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起吃個早飯
溫習主動跟宿舍裏的人打招呼，“你們好，我叫溫習，不好意思，今天晚上過來打擾你們了。”
這宿舍不大，但擠了八個人，上下床鋪都睡滿了人，一共四張床，過道也隻夠一個人走。
“我們這裏沒有床位了，你要跟人擠嗎？”離門口床鋪上的一個女人問道。
這個單人床也就一米二的規格，兩個人睡的話真的很擠，連翻個身都很難，要是有得選的話，溫習也不想跟人擠，今晚隻能這樣先對付著了。
“兩個人怎麽擠得下，你帶了床鋪吧？要不，你就在地上打個地鋪，先對付一晚。”一個齊耳短發，人中旁有顆痣的女工人撇著嘴，她臉上明顯掛著不樂意。
打地鋪也不夠位置啊，有空的位置都堆了雜物，溫習掃了眼，找了個看起來比較和善的姑娘，走過去，小聲跟她道：“你好，我能不能跟你擠一晚，我給你付錢，付你五毛錢，可以嗎？”
那姑娘驚訝看著她，最後點了點頭，“可以。”
溫習鬆了口氣，總算是解決這一晚。
果然是有錢使得鬼推磨。
“李桂枝你還真大方。”有人陰陽怪氣了句。
給溫習借一半床位的姑娘叫李桂枝，她看起來挺好說話的，她小聲說了句，“許主任說了，要給她一個位置。”
溫習把顧祈北借她的床鋪鋪好，然後拿了毛巾用暖水壺的水擦了臉，再伸到衣服裏麵擦了擦身，用被子蓋著，換了套衣服，然後就躺了下來。
顧祈北的這床被子應該是洗過還沒有人蓋的，帶著幾絲太陽的味道，幹爽溫暖，比在常家蓋的被子好多了。
常家的那床被子，是常文海幾兄弟淘汰下來不蓋了的，又破又沉，裏麵的棉花都結塊了，還帶著一股難聞的異味，前半個月，她都是用衣服搭在身上，硬扛過去的，沒有蓋那床被子。
“本來大家已經睡了，突然又跑了個人過來，害得我都睡不著。”有人抱怨。
溫習就道：“對不起打擾到大家了，我明兒請大家吃糖，給大家賠罪。”
這才停息了一些人的不滿。
然後有人就八卦起來，“你怎麽突然跑到我們宿舍了？你是新來的工人？”
“我爸在廠裏上班，我是被後媽趕出來的，鄰居幫忙找了許主任，許主任就安排我來了這邊宿舍，真的很抱歉打擾到大家。”
“你要住到什麽時候？”
“就今晚。”
那些人才沒有說什麽，關了燈睡覺了。
第二天，溫習跟著宿舍裏的人去了水房，把臉洗了，然後就趕著去了顧祈北那裏。
還沒走近，就已經聞到他家傳來的香味，溫習聞到的是麵食的味道，她不由停下腳步，人家估計準備吃早餐，她現在過去不太好，會有種蹭飯的嫌疑。
她剛停下腳步，顧祈北就從廚房的窗戶上露了臉，語氣清朗，和她道，“常同誌到了就進來吧，浩浩在屋裏。”
溫習隻好進了屋，王文浩一聽到她過來，就衝了過來，像顆炮彈一樣，溫習忙把人接住，“你好啊浩浩，我們又見麵了。”
王文浩看著她竟然又哭了，哭得可傷心了，把溫習嚇一跳，她趕緊從口袋裏給他掏了個小竹籠出來，“浩浩，你看這是姐姐答應給你帶的禮物，你看裏麵有什麽？”
這是巴掌大的小竹籠，是她在老家的時候學著做竹製品時候編的，別人家裏用的籮筐簸箕都是自己編的，而她們家就沒有人會編，常常要去借別人家的，借多了人家不樂意，於是她就打算自己學著編。
剛開始學，她怕浪費竹片也浪費自己時間，不敢編太大的，隻編個小的，就當是練手，她編了好幾個，忽然發現，這樣編出來小小的一個籠子很可愛，這趟出城，她把這個小籠子帶了出來，沒想到現在派上了用場。
這個小竹籠裏麵放著她昨天買的水果糖，雖然看著寒磣了些，但也聊勝於無，等她以後搞到工業票，或者布票，再給小家夥買樣像樣的禮物。
這次的工作，還有住處，多虧了他舅舅顧祈北的幫忙。
王文浩拿著這小竹籠翻來翻去地看，臉上忘了哭，開懷了起來。
顧祈北端了早餐進來，跟溫習說，“讓你破費了。”
溫習忙道：“不值錢的，是我自己做的，以後我再給浩浩買樣別的。”
顧祈北道：“不用買，他什麽都有。”頓了下，“常同誌也一道吃早飯吧，知道你還沒有食堂的飯票，我多做了份早飯。”
溫習愣了下，他昨天跟她說，上班前過來看浩浩，就是考慮到了她沒有早餐吃嗎？
顧祈北神色淡淡，說的話也是平平淡淡，沒有什麽客氣熱情這些，但溫習感到了暖意，他真的是麵冷心熱。
她厚著臉皮坐到了餐桌前，桌上擺著烙餅和稀飯，分量很足，每樣都是一大盤。
烙餅裏麵放了蔥，很香，還有雞蛋，溫習一連吃了兩個，稀飯是放了豆子去熬的，也有一股清香，她盛了半碗，竟然吃撐了。
顧祈北吃飯速度很快，但吃相又很好，他吃完之後留了半鍋的稀飯，還有四張餅，他抬頭看了溫習一眼，“我和浩浩都夠了，常同誌不要客氣。”
溫習忙道：“我飽了。”
吃完主動收拾洗碗，顧祈北沒讓，讓她幫忙送王文浩去托兒所，然後就可以順道去找洪主任了。
溫習應下，拉上浩浩出門。
“溫習姑娘，過來找顧隊長呢。”
剛出門沒多久，竟然碰到了那天在顧祈北家裏的馬主任。
溫習跟人打招呼，然後解釋道：“孩子有些黏我，我剛好要經過托兒所那邊，就送一送他。”
說完看到馬主任臉上曖昧的笑容，突覺得自己這話不對勁，忙道，“不是，那個馬主任，我想說那天您誤會了，其實那天我不是過來相看的，是過來找顧同誌有事的。”
馬主任很驚訝，“怪不得許主任和我說，她介紹的姑娘顧隊長沒相上，我心想，那不是相上了嗎？沒想到搞錯了，不過搞錯了也沒關係，你和顧隊長不是相上了嗎？哎呀，這叫啥，這叫無心插柳柳成蔭。”
是這樣形容的嗎？
溫習真沒想到還能這樣轉一圈回到起點，她忙道：“馬主任不是的，那天，我沒想到是相看，我說的那些話……”
馬主任沒聽她說完，因為有人跟她打招呼，她就轉了注意力，再轉過頭來的時候，就問，“溫習姑娘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我們……”
“哎呀，溫習同誌我不跟你說了，這上班時間要到了，你也快點把孩子送到托兒所吧。”
說完這馬主任就走了。
溫習懷疑她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