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然後呢,這劇情才進行一半啊。”

馮嘉芮將車停好,把手機從支撐架上拿下來,放到耳邊:“我到了,不和你說了。”

“哪有你這樣的。”趙田田正加班,哀號一聲,“我也好想去啊。”

“我把咱們禮物都帶了,下次有空,我們單獨回學校看看好了。”

酒餐廳定在西山匯,馮嘉芮來得不算早,包廳裏一共三桌已經來了不少人。找她來的小謝同學,衝她招了招手:“嘉芮!”

和這些同學好久沒見,馮嘉芮看見他們,總覺得時間還沒變。

幾個女生互相聊起來:

“哇,你都沒變啊。”

“你明明還更美了。”

“馮嘉芮這校花在這兒,誰敢說自己美啊。”

被點名的馮嘉芮爽朗一笑:“沒辦法,上天就是這麽偏愛我。”

幾人哄笑成一團,隔壁桌有人小聲在問:“裴致會不會來啊?”

“裴致也是我們學校的?”

“學霸加顏霸,我就和他同屆的,能和他出現在同一張畢業照上,這事能讓我吹一輩子。”

有人記起馮嘉芮和裴致的關係,湊上前來詢問:“馮嘉芮,你知道裴致會不會來嗎?”

“不知道。”

其實她知道,今晚裴致有個活動脫不開身,肯定不會來的。

對方露出了好可惜的表情:“還以為能見到大明星呢。”

張瀅學生不少,今天這個五十歲的生日宴還是學生提議辦起來的。她專門打扮了下,穿著旗袍走過來,看到馮嘉芮時還驚喜了下。

“我帶了你三年,你的數學成績啊……”

這個意味深長的斷句,馮嘉芮連連點頭:“是我給老師造成工作上的困擾了。”

張瀅笑著拍了下她的手:“就當攻堅克難了。”

旁邊的人都笑起來,三言兩語,場子熱了起來,在這樣的氣氛下正式用餐。

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隔壁桌有個男人走過來敬酒:“馮嘉芮,你什麽時候從西北回來的啊?”

“沒幾天。”馮嘉芮回敬,並不記得眼前的人是誰。

“範然。”對方也從她眼睛裏看出迷茫,笑著調侃,“當年我可是為了追求你挨了一頓打。”

周圍有點吵,馮嘉芮沒太聽清,對方靠近了一步,聲音控製在兩個人能聽見的範圍內:“你和裴致還在一起嗎?”

“什麽?”馮嘉芮沒接他的話。她和裴致的關係除了父母和趙田田以及裴致的經紀人知道,其他人根本沒人知曉。一個和自己都不同班的男同學是怎麽知道的?

他錯愕了一秒,然後意味深長地笑:“我……真的佩服裴致。”說了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就端著酒杯走了。

馮嘉芮看著對方的背影有些奇怪,身旁的小謝拉了她一下:“我們去敬一敬張老師。”

“好。”

張瀅酒量不好,已經換上了果汁,和小謝說了會兒話,目光又轉到馮嘉芮身上。

回憶起多年前,她頗有感歎地開口:“我這輩子第一次去派出所領人就是因為裴致。”

馮嘉芮目光錯愕,張瀅笑裏有幾分八卦的意義:“高二下學期吧,他和我另一個男學生打架去了派出所,你猜是因為什麽?”

馮嘉芮沒接話。

“那個男生在追一個女孩,沒追到結果就在外敗壞女孩名聲,裴致看不過去就去打了人家一頓。”

如果不是張瀅的目光所指性太強,馮嘉芮沒辦法將她和故事裏的那個人聯係起來。

小謝也聽見了,錯愕地問:“老師你是說,上學的時候裴致為馮嘉芮打過架?”

張瀅點點頭,含笑的目光還放在馮嘉芮身上。

另一邊,裴致剛從活動上結束,季惜白從身後追上他:“一起喝杯酒?”

裴致低頭看了下時間:“有事。”

季惜白鉤住他的脖子,大聲嚷嚷:“別吧,你到底藏誰了,天天這麽神秘,難約得要死。”

這個點正是堵車高峰,城市霓虹閃耀車水馬龍,裴致低頭拿著手機不知在和誰聊天。

季惜白非要做司機,想看他到底被誰騙走了。

車裏廣播正在說青春期做什麽瘋狂的事情,勾起季惜白憶青春:“我和你說我高中時候可是校霸,屁股後麵跟著的小姑娘可多了。”然後鄙視地撇了裴致一眼,“你這種悶騷型,讀書時候一定是乖乖寶。”

裴致搖搖頭:“不是,我也是為姑娘打過架的。”

季惜白驚了:“我真是太好奇了,快說快說。”

裴致難得有閑情,應了他兩句。

那會兒高二下學期剛開學,2月14日情人節過去的沒多久。天氣冷得要命,一模剩下沒幾天,整個高三氛圍都很緊張。

馮嘉芮那幾天例假來,心情更差,天天抱著書和英語單詞在背。她校花的名號也不知道怎麽來的,不少男生總會在校園裏偷看她。

她平時爽朗又灑脫,就算遇到男生示好也會處理得很好。

可也有偶爾一次。

這天下課鈴響了,黑漆漆的樓道裏,突然雜亂的腳步聲。裴致站在不遠不近的長廊盡頭,隻見兩三個人男生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將馮嘉芮堵住。

其中一個叫範然男生大聲說完告白,走廊裏熱鬧起來,馮嘉芮被圍在人群中間,先是蒙了一下,然後擺擺手:“學習要緊,不談戀愛,快走快走。”

“學姐那我排隊行不行?”

馮嘉芮心情不太好,見對方死纏爛打,語氣不客氣起來:“不行,我不喜歡你。”

青春期的少年,在眾多人麵前被傷了麵子,哪能就這麽罷休,臉紅脖子粗地扔下“不識好歹”四個字跑了。

這不過是繁忙高三學業後的一場鬧劇,馮嘉芮不過心情不好了幾天,趙田田隻笑她魅力太大,傷了別人的心,就得承受這個罪過。

幾天後的晚上,裴致在校門外和範然擦肩而過,正好聽見他和身邊人說:“馮嘉芮真的給臉不要臉,麵上拒絕我,背後居然給我發信息說喜歡我。真當我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啊?”

旁邊有人不信:“真假的?看起來馮嘉芮眼光很……”

“嚴格”兩個字被範然的惡狠狠的目光逼回喉嚨裏。

“哼,玩玩就算了,什麽校花不校花……”

臉猛地被人打了一拳,範然捂著臉回頭,看到一個不認識的人:“你誰啊,你有病吧!”

裴致陰著臉,每一拳都帶著狠,範然終於反應過來,連忙還手。

裴致寡不敵眾,被打了好幾下後,警察及時到來,將他們都帶回所裏。

警察教育了幾下他們幾個小孩,讓他們通知各自家長來,裴步亨當時在出差,最後沒辦法,叫來了張瀅。

張瀅到的時候,就看見裴致一言不發低頭坐在那兒,鼻梁上有一道血痕,眼下青青紫紫。

她了解完事情的經過,對這幾個人都很無語。

“互相道個歉,這事就算了。”

範然翻了個白眼,還是沒明白裴致打他的原因,但他比裴致年紀大,作為哥哥,他得有範:“我打你也不對,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裴致偏過頭不看他,抿著唇一言不發。

張瀅拍了下裴致的肩膀:“快說。”

少年的校服剛剛蹭到牆上的灰,黑一塊白一塊,再配上這張讓人迷戀臉,倒是有了幾分叛逆的味道。

張瀅是過來人,哪能不明白他心裏的別扭:“你總不想因為這事全校通報批評吧。”

裴致靜了兩秒,不大情願地開口:“下次不打你。”

張瀅點點頭,看了範然一眼,將這事定性:“行,那你們就這樣和解了,各回各家吧。”

範然:“?”

出了派出所,天已經黑透了,旁有一家24小時便利店,範然跑進去買了創可貼,追上裴致。

“學弟,你是不是喜歡馮嘉芮啊?”範然也不是傻子,琢磨了一遍,隻有這個可能。

裴致沒要範然的創可貼,走得很快。範然扯住他,衝著他調侃道:“可以啊,有勇氣。”

範然也不管裴致不搭理他,好像找到同病相憐的人:“但馮嘉芮真的難追,高中三年沒一個人成功。你這樣打我也沒用啊,默默在後麵做這些,馮嘉芮又不知道。”

少年腳步一頓,像是被人戳穿了心裏的秘密,氣急敗壞地甩開他,消失在夜幕裏。

天空突然毫無預警下了暴雨,季惜白嚇了一跳,連忙開了雨刮器。到西山匯門口,LED屏幕上正放著張瀅五十歲生日的照片。

季惜白不敢置信:“這是誰?”

“我高中班主任。”

“所以你是來參加高中班主任的生日宴的?”

裴致理所當然地點頭。

季惜白感覺自己被騙,氣得扔給他一把傘,就開車走了。

放在桌上的手機振動了一下——

裴致:“你坐哪桌?”

馮嘉芮:“左邊靠牆那桌。”

她剛回完,包廳的大門被打開,現場的女同學特別眼尖,喊了一聲:

“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