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施針逼毒,非禮勿視

楚安知曉大人是毒發了,趕緊上前扶住他。

“大人,您撐住,我這就去拿藥!”

說著,他便急速跑開。

另一邊,眼看著殺手被製服,裴護那緊繃著的弦瞬間斷裂,徹底昏迷過去。

“阿護!”慕辭眼中隻有裴護,害怕他遭罪,更害怕失去他。

她顫抖著手,探了探裴護的鼻息。

確定他還有氣後,她也並沒有半點放鬆。

急切中,少女快步跑到溫瑾昀麵前,扯著他的衣袖,眼尾泛著殷紅。

“太傅哥哥,阿護怎麽辦,阿護中毒了,沒有解藥,他會死的!你快去看看他好不好……”

溫瑾昀麵色沉靜,目光深邃。

“公主,他不會死的。”

慕辭看到他臉色不太好,眉頭皺得越發深了。

“太傅哥哥……”

溫瑾昀不動聲色地掙脫自己的衣袖,與慕辭保持著距離。

這時,前去拿解藥的楚安回來了。

他來不及多做解釋,直接當著慕辭的麵,將藥遞給大人。

溫瑾昀服下幾顆藥丸,勉強能壓製住一點毒性。

楚安又看向昏迷不醒的裴護,提議道。

“大人,先將他送到廂房?”

溫瑾昀下巴微壓,“嗯。”

守衛們抬起裴護,往廂房去,楚安則因擔心大人的身體,隨侍左右。

慕辭緊跟著裴護去廂房,回頭,看到溫瑾昀走得慢,想要催他,又生生憋了回去。

楚安幾次欲言又止,見安陽公主進了廂房,這才悄聲提醒。

“大人,您現在需要盡快調息,還是給他另找個大夫吧。”

溫瑾昀搖了搖頭,“大夫未必能解得了那毒。”

“可是您……”

“無礙。”

守衛將裴護放在**。

慕辭站在床頭,眉心擰成一團。

楚安迅速辦了張凳子,方便大人就坐診脈。

瞧見安陽公主站在那兒,好心提議。

“公主,您也幫不上忙,去旁邊坐會兒吧。”

慕辭搖頭,甚是倔強。

“不要坐,我要陪著阿護。”

溫瑾昀診過裴護的脈象後,又起身查看他的傷口。

慕辭直勾勾地盯著他的每一個動作。

溫瑾昀即便沒有轉頭,也能感覺到她強烈的視線。

他一邊幫裴護封住了幾個穴位,一邊提醒。

“公主,非禮勿視。”

同時,也知她關心裴護,控製不住自己的目光,便側身擋住她的視線。

“楚安。”

“在!”

“速去庫房,將那瓶萬露膏拿來。”

人命關天,楚安拔腿就跑。

但他還是忍不住想,那萬露膏能暫時抑製百毒,非常珍稀,大人還真舍得啊。

盡管楚安的腳程很快,於等待的人而言,依舊覺得漫長。

屋子裏靜悄悄的。

慕辭和溫瑾昀的注意力都在裴護身上。

“公主,實不相瞞,臣並無絕對的把握。”

慕辭的瞳孔縮了縮。

而後,眼淚便憋不住了。

少女的眼淚似斷線的珍珠,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又如同開了閘的堤壩,洶湧難止。

“我不信,你是騙我的……”

溫瑾昀沒有看她,卻能聽到她的哭聲。

他皺著眉,坦言。

“臣會盡力。”

說完這話,他便轉了身,邁開步子。

見狀,慕辭立即拽住他的衣角。

“你要去哪兒……”

溫瑾昀低頭看了眼被她拽住的衣角,潤澤如玉的眸中,有些許晦暗。

“臣去吩咐人拿銀針。”

慕辭立馬接話,“我去說!你就在這兒,哪兒都不許去!”

不一會兒。

楚安拿來了萬露膏。

見大人要為裴護施針逼毒,他難免擔心。

“大人,您撐得住嗎?”

溫瑾昀並未回答楚安,而是吩咐他。

“帶公主出去。”

慕辭正要拒絕,溫瑾昀又沉聲補了句。

“公主若想他平安無事,就請聽臣的安排。”

這下,慕辭沒再吭聲。

不用楚安領路,她自己乖乖地走了出去。

楚安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問,“大人,那我呢?”

溫瑾昀淡淡地說了句。

“留下幫忙,先將他的衣服脫了。”

“好嘞!”

……

慕辭站在廂房外,眉頭始終緊鎖著。

隔著一扇門,她看不到裏麵是何情況。

想到阿護會死,她就難過得不得了。

厚厚的雲層遮擋了月光。

連廊上,連一絲影兒都見不著。

不知過了多久。

房門開了。

先出來的是楚安。

他端著個水盆,水已經被鮮血染紅。

慕辭立馬朝他後麵看,見到溫瑾昀,立馬衝到他麵前。

“阿護……阿護的毒解了嗎?”她連詢問的口吻,都是這般小心翼翼,生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溫瑾昀的眼中難掩疲憊。

他點了點頭。

“毒已解,但人暫時還未醒。”

慕辭擰著的眉頭立即舒展開來,二話不說,便要進去陪著阿護。

然而,溫瑾昀直接橫過來一隻胳膊,擋住了她。

“他需要靜養。”

慕辭抬起濕漉漉的眸子,委屈巴巴地向他保證。

“我會很乖,我不吵,太傅哥哥,你讓我進去吧。”

溫瑾昀認真而嚴肅地警告她。

“臣已經盡人事,他是公主的侍衛,生死也在公主手中,該提醒的,臣已經言明,公主想進去,臣不會阻攔。”

慕辭怔怔地看著他。

他話裏的另一層意思,她聽懂了。

她若一定要進去,阿護出了什麽意外,就與他無關了。

心裏湧起一陣強烈的委屈。

她漂亮的眼睛蒙著水霧,眼淚無聲地奪眶而出。

溫瑾昀說不阻止,便真的沒有阻止。

他徑直越過她。

慕辭立即轉身,扯住他的袖子。

“太傅哥哥……”那嬌柔的嗓音,如同灌了沙一般,因為哽咽而沙啞。

溫瑾昀停下腳步,背對著她,反問。

“公主,臣已經盡力,你還要如何?”

“謝……”慕辭低著頭,哽了一下。

溫瑾昀扯下了他的袖子,雲淡風輕地打斷她的道謝。

“既是說不出口的話,公主不必勉強。”

而後,他轉身,朝她拱手行了一禮。

“臣告退。”

說完,他便真的走了。

慕辭站在門前,想起溫瑾昀的告誡,又將邁進去的腳縮了回來。

不過片刻。

一個婢女走了過來。

“公主,大人有令,命奴婢帶您去更衣。”

慕辭甚是警惕地後退,“我不要。”

婢女很是為難。

“大人說,公主的衣服上染了血,那血沾著毒,若是傷了公主的身……”

慕辭沒有把話聽完,全身充滿了抗拒:“我不喜歡別人的衣裳。”

婢女立即恭敬地解釋。

“公主,衣裳是新的,是大人方才命人買來的。”

想了想,婢女又添上一句,“還是霓裳閣那最上等的純棉彩繡雲錦呢!”

大名鼎鼎的霓裳閣,但凡有些見識的女子,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不管是衣裳麵料、款式,還是繡娘的手藝,都堪稱天啟一絕,與西祁的九玄閣、南梁的洛神樓,並成為天下製衣三絕。

隨隨便便一件成衣,光是定金就需要三百兩,哪怕一塊巴掌大的帕子,也是百兩起步。

貴有貴的道理。

畢竟,霓裳閣從織布到染布,都由自家包辦,甚至連吐絲的蠶,都經過了層層篩選。

傳聞,霓裳閣一隻蠶,一天的吃食價值,抵過普通三口人家一個月的耗費。

純棉雲錦已是稀品,更遑論彩繡的雲錦。

價格上都翻了一番。

這類彩繡雲錦不多,每年,三成會被送往宮中,供宮裏的妃嬪和公主挑選,另外六成用於閣內製衣,普通人,連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去年右相府千金及笄,穿了一身彩繡雲錦廣袖裙,不知引得多少女子的羨慕嫉妒。

哪怕能摸一摸這彩繡雲錦,婢女也覺得甚稀奇。

是以,她迫切地希望,安陽公主能夠換上那裙子。

“公主,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慕辭看了看廂房閉著的門,愁眉不展。

想到大人的吩咐,婢女壯著膽子道。

“公主,奴婢方才瞧了一眼,那裙子可好看了。聽說,昭陽公主之前一眼就瞧上了,可惜尺寸不合適,還為此和皇上鬧了許久呢。”

慕辭目光微動。

“我要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