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別趁機揩油啊

司野陷入了長夢裏。

夢裏的他坐在一張綠皮沙發上,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霧氣,很快霧氣中走出一人來,影綽間不成形似的。

是個姑娘,年齡跟司野相仿。

長發遮了臉,看不清長相。身上的裙子髒破得很。她幾乎是蹭著步子前行,一路上拖了長長的血印子。

那印子,就隻有一條。

她走到司野麵前,蹲身下來,趴在他雙腿上,似有哀怨。

司野收了吊兒郎當,一聲輕歎,摸著她的頭說,“秦老三那我去過了,你再等等。”

姑娘泣出聲。

“你放心,既然我借了你家的姓,就一定會把事情查清楚。”司野低頭看著她。

良久後,他又於心不忍地補了句——

“要不然,我給你燒件漂亮衣服吧,你這身實在是太看不下去眼了。”

……

午夜過後,雞叫之前。

司野輕裝上陣出了房間,腳步輕而快地下了樓。

老關在一樓的小房間裏睡得鼾聲大作,客棧沒有鎖門的習慣,門一推,麵朝古城長巷。

冷空氣刺激得司野一哆嗦,四月的香格裏拉還是挺冷的啊。

秦老三的手工店鋪門緊關,那隻紅燈籠也不在了。

司野見後嗤笑,不是拿來照亮的嗎?怎麽大晚上的反倒拎進去了。

鋪子門外的卷簾放下了,司野看了左右兩邊的商鋪,都是簡單上了個鎖,透過門窗還能看見裏麵的格局。反倒秦老三這麽家不景氣的鋪子要鎖得這麽嚴實?

司野往後退了幾步,站在鋪子的對街,借著月光往上看。

秦老三的鋪子跟其他商鋪一樣,建築是上下兩層的。有生意好的連二層都開放賣貨,生意一般的,二層就拿來自己住了。

司野微微眯眼。

他剛剛應該沒看錯,有道影子在二樓的窗戶上掠過。

重新審視眼前的鋪子,很快就被他找到了能搭手的位置,輕而易舉躍上了二樓的花台,推了推窗子,鎖挺鬆的。

闖進來的房間八成用來放雜貨,一股子發黴的氣味。司野將窗子輕掩,袖子捂嘴打量房間的格局。

不大,一目了然,東西亂七八糟的堆放,剛剛那道可疑的影子沒見著。

他出了房間。

跟一樓的布局差不多,眼前是條走廊,隻能憑著月光的微亮來判斷盡頭。

走廊不長,有個麵積在十幾平的小廳,小廳裏擺放了張簡單的餐桌,兩把木椅。一頭是廚房,門關著。

另一頭還有兩個房間,要穿過小廳才行。

二樓果然是住人的。

司野放輕了腳步,穿廳。

冷不丁的覺得後背發涼,驀地轉頭,身後空空如也。

但不對勁,這屋子裏一定有什麽東西。

他轉回目光,可緊跟著有道紅光從眼角餘光飛過去,很快,猝不及防。司野背貼著牆,先閉了一下雙眼,再睜開時眼前已恢複如常。

感覺沒錯的話,紅光應該鑽進了他左手邊的房裏。

謹慎靠近左手邊的房間,他試著推了一下門,沒上鎖,隻是周圍太幹淨,上了年頭的房門會有動靜。

他盡量放輕動作推門,房門推開的瞬間,就跟半空中的眼睛撞在一起!

司野心中一凜。

是幅遺像,掛在對麵牆上。

遺像下是供台,供台中間有香爐,香爐兩旁是蠟燭,放有水果和糕點等供品。

秦老三。

按照秦老三老婆的說辭,這人死了近半年,供台倒是沒撤,而且……司野看了一眼蠟燭,死人用紅蠟燭?

房間一側用簾擋著的,黑色布簾不透光,但簾子與地麵有一道縫隙。借著搖曳的燭光,依稀看見裏麵放了東西。

挺長的木箱子。

不對,司野反應過來,是口棺材。

正常人誰會在家裏放棺材?

司野的手指搭在布簾上,一點一點挑開簾子。

卻在這時就聽吱嘎一聲。

聲音很輕,卻因為寂靜的環境顯得格外清晰。

好像是有人下了床。

司野的這個念頭剛起,隻覺手臂被一股勁力猛地一扯,整個人就被這股力量給帶了出去。後背貼牆的瞬間,就聽最裏間的房門吱一下開了。

腳步聲朝著這邊過來。

趿拉著拖鞋,拖鞋蹭著地麵,一步一步的,挺慢。

司野順勢拉上身邊人一並躲進窗子角落裏,窗簾一遮。與此同時,借著窗簾的縫隙他瞧見,是秦老三的老婆。

披頭散發的,身上穿的竟還是他之前碰麵的那套,睡覺不用換衣服?

淺淡的月光落在她溝壑的臉上,麻木冷淡。

她在原地站了許久,也打量了四周許久,最後一轉頭,目光落在這邊窗簾上。與此同時司野也鬆開窗簾,遮嚴了那道縫子。

跟他麵對麵站的,雖說戴著黑色口罩,但那雙眼睛極其好認,孤傲淡漠。

兩個人身高相仿,都185cm左右的身高,身姿挺拔頎長。窗簾裏的麵積狹小有限,倆人就近乎相貼了。

司野低聲嗤笑,“靠,程斬,你還有這愛好呢,小爺我是長挺帥,別趁機揩油啊。”

程斬見被認出來了,摘了口罩,壓低嗓音,冷淡,“閉嘴。”

沒有腳步上前的動靜。

但司野敢肯定那女的沒走,還站在原地。

也是夠奇怪的了,站在那又不上前,想什麽呢?

但不上前也好,要不然被人抓了個現場,總歸太丟臉不是?

就這樣,一道窗簾隔著,像是分開了兩個世界。

這麽個詭異的夜晚,陷入沉寂的此時此刻,司野甚至一時間都沒法判斷窗簾那頭站著的,到底是不是人。

是個正常人的話哪能是現在的反應?

女人遲遲不走,他倆自然也不能大大方方走出去。

趁這個空擋,司野就在打量眼前的程斬,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這個時間了,整個古城都陷入黑暗裏,路燈昏暗,落進窗子裏就是陰影。程斬偏臉,時刻警惕窗簾外的動靜,所以大半張臉湮在陰影裏。

半明半暗的光線落在他挺拔鼻骨上,距離近了,他的五官輪廓清晰入眼,目光淡卻深似星。

他穿深色衣物也挺好看,有遊走紅塵之外的孑然獨立,神秘得很,又惹眼得很。

“看夠沒有?”程斬嗓音冷淡,順勢窗簾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