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哪裏都不聽話
山頂濕氣重,天陰陰的起霧,水汽在半空中凝成濕漉漉,重重地跌下來。
聶禎帶了一個班的人圍成一圈。
季青林插著兜看工人破土:“你爺爺知道嗎?”
聶禎聲音似有阻塞,季青林看他一眼,他身體不受控製輕顫。
“他最近精神不太好,沒告訴他。”
趙家莊園就在半山腰,雖然往山頂這一路沒人看守,但肯定瞞不過趙天澤去。
金屬聲碰撞,冷冰冰的,鳥低低地飛過,又被拋起來的土嚇得撲棱兩下逃走。
季青林和聶禎都不講話,耐心地等待著。
棺材淺淺破土露出一角時。
趙天澤到了,他幾乎是跌跌撞撞滾下車,好在邊上人扶住他。
他站在車門前呆呆地看著,眼神空洞,記憶與時光洶湧而來把他撲倒,他站不住。
許久許久,時間漫長到每個人都在虛空裏過完了一生。
趙天澤的聲音嘶啞,像破舊的風箱費力拉扯,刺著耳膜。
“小禎,給你媽遷墓怎麽不說一聲。”
他笑了笑,長輩教訓小輩不懂事的語氣。
“這事要挑黃道吉日,講究得很。”
他長歎一口氣,深情地看著漸漸露出來的棺木:“哎,你媽在土裏也不得安生。”
聶禎看他這幅神情隻覺得屈辱,白了他一眼不理他,趙天澤靜默站了一會,自己與自己和解:“算了,你媽在這孤單,你接回去吧。”
風鼓起他的褲腳,滑稽可笑。
季青林回頭看了一眼,趙天澤對上他的目光,嘴巴動了動,終究是什麽都沒說。
他不忍心再看下去:“青林,等會兒到我家來陪我下盤棋。”佝僂著身子鑽進車。
季青林到的時候,趙天澤已經擺好了棋盤在小廳裏等他。
他捧著杯茶,剛剛山頂上失意的老人像是幻相,搖身一變又是電視裏溫文爾雅的形象。
他笑著招呼:“好久沒人陪我下棋了,今天抓著你。”
季青林也不多話,坐下就走棋。
兩人旗鼓相當,兵換卒,炮換炮,誰也沒討到好。
季青林眯眼,上了步馬。
趙天澤斜眼望去,笑著說:“青林技術也大不如前,怎麽別馬腿都忘了。”
季青林也笑,自己混忘了似的。
“壞了規矩了,我最不會走的就是馬,動不動就別馬腿。”
把馬換回去走了車:“我最喜歡這車,直來直去。”
趙天澤看他一眼:“直來直去是好,但也要審時度勢。”
馬打了他的車:“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馬最靈活,進可功,退可守。”
季青林不當回事,手裏轉著個死了的棋,又上了個卒。
“小兵隻要過了河,當車一樣用。”
趙天澤不察,河邊的馬竟然被堵死了。
季青林乘勝追擊,沒幾步車炮雙打,將了軍。
“趙叔上年紀了,也不如以前耳聰目明。”
趙天澤擺擺手,一點不在意一盤棋的輸贏,笑著給季青林添了茶。
“老了,不如你們年輕人了。”
他眼神一轉,端著教育下一代的架子:“你們年輕人啊,總是風風火火的,不給自己留後路。有些事,犯不著動槍動棒的。”
季青林都接著:“您說的是。”
季青林出了趙家莊園就接到爺爺電話。
“怎麽著,我聽說聶禎去遷他媽的墓了?”
“是,趙天澤拉著我陪他下了盤棋。”
季霖粟不關心遷墓鬧沒鬧起來,卻關心起棋盤的輸贏。
聽了幾句哈哈大笑:“好小子,不愧是我孫子!”
季青林也笑,他和爺爺一樣,棋盤上從來都是喜歡用車,橫衝直撞。
掛了電話前季霖粟囑咐:“收著點,看在我們老一輩的麵上。”
“知道了。”
季青林有幾天沒回去陪楊惠卿吃晚飯了,自從那天帶她外食後,她像是得了什麽新樂趣,總是點些外賣嚐鮮。
一進門阿姨迎上來:“夫人又是點了外賣,是不是上次的事,夫人不高興了啊?”
季青林脫了外衣遞過去:“沒事,您別多心。”
轉了一圈最後在影音室裏找到她,麵前擺著吃吃喝喝,繞著她圍了一圈。
楊惠卿衝他招手:“你快來!”
季青林學著她也盤腿坐著,嘴裏被她塞過來一根薯角。
“好吃吧,這家現在超火的。”
熒幕裏放著不知哪一年的花樣滑冰賽,是個長相柔美的男子在轉圈,動作很是輕盈。
“你什麽時候愛看這個了?”
楊惠卿拿起遙控器倒回去給他看特寫鏡頭,誇讚不停:“他可厲害了,而且長得也好看。”
季青林臉色不對,楊惠卿喋喋不休。
“羽生結弦,你知道他嗎,他也有哮喘,可他卻代表著男子花滑最高水平。”
原來是在這等著他呢。
季青林知道她有些不想待在家裏,這幾天試探著問了他好幾次能不能和孫芊一起出去吃飯。
楊惠卿不知道季青林有沒有明白她的意思,眨著星星眼循循善誘。
“你看,他也是哮喘,我也是哮喘,人家是世界冠軍。”
季青林堵她:“你是年輕有為的大翻譯家。”
楊惠卿豎起耳朵聽著浴室裏的聲音,水流聲漸小至消失,她趕緊坐好,把進度條調整到某個部分。
季青林擦著頭發出來時,畫麵正巧放到那個身穿紅白相接表演服的纖細男孩,跳起來接連兩個漂亮的轉圈後,完美的結束。
沒支撐幾秒卻突然脫力趴在冰麵上,又轉過身仰麵躺著,滿臉痛苦,大口呼吸。緩了好久才踉蹌著起身退場。
楊惠卿捧著臉滿眼都是感動:“他好厲害哦,哮喘發作都能撐著完成比賽。”
季青林瞟她一眼:“是挺厲害。”
根本不接招。
楊惠卿膝行到床邊,拉著季青林的手讓他坐下,拿過他手裏的毛巾給他擦頭發。
側著身不順手,她直接跨坐在季青林腿上。
香噴噴的肉體送過來,季青林明知有詐,卻難違本心。摟住她撐著她的後腰。
她好像是塗了唇蜜,嘴巴粉嘟嘟水光光的誘人,季青林低下頭不看她的臉。
楊惠卿“啊”一聲似懊惱胳膊不夠長,於是臀部離開,支起身子給他擦後腦勺。
一起一坐間四處燎火,壓著腿根坐下。
她故意發出喘息聲,就在耳邊。季青林感覺耳朵熱得發燙。
她卻不以為意,專心擦著頭發:“我才發現你頭發又粗又硬呢,果然脾氣不好。”
靠!季青林的太陽穴跳動兩下,褲襠裏的東西瞬間蘇醒。
話一出口楊惠卿自己也覺得不對,她沒過腦子單純隻是評價他的頭發。
此情此景下明顯的意有所指,她趕緊補救:“小時候奶奶總說我頭發細軟,會受欺負。”
“她說頭發硬的脾氣才大呢。”
盡是些此地無銀三百兩。
季青林摟緊她,把她的肩按下去,讓她緊貼著大腿根。
他聲音低下去:“是呢,你又細又軟。”
楊惠卿咬緊了唇,不敢再出聲,安靜地擦著頭發,卻被他掌著腰有意無意地摩擦。
身體閃躲,知道自己不能落於下風。
扭著腰往後,風情萬種地看著季青林,甩手扔掉毛巾。
季青林差點兒笑出聲,她是把毛巾當內衣扔呢。
楊惠卿手指摸上他的下頜角,輕輕蹭著,鼻尖畫圈,嘴角寫字。
季青林光著上身,她貼上去,胸脯有意無意前後擠壓,季青林低頭就能看到。
“我在家呆膩了呢。”
尾音拖長,聲音嬌膩。
季青林不為所動:“那我去公司時候把你帶著。”
楊惠卿哪裏滿意,堅持著不達目的不罷休:“我想沒事時候就出門逛逛。”
終於繞到這句話了。
季青林冷冷一笑:“不準!”
楊惠卿怎麽也沒想到費了半天的勁,這麽輕易就被否決掉,瞪著他來了脾氣,光腳踩地站起來,猛推他一下,季青林竟真的被她推倒在床。
季青林咬牙忍著,就差在心裏念經了。
他長呼一口氣,偏過頭去不看她。
楊惠卿邊慢吞吞扭著蹭著,邊故意道:“你怎麽不看我啊?”
始作俑者怎麽可以用這種無辜至極的口吻說話,季青林長了見識。
季青林臉都紅了,他也無法解釋:“胡說些什麽。”
季青林仰起頭吻住他,不讓她再亂說話。
又被她靈巧逃開,舔了他唇邊一圈:“我今天喝了好多水,是不是很有用。”
楊惠卿把季青林的手腕握住,往上壓在**。
小兔子似的力氣,明明輕輕一掙就開,季青林卻心甘情願受縛。
她搖著腰,頭發都亂在臉上,“答不答應我?”
他壓著嗓子:“應你什麽?”
楊惠卿不滿意他不看她,發狠的小貓似的咬上去:“你不聽話。”
他好笑:“哪不聽話?”
手腕不是都被她按住了嗎?
“你哪裏都不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