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記憶
林飛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
他夢見自己變成了一個女人，一個話很少，但心很熱的女人。
他幼時求學，少時求道，十三歲出生，二十歲不到便已經名滿天下。
他親眼看到了那時的人間慘象。
大地哭嚎，天日高懸，大荒熾烤，寸草不生。
那是一個人人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兵荒馬亂，同類相食的年代。
國祚混亂，妖邪頻出。
而這個女人，就在漫漫長路上，找到了這裏。
就在那個墓室裏，他親眼看著這個不過二十歲出頭的女孩，將一把利劍刺入了那具古屍心口，拚著屍毒攻心將那具古屍重新封回棺材，並以自己的心血書繪鎮屍符，將這具古屍永生永世鎮壓在地底。
做完這一切之後，她慨然赴死，將劍尖對準自己的心口插下。
等到林飛醒來之時，不自覺兩行清淚已然落下。
這夢，簡直真實的過分……
“你醒了？手術很成功，你已經是一個女孩子了。”
就在此時，一旁一聲悠悠的男聲突然響起，聽得林飛汗毛倒豎，下意識地掀開了被子，摸了一下自己的小兄弟。
“哈哈哈哈……”
看著林飛迷迷瞪瞪地做出這種下意識的動作，張野很開心。
但是他卻不知道，林飛在夢中究竟經曆了怎樣的夙世糾葛。
老實說，林飛現在的心態都還有點問題。
他隱隱真的有點分不清自己是男是女了……
“嘭！”誰知道，這邊張野還沒高興多久，一旁站著的老頭直接一拳頭就砸在了他的腦袋上：“沒個正型！”
“嘶……”腦袋上挨了這麽一下，張野疼得呲牙咧嘴。
不愧是親生的爺爺，下手穩準狠，一點不含糊。
哼，以後你要是被蛇精蠍子精抓走了，我就不去救你了！
“老朽張澤巽，蜀州張家人士，不知道小兄弟是何人門下？”
這位張爺爺倒是客氣得很，一來就先是雙手交扣，來了個江湖禮。
但林飛哪懂這些？一時間手忙腳亂，就差沒給張爺爺敬個隊禮了。
“老人家，您在說些啥？”林飛一臉茫然地說道。
“嗯？”老爺子一臉的詫異，隨後定了定，想了半天之後說道，“素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六方滄海十四島，九門崎嶇卅六行。遙指天宮常求索，踽踽一步不得前。五行逆亂終有序，唯我一道問蒼天。”
老爺子一番七律下來，說的是自己都覺得慷慨激昂。
可是反觀林飛……這廝咋一點反應都沒有？
但很快，林飛就給了反應。
這家夥玩兒了命似的鼓掌！
他是沒想到這位老爺子還挺多才多藝，居然還會作詩啊！
裏麵還有點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反正牛逼就完了，給您打call！
這一下給張老爺子臉都看黑了。
老子是在跟你對江湖切口，不是在唱蓮花落！不用你叫好打賞！
但是，老爺子畢竟是老爺子，涵養自然不必說，即便是真想把林飛給掐死，也強忍住了，當即便說道：“小兄弟，你沒聽懂我說的是什麽？”
“沒啊，老爺子，這詩寫得挺好。您原創的嘛？啥意思啊？”林飛一臉愣愣地問道。
這個問題，簡直問得老爺子一陣眼前發黑。
這下，張老爺子是真的相信，林飛不是在裝傻了。
一旁的張野都快笑噴了。
“哈哈哈……爺爺，我就說了，這位林兄是真的不懂，您偏不信，現在信了吧？”張野盡可能地忍住笑，給自家爺爺留了那麽三分薄麵。
“嘭！”
當然，老爺子就不會給這個熊孩子留多少薄麵了。
這一拳，險些給張野幹開瓢了。
“小友，不瞞你了，老朽是蜀州張家的人。聽聞我孫兒說，你身懷一門失傳的絕世劍術，不知道可否讓老朽一觀？老朽，必有重謝！”老爺子此時也不拐彎抹角，當即便一臉鄭重地說道。
“額……老爺子，您是在跟我說話嘛？您看我這四體不勤的亞子，像是會什麽劍術的模樣麽？”
林飛的臉色多少有點不好看。
他覺得這老爺子不會是在內涵自己吧……
而聞言，老爺子也終於將之前自家孫子的描述放在了心上。
“那個時候，他的狀態很奇怪，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反正給我的感覺就是……那個人不是他。”
這是張野的原話。
隻是一開始，張老爺子還以為是林飛的某種偽裝。
畢竟身懷那種絕世劍術，稍有偽裝也可以理解。
“不過，老爺子您這一番話倒是讓我想起來了，我確實看過一套劍術……”林飛仔細想著自己跟劍術搭邊的東西，最終將注意力放在了那個夢上。
“實不相瞞，自打下了那個墓之後，我做了一個夢。”林飛如實說道，“在那個夢裏，我看到了一個女人，她在我麵前一直在舞一套非常好看的劍法。”
“然後呢！你可以練習一次麽？”老爺子有些激動地問道。
“額……可惜我記不住……”林飛有些老臉臊紅地說道。
這話他沒有說謊，他在發現這套劍法很好看的時候，也曾經嚐試過去記憶，可是記了一招之後，前麵的一招就忘了。
即便是他再如何努力地去記憶，依舊是記住得越多，忘了的更多。
到最後，就是竹籃子打水，啥都沒有。
“竟然有這種事？”張老爺子也聽得一臉詫異。
記得越多，忘得越多？
你不會是單純不想拿出來，所以故意誆我吧？
這時候，張野卻開口了：“行了行了，老爺子，問兩句差不多就得了。這叫緣分。人家記不住，那就是緣分沒到，也許緣分到了，不用記，立馬就能演練呢？您老人家還是趕緊回家陪那幫老頭玩兒去吧，我們年輕人之間自己交流就行。”
一邊說著，張野一邊下了逐客令，嬉皮笑臉地將自家爺爺給請了出去。
直到重新將病房門關上，張野一個轉身，卻是萬分鄭重地朝林飛的方向躬身拜下，說道：“在下青城張野，再次謝過兄弟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