大娘開口,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隻是我需要幾色繡線和細針,至於針越細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