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昭陽姐姐,你是在警告我嗎

暖意洋洋的禦書房內,空****的,十分寂靜。

皇帝坐在尊位上,威嚴地看著向他行禮的慕辭。

想當年,她剛出生那會兒,他也是極其疼愛她的。

哪能想到,隨著年齡的增長,她會變得那麽刁蠻跋扈、不受約束。

“你在信上說,身有疾,恐感染於人,朕這才準你在宮外暫住。但你可別以為在宮外就沒人管,可以為所欲為了。

“你是公主,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皇室,若你還是學不會規矩,朕會安排你去和親。”

聞言,慕辭乖巧地點頭。

“父皇說的,我都記下了。我會乖乖聽父皇的話,做個守規矩的公主,不讓父皇和母後操心。”

她模樣甚美,哪怕隻有十四歲,就已經出落得傾國傾城,美麗得似妖精。

就連擁有後宮佳麗三千的皇帝,也不得不承認,光論容貌,那些妃子所生的公主中,就沒有一個比得上她。

卿卿和她是一母所生,也沒有她生得這麽妖孽。

皇帝不喜慕辭的同時,又為她那遺傳了自己的美貌,而產生了些微的虛榮和得意。

不由得,語氣也稍稍緩和了些。

“安陽,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別讓朕失望。”

慕辭施施然行禮,僵硬的身子總算恢複了知覺。

皇帝擺了擺手,“行了,去給你母後請安吧。你們母女倆也許多年未見了,不用一直杵在朕這兒。”

“是。”

人離開後,皇帝仍覺得不可思議。

幾年時間的外貶,竟真把那丫頭的性子磨平了?

今兒倒是溫順乖巧,有點兒小時候的影子。

但是,再乖巧,也比不上她皇姐卿卿,生女兒,就該生卿卿那樣的,活潑伶俐,又會哄人。

裴護在外候著,見慕辭出來,立即迎上前。

“公主,還能站得住嗎?”他低聲詢問,語氣透著濃濃的關切。

慕辭揚唇一笑,兩隻小手握住他一隻大手,眨巴著雙明亮澄澈的美眸,望著他,神神秘秘地說道。

“暖和吧?要是能多待了一會兒,就能讓阿護更暖和了呢。”

裴護低頭看了眼被握住的手,心中無比感動,一時間忘了男女有別的規矩。

宮人們個個低著頭,未經允許,沒人敢抬頭。

是以,他們看不到慕辭的動作。

有寬大的狐裘做遮擋,那些侍衛也看不清。

裴護也是肉體凡胎,也會怕冷。

他的手凍得像坨冰塊,感受著公主那點暖意,卻不敢貪多。

他回過神來後,立即抽出手。

“公主,宮中人多嘴雜,我們不可如此。”

慕辭才不管那麽多。

她隻知道,方才阿護耗費內力為她禦寒,她也想為他做點什麽。

更何況,小時候他也是像這樣為她取暖的呀。

為什麽到了宮裏,做什麽事都得避諱呢。

或許,把這些人都殺光,就沒那麽多麻煩了吧。

她為裴護捂手的一幕,落入了不遠處的莫離眼中。

他稍稍有些恍惚,回想以前護衛安陽公主的記憶,卻又什麽都想不起來。

慕卿卿就在隔壁耳房等慕辭出來,這會兒等到她,就直接熱絡地走了過去,言辭友善。

“安陽,你離宮這麽多年,肯定不記得路了吧,我正好也要去母後那兒,天氣怪冷的,有我帶路,就不用勞煩那些宮人辛苦跑一趟了。”

慕卿卿本就不是輕聲細語說話的人,她這麽一說,附近的宮人都聽到了。

他們紛紛對昭陽公主表現出莫大的敬愛。

身在宮中、卑微如螻蟻的他們,能夠得到公主的憐惜,是多麽幸福啊。

慕辭並未拒絕慕卿卿,一路上,慕卿卿的話很多。

“安陽,你見過瑾昀哥哥了吧,也就是溫太傅。我本來想給你們正式介紹一下的,但一直沒有這個機會。

“說起來,你很快就要改口喊他‘姐夫’了呢。欽天監已經給我算好及笄的吉日,等我辦完及笄禮,就要開始著手準備婚事了。

“安陽,你是我的親妹妹,我希望到時候你能來參加我和瑾昀哥哥的婚禮,見證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刻。”

說得激動時,她停下腳步,目光切切地望著慕辭,眼中流露出甜蜜與期待。

慕辭心不在焉地聽著,幽幽道,“姐夫啊……”

慕卿卿用力地點點頭,“沒錯,就是姐夫。”

她邊說邊觀察著慕辭的神情,見她好像並沒有什麽所謂,又試探著問了句。

“安陽,你覺得瑾昀哥哥如何?”

裴護跟在後麵,聽到這話,也不自覺地豎起了耳朵仔細聽。

慕辭抬起頭看對方,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樣,眨巴著無辜的眸子,反問。

“昭陽姐姐,你是在警告我嗎?”

慕卿卿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

“安、安陽,你在說什麽警告呢?我……我隻是在問你對瑾昀哥哥的看法啊。”

慕辭眼角的淚痣隨著笑意綻放,增添了幾分妖冶。

她靠近慕卿卿,壓低聲音道。

“以前是我年紀小不懂事,以為華裳皇姐嫁給李謙後就不要我了,所以我才討厭李謙,想要拆散他們。

“可現在我長大了,懂得了,哪怕皇姐成了親,我們還是好姐妹。

“所以啊,昭陽姐姐,你別擔心,我不會厭惡溫太傅,像當年對付李謙那樣對付他,毀了你們的婚禮的。”

慕卿卿聽她說完,大大地鬆了口氣。

原來她說的警告是這個意思啊。

她還以為,慕辭看出,她是警告她離瑾昀哥哥遠一些呢。

哪怕她內心深處容不下慕辭,想要她離開皇城,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和她撕破臉皮。

隻要慕辭不生事,不來打擾她的生活,她也願意對她好一些。

畢竟,她搶走了本該屬於慕辭的東西,多多少少也該彌補一些,這樣她心裏才過得去。

慕卿卿試圖拉近二人的關係。

“阿辭,我們是姐妹,以後肯定是要相互扶持的,你放心,我會幫你物色個好夫婿的,我挑男人的眼光可是相當不錯的。”

慕辭笑而不答,仿佛在害羞。

……

到了乾寧宮,慕卿卿的情緒越發高漲。

她像個主人帶客人進門似的,拉著慕辭的手邁進高高的門檻。

皇後早知慕辭今日會來給她請安,晨起便沐浴焚香,對著菩薩畫像,念了半個時辰的經文。

她手裏拿著串佛珠,母女相見時,佛珠不離手,看上去非常虔誠。

慕辭看著麵前那個端莊華貴的美婦人,腦海中浮現的,是她當年拋棄自己的一幕。

後來,她被救出北涼軍營,重病在榻,母後也鮮少去看望。

哪怕她也是母後的孩子,此時此刻,聊得熱絡的,也隻有母後和慕卿卿。

慕辭向皇後請過安後,便借口身子不適,告了退。

皇後也並未多留,更沒說要太醫過來瞧瞧,隻叮囑她好好回去休養。

出宮的路上,慕辭想去曾經居住過的寢殿看看。

她和裴護兩人避開人多的宮道,從小路繞行,在經過一處偏僻得冷宮時,忽然聽見裏麵有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