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裴致粉絲見麵會的片段上了熱搜,馮嘉芮隻聽到了故事的前半段。
後半段,裴致說:“對我來說尊嚴是相對的,比起得到一個人,拿一份看不見摸不著的尊嚴去換簡直太劃算了。”
營銷號在瘋狂轉發,熱搜廣場上,之前一直黑馮嘉芮的人,突然有一部分倒戈。
【我不太相信裴致喜歡的人像傳聞那般不堪,她得是個多好的人,才值得這樣美好的人如此去愛。】
【我認識的裴致是個善良、認生、話不多但很有擔當的人,粉他這麽多年,一直在想他會喜歡什麽樣的人,喜歡人時他會是什麽樣子。原來這麽冷清的人也會像烈火一樣,馮嘉芮我嫉妒你羨慕你,希望你能好好對待我的偶像。】
【現在的環境,很多時候非黑即白,我們發現一個人的閃光點就將她捧上天,再發現一個缺點就將她黑到塵埃。其實每個人都是多麵的複雜的,我們在還不了解具體情況是就妄加定論,這就是傷害一個人,更是傷害愛她的人。】
……
清晨六點,許庚坐在電腦前,打完最後一個字,點了發布。
他寫了一封自白式的聲明,承認這些年犯下的錯誤,更澄清了和馮嘉芮的關係。
他大學畢業後在北京發展不順才去上海發展,那年馮嘉芮才高一,他父親早年和馮嘉芮的父親有些交情,受老友托付,所以馮家人對他頗有照顧。
他很聰明,更擅長洞察人心,早就發現小姑娘看他的眼神不一樣。可他隻是享受這份崇拜和喜愛,並沒有回應。因為他知道,馮嘉芮家世不一般,如果要在上海紮根,事業上得到發展,必須要借助馮家,但如果過早地就和馮嘉芮牽扯在一起,無疑是自斷後路。
小姑娘就這樣在他的有意引導下,暗戀了他三年。
在高考結束後,小姑娘明裏暗裏,婉轉的直接的都說過喜歡,他總打太極。或許是出於馮家對於他的防範,又或許是他隻是欲擒故縱一下,想知道她到底喜歡自己到什麽程度。
當時他回了北京,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一個女孩和他告白,從對方的眼裏,他看到了馮嘉芮和馮家給不了的東西,於是兩人光速在一起了。隻是這一段感情沒有長久,他想要的,對方給不了他。
他又回了上海,有了個很好的機會,發展事業,誰知馮嘉芮卻為了他去了北京。
真正在一起,是在她大四那年的寒假。小姑娘從冰天雪地的北京跑來上海,在他公司門口等了許久,看到他出來,露出一個很明亮的笑。然後她問他到底要不要在一起,這麽多年,她真的好辛苦。
那天他送馮嘉芮回家,從他公司門口坐一輛公交車,要坐到首末站的倒數第二站。小姑娘剛下早起折騰又坐飛機,沒坐多久,就開始打瞌睡,頭一下一下點在玻璃窗戶上。公交車行駛不穩,他就將手點在玻璃上,防止她撞上,一個姿勢維持了五十分鍾。
還沒到站,馮嘉芮就醒了,發現這一切,笑得像隻偷腥的貓,然後說:“你果然就是喜歡我,還不承認!”
是喜歡嗎?許庚從心底問自己,他不知道。
但他們就從那天開始,隻過了沒多久,就被馮嘉芮的父母發現。
馮溫韋是個很嚴肅內斂的男人,他很怕對方,總覺得在對方不動聲色的目光裏,自己是透明的。
果然,馮溫韋找上了他,將他所有不堪的心思都擺放在日光裏。
“看在我和你父親是朋友上,我不會為難你,但如果你和我女兒繼續糾纏的話,我不能保證我會做出什麽讓你無法承受的事情。”
他看著馮溫韋,臉上無法擺出表情,他小心謹慎這麽久,本以為給馮家已經留下好印象。沒想到,自己拙劣的演技,根本逃脫不了他們的眼睛。
他亮出武器:“是你女兒愛我,主動倒追的我。”
馮溫韋溫和地笑了笑:“如果你繼續這麽想,我就把你這些年所有的所作所為和小心思都告訴她。我之所以現在還能和你心平氣和地交談,是因為我女兒愛上誰是她的自由,我希望她有一個美好的初戀,可以因為不完美分手,也可以受傷得到成長,但我不希望她知道自己連最初的那一份心動都是對方精心設計的。
“許庚,你好自為之。”
手機不停地振動,是蘇檬的電話,許庚的前妻。
許庚和馮溫韋談話後沒多久,就和馮嘉芮分手了,他回到北京,和昔日導師的女兒蘇檬在一起,後來就留在母校做輔導員。
說起來,當時是兩人互相吸引,蘇檬喜歡他清風朗月一般的書生氣質,又覺得他溫和且博學。他覺得蘇檬是學科帶頭人的女兒,長得還不錯。
但兩人的婚姻並不幸福。蘇檬不是傻子,更多的時候她情願裝傻,但馮嘉芮是她無論如何都忍不了的,她自己心裏也明白,對方或許也是無辜的,但她就是忍受不了。
兩年前就鬧了一出,許庚和蘇檬卻默契地沒談離婚,或許還各取所需,又或許是蘇檬真的還在愛他。但是兩年來漫無止境爭吵、猜忌,讓兩人終於走向了離婚。
電話接通。
“許庚,你為什麽要和我作對?”
“我們離婚了。”
“離婚了,離婚了,你就能為馮嘉芮說話了,你是不是想去找她?你以為她現在看得上你嗎?你和裴致比,你差遠了,他敢拿自己事業做賭注,告訴全世界,他喜歡馮嘉芮。你敢嗎?
“許庚!你就是個懦夫!你隻愛你自己,你是個徹頭徹尾的自私鬼!
“你以為你發了聲明,就能放過自己了嗎?就能讓馮嘉芮隻記得你的好了嗎,你做夢!”
蘇檬情緒激動地罵完,便掛斷了電話,隻剩下“嘟嘟嘟”的聲音。
許庚自嘲地笑了下,他在想自己是什麽時候徹底愛上馮嘉芮的呢。是麵對他時,她明明藏不住喜歡的模樣,還是她莽莽撞撞地向他衝過來,又或者是那個冰冷冬天,上海難得的雪天裏,漫長的公交車裏,一個睡著,一個護著的美好一幕……
他好像有過太多次選擇的機會,卻都沒有抓住。
“是我配不上你。”
許庚拿起手機,又換了一個新的號,打給那個早已熟記在心的號碼。
“嘟嘟”響了兩聲,他看著外麵蒙蒙亮的天,忽然想到,她肯定沒睡醒,剛要掛掉,耳邊傳來一個男聲,清冷中帶著一絲不清明,顯然是被手機鈴聲吵醒。
許庚微怔。
“你好,請問有什麽事?”
許庚的聲音窩在嗓子裏,有些艱難。
對方絲毫沒有察覺,換了一種和他說話完全不應的溫柔語調:“再睡會兒,還早。”
馮嘉芮的聲音又輕又甜,是一種被人寵愛下縱容後的任性:“好吵。”
許庚心頭突然疼痛難忍。
裴致低頭親了親馮嘉芮的額頭,拿起手機,起身走遠了一點。
臥室裏一片漆黑,酒店套房客廳裏的窗簾被拉開,今天應該不會有太陽,霧蒙蒙的,不出意外又是個霧霾天。
裴致從茶幾上拿起煙盒,咬在嘴裏,點火之前,又問了一遍:“有什麽事?”
“這是馮嘉芮的手機。”
裴致拿著打火機的手一頓:“對。”
“我找馮嘉芮。”
裴致側靠在落地窗上,深吸了口煙:“不行。”
許庚沉默了幾秒:“那我們見一麵。”
裴致咬著煙沒出聲,許庚堅持:“這件事總得了結。”
“我在北京。”
“我也在。”
裴致嗤笑一下:“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裴致抽完煙,在客廳站了一會兒,身上煙味散了差不多,才回臥室。
馮嘉芮鼻子很靈,皺著眉掙紮地睜開眼,發現裴致在套衛衣。
“這麽早有行程嗎?”
裴致將衛衣拉好,蹲到床邊,親了親她臉頰鼻頭額頭,最後又親了親她的嘴巴:“我去買早餐。”
馮嘉芮眉頭還皺著:“你抽煙了。”說完又抬起頭親了親裴致,確認道,“還抽了不止一根。”
裴致被逗笑,覺得眼前的馮嘉芮太可愛:“想管我?”
她哼唧一聲:“嗯。”
“用什麽身份啊?”他問。
馮嘉芮睜開困困的眼睛,不滿道:“我是你老婆難道還不夠嗎?”
裴致又親了她一口,幫她掖好被子:“再睡會兒,我很快就回來。”
裴致又檢查了下空調溫度,才離開。
早上七點,裴致和馮嘉芮母校附近的早餐店。
這是電影學院,努力的學生早起練聲,店裏已經有了零零散散幾個人。
裴致穿著黑色的衛衣,壓著棒球帽,找到店裏最格格不入那個西裝革履的人,坐在他對麵。
說老實話,裴致真的很討厭許庚。
這個人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說都是名副其實的渣男,他倒挺好奇,許庚有什麽話非要見麵說。
“你比我勇敢,你作為藝人,能如此用自己的前途……”
裴致麵無表情,打斷:“有話直說,你那套對我沒用。”
許庚眉頭皺了皺:“我發了個聲明,應該可以緩解對網上對馮嘉芮的抨擊。”
“你什麽都不幹,事情也會好轉。”
裴致說話不客氣,本來罪魁禍首就是他,現在做這副姿態幹什麽?
許庚沒意料到裴致這麽咄咄逼人。
“那天我看見你了,在噴泉後。”
聞言,裴致抬眸。
許庚笑了笑:“那天回去你和嘉芮發生什麽了嗎?”
“關你什麽事。”
“那你想知道嘉芮說了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