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都是銀子惹得禍①

23、都是銀子惹得禍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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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個女強人,可惜生錯了時代。夏小滿感慨萬千,若非這女人彪悍太過,她真想與之結交一番。她不禁道:“五nǎinǎi既然這麽厲害,就算兩分利她也有不少銀子了吧?加上武家再給她點嫁妝銀子什麽的,她為什麽不自己開鋪子,非要年家的鋪子?”

在企業呆過的人都知道,經營這種事情,貓膩多去了,隨便哪裏都能擠出些銀子來吧。

茴香搖頭道:“聽五nǎinǎi的話您也知道了,為官的俸祿都是不大多的。武將軍和夫人都是市井苦寒出身,沒什麽家底,雖然有軍功封賞,可到底沒有多少,又沒旁的進項,自家嚼用也不是很夠,給五nǎinǎi嫁妝也就十分有限了。五nǎinǎi攢了些私房銀子,怕還得不時幫襯娘家些,她也就沒什麽本錢置辦——也許有,咱們不知道罷了,反正她總是想拿幾間年家本錢翻的鋪子。其實,奴婢們私下猜測,她也是不甘心吧。

“四房的爺們都是官,俸銀卻是遠不夠平素和官宦人家走禮的,況且還有宮中淑妃娘娘的供奉,便都是使官中的銀子,這入少出多,五nǎinǎi就恨的這個。其實老太君陪嫁的幾個莊子和藥鋪年壽堂也極有進益的,一年裏官中銀子一多半兒都是那邊入的——便是各家夫人的嫁妝鋪子,凡讓年家人經營的,也有六分利入官中。隻五nǎinǎi,裝看不見這些吧,總覺得是她和五爺養了全家人。五老爺要討瑾州的年壽堂時她就盯著,後來五老爺霸了大夫人的嫁妝鋪子不再往官中交銀子,她就當規矩被撬開縫了,也就一次又一次的鬧……”

“啊?五老爺霸了大夫人的嫁妝鋪子,這怎麽回事?”夏小滿打斷她,歪著脖子驚詫的問道。古代不是嫁妝私有麽,至少產權是妻子的,隻傳其親生兒子,若是夫家人經營,那利潤入官中一半多半兒也無可厚非,但小叔子占嫂子嫁妝鋪子,這……這是醜聞啊!

茴香自覺失言,縮了縮脖子,有些不太敢說的樣子,見夏小滿一直瞧著她,猶豫了一下,才悄聲道:“是奴婢多嘴……主子心裏知道就行了,這事在家裏也是個忌諱。原就幾位老爺夫人知道的,就因為五nǎinǎi吵開了,才合家都知道的。老太君都氣病了,之後也是無人敢提。”

夏小滿眨眨眼,果然是醜聞,要不要聽呢?到底也算是和自己沾點邊兒吧。她還猶豫不決,那邊茴香已經是開始講了。

茴香從頭講起:“咱們家大夫人娘家在瑾州城,這瑾州南麵臨著南夏國,還有港口,水陸通商的。大夫人嫁過來時候,帶過來六間鹽茶鋪子,皆是收了南貨向四方發的,生意極好,因此大夫人雖然跟著大老爺往各處任上去,卻一直沒舍得將鋪子兌出去。原來雖是幾戶陪房人家幫著經營,但也和年家產業一般,繳利到官中,隻是繳四成罷了。

“大夫人殯天那年,大老爺遠在西北,六爺又年幼,五老爺當時在瑾州為官,就派人接手了那鋪子,說是替侄兒守產業。又因查出那幾戶陪房多有侵占銀兩,便給了遣散銀子打發了,就此自家打理,繳六成利到官中,又分兩成說是給六爺存著的。大老爺沒說什麽,家裏人也就無話可說了。這十來年都這般過了。偏前幾年也不知怎麽回事,五老爺一分銀子也沒發回家來。

她眼神閃爍,聲音越發低了,近乎耳語一般:“奴婢聽人說,是南邊藥材走俏,五老爺想拿老太君那嫁妝藥鋪年壽堂的瑾州分號囤貨倒藥,那邊大掌櫃卻不肯,說是老太君的私產,隻聽老太君的話。五老爺一賭氣就修書與老太君討那年壽堂。想必是老太爺和老太君不答應吧,五老爺這才幹脆霸了咱家大夫人的那幾間鋪子,銀錢都攏到自個兒手裏,也不繳到官中了。”

夏小滿歎了口氣,自來父子離心、兄弟鬩牆,大抵隻為“家產”二字,沒錢的想有錢,有錢的想要更多錢。古往今來都一樣,自己繼母那邊還不是一樣,原總嫌父親給她上學的錢給的多,後又嫌她上班後往家交錢交的不夠多,或明或暗的譏諷與吵鬧,直到她外調離開了那個城市,才算消停下來。

她的思緒早回到現代,茴香猶在她耳邊說著:“……五老爺是老太君四十歲上得的老兒子,最是老太君的心尖子,若不是五nǎinǎi鬧出來,老太君定是將瑾州的事壓下去的,偏……唉……這事後來雖然合家都不提,但是老太君心裏肯定是極不痛快的,她本就不大喜五nǎinǎi,現在您瞧,怕是厭煩極了。……唉,也虧得鄭家人丁稀薄,鄭老太爺就隻咱們大夫人和姨夫人兩個女兒,沒有兒子,也沒有太近子侄,不然那鄭家子侄聽了信兒不也得鬧翻天了來爭……”

夏小滿忽然有些不耐煩,揮揮手打斷她,問道:“這事大老爺那邊也不知道?六爺也不知道?他們怎麽說?”

茴香覺得主子語意不善,小心翼翼的瞧了她一眼,心裏思量了下,才道:“大老爺……應該知道吧……但近幾年都在西北理州,到底書信回來怎麽說,奴婢就無從知曉了,但下麵人都傳說這事拖著呢,想來大老爺是不管的。咱們六爺卻是正經不管的,當初他聽了這事,還笑稱‘多大點子事’,又說‘為點子銀子傷了和氣,實是無趣。’”

夏小滿一愣,半晌牽了牽嘴角哼笑一聲,垂了眼瞼,道:“他居然是個豁達的人。”

她也可以豁達來著,但是豁達的前提是要活下去,所以她隻能選擇輜銖必爭。她見過道德在生存麵前是何等的脆弱,親情薄如紙,血淡於水!她從沒奢望過能在這世上裏發現幹淨的人心。見年諒這般,她多少覺得有點兒諷刺,倒不是覺得他做作,畢竟他他rì子富足,有豁達的資本,可以真切擁有仁義與不言利等諸多美德;但她也不會去欣賞去仰視這種美德,她可以約束自己不貪財,但是不能不要財,花無百rì紅,生活教給她的就是——隻有把錢攥在手裏才是真的!!

茴香說話時其實一直注意著主子的表情,水汽氤氳,她家主子的臉有些yīn沉,聲音卻是平平,讓她有些個忐忑,她半試探的道:“其實,依奴婢看,今兒六爺是真個被五nǎinǎi慪著了,這才提要去瑾州……”

夏小滿搖搖頭,丟掉那些壞情緒,卻因為搖頭晃腦的幅度大了些,弄散了頭發,又濺了茴香豆蔻一臉水。瞧著倆小丫頭片子慌忙抹去臉上的水,模樣可愛,她到底露出個實心的笑容來。罷了,過去就過去了,不是得了經驗教訓了麽。她暗暗自嘲了一回,叫茴香取個長手巾來,然後把頭發裹好,包成印度式包頭,頂在腦袋上。

茴香和豆蔻瞧了,都覺得滑稽,想笑又不敢笑,臉上微微有點扭曲。夏小滿倒是笑出聲來:“得了,倆丫頭,想笑就笑吧,別憋壞了!我沒那麽多講究。”

兩個丫鬟起先有點兒惶恐,但見夏小滿一臉調笑,沒有生氣的樣子,這兩天主子也是常愛說笑的,這才放開了些,抿嘴一樂。

夏小滿聳聳肩,道:“得,也洗得差不多了,就這樣吧。”然後在茴香的攙扶下出了浴桶,兩人又拿了手巾擦去她身上的水,替她更了中衣小襖,扶她到梳妝台前梳頭。

夏小滿聞著桂花油的香味兒,笑著向鏡子裏低頭理著她青絲的茴香道:“閑著也是閑著,要是不是秘密,就說說五nǎinǎi那兩次鬧的什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