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月之約
見到文士打扮的青年男子，沈海立刻收斂了氣勢。
“李將軍。”
將軍？沈少遊眸光閃動，天水城靠近天啟皇朝邊境，沈家的藥材生意確實與駐軍往來頻繁。
文士打扮的李將軍哈哈一笑，來到了小院中央，他一拍手中的藍色折扇，朗聲道。
“本來在前廳喝茶，聽到動靜便坐不住了，軍人嘛，就喜歡熱鬧。”
這時家主沈雲姍姍來遲，他快步來到院中，摸著鷹鉤鼻子說：“驚到李將軍了，恕罪，恕罪。”
沈海也上前抱拳道：“驚擾貴客，都怪這孽障，還請李將軍移步內堂，我來好好懲治這不肖子孫。”
沈少遊目光凜冽，自己的大伯與二伯一如既往地絲毫不顧念親情，顛倒黑白，於是冷聲道。
“我何錯之有，天啟令本就是我的，是我父母戰死沙場換來的榮譽。”
“天啟令？”
李將軍訝然道。作為駐守邊關的將軍，他自然清楚天啟令的地位，朝廷隻會獎勵給有大功的軍士。
即便在都城，被賞賜天啟令的人也沒有幾個，因此，李將軍看向沈少遊的目光柔和了許多。
“早就聽聞沈家有忠烈，看來你便是沈雨都尉的後代了。”他語氣中多了幾分敬意。
天啟曆四千五百二十三年春，獸潮犯邊關，兵卒浴血奮戰。
在那場大戰中，六人為了掩護大軍撤退，拿起吸引狂暴凶獸的獸血香，向邊境的通天山脈深處義無反顧地前進。
最後僅一人僥幸生還，其餘五人屍骨無存，李牧記得其中一人名叫沈雨。
“晚輩沈少遊，家父名諱正是沈雨。”沈少遊向李牧抱拳一禮。
“這……”
沈雲和沈海對視一眼，若李牧將軍不在，他們抬手便可以強勢鎮壓沈少遊，隻是現在看起來這李將軍竟和沈少遊攀談起來，有親近之意。
李牧欣慰地看著沈少遊，環顧一周後沉聲道。
“既然是沈都尉後人，天啟令的確是你父母戰功的獎勵，怎麽，難道現在有什麽問題？”
沈海豈會給沈少遊先開口的機會，急忙說：“李將軍，三弟沈雨是我沈家之人，這天啟令，說到底也是朝廷賞賜我們沈家的。”
沈少遊冷笑一聲，上前將沈大成強奪天啟令的事細細說來，李牧的眼神漸漸暗了下來。
不過想了想，李牧卻沒有指摘什麽，因為沈海說得對，這天啟令歸根到底屬於沈家。
自己一個外人，不宜過多插手。
小院內，沈家人慢慢都聚了過來，沈雲和沈海神情越發森冷，但沈少遊怡然不懼，他已脫胎換骨，從此不會再隱忍一絲一毫。
天啟令除開是朝廷對沈家的獎勵，對沈少遊來說更是父母榮譽的信物和象征，他絕不會拱手交給這讓人寒心的家族。
沉吟片刻後，李牧皺著眉頭開口。
“的確是家事，可少遊卻是沈雨都尉的兒子，按理說應當優待，給他一個前往天啟學院求學的機會也無可厚非。”
沈海微微露出忌憚的神情，這李將軍代表駐軍來采買藥材，本身又是築基期的修為，他的話沈家不可以忽視。
沈少遊愣了一下，他已經太久沒感受到過別人的支持，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暖意，對這位看上去不像軍人的將軍心生一絲好感。
“有道理。”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沈雲撫掌笑道：“不過我天啟皇朝尚武，天材地寶，能者居之，不如讓族中年輕人鬥一場，若少遊最後能勝出，那這天啟令便再沒有人能染指。”
一番話擲地有聲，有理有據，盡顯家主風範，李牧也不由得點了點頭。
“少遊賢侄，你意下如何？”沈雲說著將目光放在了沈少遊身上。
他表麵如春風般和煦，內心卻不住地嘀咕，這沈少遊五年來都如死狗一般任人擺布，為何今日突然弄起這麽大陣仗。
對於這位侄子，是死是活沈雲都不在意。
但現在沈少遊竟公然對抗家族的權威，這讓沈雲心中不由冷笑。
鬥一場，你連一分勝算都沒有，若不是看來老家主份上，早就弄死你了！
沈少遊自是明白沈雲包藏禍心，不過如今自己接受了造化神宗的傳承，信心大增，也正需要一場戰鬥強勢回歸。
況且，若不是李將軍在此，沈雲和沈海的修為根本不會給自己一絲機會，煉氣六層的沈雲若出手，自己恐怕隻能拚死逃跑。
好漢不吃眼前虧。
“我沒有意見。”
沈少遊答應了沈雲的提議。
時間定在三個月後，地點定於天水城正中央的武道場。
天啟皇朝尚武，每座城池中央都有一座武道場，像天水城這樣最低級的城池，武道場也有百丈見方。
事情處理妥當後，身沈家眾人送李牧走出了大宅。
“三個月後，我會來見證此戰。”
李牧拍了拍沈少遊的肩膀，踏上飛劍離開了沈家。
感受到沈雲和沈海不善的目光，沈少遊聳了聳肩，邁步向城北走去。
天水城轄地數百裏，數十城為一郡，天啟皇朝數郡為一州，天啟皇朝二十州，疆域何止萬裏。
在天水城的一畝三分地，張、王、沈、雷這四大家族便是如同土皇帝的存在。
王家實力最強，擁有最多的田產，現任城主也是王家之人，雷家壟斷了客棧、酒肆等生意，張家則擅長鍛造兵器，沈家掌控了大部分藥材生意。
沈少遊在繁華的長街上漫步，他經過了一間沈家的藥鋪，門口的夥計看到一身黑衣的沈少遊後立刻走上前來，塞給他一張紙條。
“沈業在無上派，已經是煉氣九層。”
沈少遊心中震撼，他看向沈家大宅的方向，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梳著羊角辮的背影。
“是你在幫我嗎？”
沈少遊喃喃道，目光露出一絲柔和。
沈業是沈雲的兒子，因有靈根，已經拜入了無上派，想不到如今已是煉氣九層。
這便是沈雲和沈海的底氣嗎？
沈少遊麵具下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他們豈會知道自己所得的造化。
路過酒肆時，沈少遊買了一壺父親最喜歡的杏花燒，接著一路來到了城北的一處小丘。
在一片蒼翠的綠柳中，一座孤零零的墳塋出現在沈少遊麵前。
“父親，母親，孩兒來看您二位了。”沈少遊來到墓碑前，將杏花燒灑了下去。
墓碑上，赫然寫著兩個鮮紅的名字：沈雨、花弄影。
父母在獸潮中屍骨無存，沈少遊隻能在這裏為他們立了一座衣冠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