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撒謊,後果會很嚴重

“哪有什麽事?”老關一個調門提高,眉頭緊鎖的。

但又很快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往下壓了壓火氣,衝著他們擺手,“別聽外麵人胡說八道,真要是出過事,我這客棧早就關門大吉了!”

曲雅咬著手指頭沒繼續追問,但看那樣子也是心裏沒底。

程斬斂眉,似藏笑,神情淡淡的,然後挺不看對方臉色的說了句,“是啊,沒關門大吉,但就此增加了攝像頭。”

一句話砸的老關心頭一趔趄,再開口時竟結巴了,“我、我加個攝像頭那是為了顧客安全。”

程斬的視線從茶壺上拽到老關臉上,雖然沒再說什麽,可老關覺得他淺淡的眼神裏藏著的是讓人不舒服的鋒利。

像是遊走在紅塵之外,卻又能看穿世間滄桑。

這哪是個二十剛出頭的年輕人該有的眼神呢?

老關穩了穩心神,一時間竟覺得可笑,他是被個年輕小夥子的眼神給嚇著了?開玩笑呢,怎麽說他都算是個走南闖北有著豐富人生經驗的老江湖了吧。

就幹脆迎上程斬的質疑——

“是,相比其他商家,我這的攝像頭是少了點,而且第二隻也是後來才加的,但我那是應付檢查。”

他說了個挺有說服力的理由,“我是為了顧客著想,誰都有隱私吧。”

曲雅看著老關,眼裏多少產生質疑。見狀,老關好不容易壓住的無名火又開始蹭蹭往外冒。

幹脆話頭挑明——

“說到攝像頭,監控錄像咱都是看了的,昨天大半夜,你倆出去幹什麽了?”

這話就是問司野和程斬了。

關於方婷出房間那段時間的監控錄像,老關等人是看了兩遍。第一遍時老關就看到了司野和程斬前後出門的影像資料了,當時他也沒多想。

本來嘛,又不是小孩子了,大半夜睡不著出去溜達溜達也沒什麽。

但後來徐隊長看過之後,就這個問題問過他倆。直到現在,老關再想到徐隊長臨走前的叮囑,就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

徐隊長人家從警多年,眼睛毒著呢,誰沒說實話那肯定能看出來。

曲雅也抬眼看著司野和程斬,雖然說她不覺得這倆人大晚上出門跟方婷失蹤能有什麽關係,但這個節骨眼上多少還是敏感。

司野見老關把火燒自己身上了,沒氣沒惱,也沒戳穿他轉移話題的目的。拇指在唇上蹭了兩下,吐了三個字出來,“玩去了。”

跟給徐隊長的回複一樣。

老關的目光又落在程斬身上。

司野瞧著程斬那張清冷的臉,也不知道他能怎麽回答,當時徐隊長是單獨問話。

程斬喝了口茶,果然是怕冷的,雙手就輕攏著茶壺,始終有條不紊的。但他給的答案就是司野的複製粘貼——

“玩去了。”

司野手抵著額頭,心想,多一個字都不帶的,真夠懶呢。就這齊刷刷的答案,別說徐隊長了,是個思維正常的都不信。

果不其然,老關敏感了,“大半夜的,香格裏拉有好玩的地方?”

這個問題徐隊長沒問過,事實上警方也就問了那麽一個問題。

所以司野沒立馬回答,往臉看程斬,等著他能說出個一二來。

然後,程斬抬眼看著老關,挺認真地回答了……一個字,“嗯。”

老關掄圓了眼睛,許是沒料到對方能是這麽個反應,一時間又不知道說什麽了。

司野有點於心不忍,畢竟是出事了,老關哪怕失了風度刨根問底也實屬正常。為免老關最後被氣到爆粗口,他便出手挽救了岌岌可危的局麵。

“關哥,你也看到了,我跟程斬是比方婷早出門的,怎麽把她帶走?我倆就是個普通學生,又沒什麽特異功能。”

道理老關自然懂,雖說監控裏方婷的狀態挺詭異挺嚇人的,但確實不能硬把這件事落人家倆男生頭上,時間上做不到,能力上……估計也做不到吧。

可即便如此,老關還是覺著徐隊長的話沒錯,這倆人沒說實話,至於昨晚到底為什麽出門,去了哪裏,怕是問不出來了。

見老關不吱聲了,司野心知這個問題算是翻篇了。

豈料程斬重新兜了回來,“客棧之前真沒出過事?”

老關的表情別提有多一言難盡了,瞪著眼,臉皮都在微顫,好半天咬著牙說,“沒有!”

“好。”

程斬簡單一個字飄出來,許是倦了,起身離開。隻是在上樓的時候又風輕雲淡地落下一句話——

“撒謊,後果會很嚴重。”

……

司野再次陷入夢境裏。

夢裏荒蕪,他慵懶地攀附在一株古樹上。周遭暗沉沉的,似混沌不清,可他出了奇地覺得舒服。

圍繞他的是些魑魅魍魎,發著光,跟一條條銀絲帶似的,影影綽綽,想靠近他還不敢。它們是映亮眼前世界的唯一光亮。

漸漸的起了霧,那個影子又來了,披頭散發走到古樹旁,仰頭看著他。

借著魑魅的光亮,她血跡斑斑的臉清晰可見,眼裏盡是悲切。

司野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說,“我問你,秦老三到底死沒死?”

她像是無法表達,就一個勁地流眼淚,然後伸手朝他後麵指。

他扭頭一看。

身後是條長長的青石板路,路的盡頭就是秦老三的皮毛店。

店門是半敞著,卻是死氣沉沉的。門梁上懸掛著的那盞中式燈籠是亮著的,發出來的光竟是血紅色。

燈籠裏像是有什麽東西,司野離得太遠看不清,覺得應該是個活物在裏麵遊走。

他扭臉再看女孩子,她哭得更厲害,可眼裏流的已經不是眼淚,而是血。

咕咕地從空洞的眼眶裏往外流,身上的衣服都染紅了。

司野也沒覺得驚悚,從樹上下來,走到她麵前,語氣裏多了份憐香惜玉。“我說你也別總這麽哭啊,你看,新給你燒的衣服又被你弄髒了。”

話音剛落,四周開始劇烈晃動,周遭一切倒的倒碎的碎。那些個在空中浮遊的魑魅開始四處逃竄,像是即將遭遇一場災難。

再看眼前的女孩,她一張沾血的臉在扭曲、在恐懼,雙手捂著耳朵,拚命地張著嘴。

她明明沒發出聲音,可司野覺得她是在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