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沈老爺子的後手

潘月桂見沈行快要支撐不住,便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領,兩手一拍大腿,張嘴就幹嚎起來:“天地良心啊!

當初二弟早早就去了,是我們沈行可憐你們孤兒寡母,堅持不分家。

當時家裏都吃不飽,可還是緊著你們兩兄弟的口糧,我們奕濤餓得都沒長個。

好不容易把你們兄弟倆拉扯大,現在是為了個女人,連良心都不要了啊!”

她兩隻小眼睛四處尋著什麽,嘴裏一邊喊著:“我活到一把年紀被人這樣汙蔑,還是讓我死了算了!”

說著,就往旁邊廚房的牆上去撞。

沈行見狀,也把腳一跺:“早知道你是這樣沒良心的,我當初就不該養你們!”

然後轉身也往廚房撞去:“我也死了算了,省得活著還被人糟踐!”

沈奕濤和徐招娣見狀,便兩人一人拉一邊,還不斷地驚呼:“爸,媽,你們千萬不要想不開啊!”

對於沈行一家人的行為,支書的臉色鐵青,他大喊一聲:“還不快把人拉開!簡直是胡鬧!”

話音落下,看傻眼的人們也走出幾個漢子,沒幾下就把人被扒拉開了。

沈奕濤卻趁機對他們斥責道:“你們兩個還不快點給我爸媽道歉?

難道你們要真心看著他們撞死才甘心嗎?”

看著他們一家人演戲,夏傾沅猶如咽下了一隻蒼蠅,惡心透頂。

她看向沈奕舟,見他也是沉著一張臉。

她一時有些摸不準他的態度,是一次性解決,還是先忍下這一回?

林冬秀在一旁看了,眼淚簌簌地掉,勸道:“奕舟,傾沅,你們快去給大伯和伯母認個錯。”

在她看來,隻要他們認錯了,大家就又能恢複成原來那樣和諧的假象了。

哪知道,夏傾沅和沈奕舟還沒回答,沈奕霖率先喊了出來:“我們才不要道歉!”

他仰起臉,眼神複雜地看向林冬秀:“從小到大,您總是讓我讓著他們。

不管是他們從我們家拿走什麽,您總說沒關係。

可是,你明明都很舍不得,你明明每次都躲著哭,為什麽還要說沒關係?”

他指向沈行一家:“他們根本就不是親人,他們是吸血蟲!

把我們一家的血都吸幹了,都不會滿足!

媽,我不想讓了!再也不想讓了!”

說到最後,沈奕霖再次難過地哭了起來。

比起開始的憤怒與傷心,現在更多的是委屈,是多年來不被理解和撫慰的委屈。

他幼小的心靈,是多麽地渴望反抗,去結束這種憋屈的日子。

可是他不能,因為他太小了。

他也不止一次地,痛恨自己的弱小。

後來夏傾沅嫁進來,他也曾希望她會是個彪悍的嫂子,雖然日子可能會雞飛狗跳,可至少不會再被沈行一家壓榨了。

可哪知,夏傾沅也是泥捏的性子,反抗過幾次之後,後麵直接眼不見為淨,或者也偷偷躲著哭了。

現在,夏傾沅終於變成他希望的那樣,他也想要勇敢地站出來。

聽到沈奕霖的話,林冬秀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大兒子孝順又能幹,小兒子則是完全相反的性子,整天撒歡去玩,她從來沒想過,他的內心是會這樣的。

巨大的愧疚席卷而來,她的心裏難受極了。

夏傾沅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她伸手把沈奕霖攬入懷中,拍著他的背:“奕霖,不哭。

以後有大嫂在,誰也不能再欺負了你去。”

沈奕舟垂在兩側的手漸漸握起了拳頭,他深吸一口氣,然後道:“傾沅,把我行李包夾層裏的那個黃皮信封拿出來。”

“好!”被點到名的夏傾沅壓下心中雀躍,立即應道。

上輩子,一次無意中,她發現了沈奕舟藏起來的這個黃皮信封,裏麵全部是沈老爺子記下的沈行一家的惡行。

她等著一刻,已經很久了。

而沈奕舟果然也不負她期待,走出了這一步。

夏傾沅進屋,在沈奕舟的行李包裏找到了他說的黃皮信封,迅速拿了出去,遞給沈奕舟。

黃皮信封看起來有一些年月了,四個角也被磨損了,裏麵厚厚的一摞,不知道裝著些什麽。

沈奕舟打開信封,將它交給支書,說道:“裏麵,裏麵是爺爺去世前,交給我的關於沈家的一些開銷記錄。”

沈行一聽,心裏頓時有種極為不好的預感。

他試圖勸阻:“大侄子,有什麽事,我們一家人關起門來說就是,何必把你爺爺的東西都拿出來給大家看呢?”

沈奕舟隻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嘴角帶了絲絲的嘲諷:“大伯,爺爺到底寫了些什麽,難道您不好奇?

還是說,您覺得這裏麵的東西會對您不利?”

幾句話,噎得沈行的臉漲得通紅。

他哼的一聲一甩衣袖,在做最後的掙紮:“反正我站得端行得正,才不怕你編造的莫須有的罪名!”

支書對沈行一家的表現也看不過眼,嗬斥道:“先別嚷嚷,我看了再說!”

他取出了信封裏的一摞東西,第一份,是一個沒有封麵的自己裝訂的小本本,看樣子像是記賬用的。

沈奕舟在一旁解釋道:“這是爺爺他自從我父親去世後,他記錄的所有家庭開銷。”

夏傾沅趁機開口道:“支書,我們都沒看過,要不您直接念出來,我們好一起聽聽?”

說著,她看到沈行的身子明顯地抖了一抖,不禁心中冷笑。

他們欠林冬秀一家的,豈是抖一抖就完了的。

支書怎麽不知道夏傾沅心裏打的小九九,但也沒拒絕,應道:“好吧。”

說是記賬本,同時也摻雜著沈老爺子記錄的一些事情。

時間從1976年開始。

沈老爺子沈明霄記錄了1976年小兒子病故所帶來的傷痛,以及沈行趁機要分家,林冬秀孤兒寡母的艱辛。

在那時候,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是非常困難的,加上林冬秀又是軟弱的性子,於是他做主,頂著沈行一家竭力反對的壓力,堅持不分家。

同時,他還承諾,林冬秀三人的所有開支從他本人的積蓄裏麵出,隻希望能夠照拂到沈奕舟長大。

沈明霄和夏傾沅的爺爺一樣的,都是有學問的人,當初響應國家號召,帶著兒子過來西南支援祖國邊疆建設的,所以,他每個月還能享受國家發放的津貼。

雖然不多,但也足夠林冬秀母子三人的所有開銷了。

隻是,沈行一家逐漸不知足起來,不僅林冬秀三人的夥食費要沈明霄出,就連自己一大家子連帶兒子兒媳孫子的口糧,也都指望著沈明霄的那點津貼。

為此,沈明霄不得不從自己的棺材本裏掏錢出來。

老人家節省得一件衣服褲子也舍不得買,還把旱煙給戒了,每次煙癮犯了的時候,就折一根細竹子,當作是煙來抽著。

但是,老人的退讓並沒有讓沈行一家滿足,反倒變本加厲起來,一家人分兩鍋飯吃,連沈明霄也撇了出去。

幸好沈奕舟爭氣,在恢複高考的那年,就考上了大學,憑著優異的成績,不僅減免了學費,每個月還能節省幾塊錢寄回來。

本來是該分家的時候,沈行一家卻看中了這幾塊錢,不肯分家了,說要照顧弟弟遺孀。

以至於後麵沈奕舟參加工作,每個月的錢,也都寄到了沈行家裏。

大家聽著支書越來越激動的聲音,聽著這位老人一筆一劃記錄的事情,感受著這位老人的無奈和心酸,看向沈行一家,猶如在看一個毒瘤!

支書舉著本子,抬起頭瞪向沈行:“沈行,你可有什麽要解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