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割麥地裏的偷情

“哎呦,向秀,嫂子就這樣,說話直,你別往心裏去。你要是生嫂子的氣,那可就是你小心眼兒了,哈哈…”

趙大菊斜眼看了孫慧芳,雙手叉胸,大聲說道:“咱們都是命苦的。我也是,打小就推碾子,還沒結婚就鬆了胯,沒型沒款的,不像有些人,都三十多了,還腰是腰,胯是胯,淨會勾男人的魂兒,你可得小心你家史全德,要是沾上狐狸精,怕是得送命哩!”

孫慧芳知道趙大菊在說自己,可沒指名道姓也不好發作,隻得悶聲割麥子。

“媽媽,我要把這根草裝口袋帶回家。”

喬金靈胖乎乎小手,捏著一根狗尾巴草,高高舉到孫慧芳跟前。

“靈靈啊,拿這草幹啥?”

“狗尾巴草放布袋裏,就能放狗屁了,可布袋太小,靈靈塞不進去,這要是狗嘴巴草就好了,進布袋全憑一張狗嘴就行啦。”

喬金靈裝模作樣,要把草塞進小布口袋裏,氣得趙大菊不好發作,隻能拿王曉嬌撒氣。

“你瞅瞅你個憨丫頭,不像人家能說會道,那就手腳麻利點,不然連西北風都輪不到你喝!”

趙大菊拽著王曉嬌衣領,丟給一把鐮刀,沒幹一會兒,又罵上了:“王曉嬌,你個敗家玩意兒,好好麥子被你割的,跟狗吃糖稀似的,瀝瀝落落,成天吃幹飯,養你有個屁用!”

喬金靈皺著眉頭,她不喜歡王曉嬌,可趙大菊這樣罵,她又覺得王曉嬌可憐。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吧。

到了半晌午,大家才各自找了陰涼地吃幹糧,隨便吃幾口,天熱也沒胃口,喝綠豆湯解暑。

孫慧芳招呼喬向秀過來喝水,她隻是低著頭自顧自嚼餅子,嘴唇幹得裂口,史全德還沒帶綠豆湯過來。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裏……”

史全德拎著水罐子,頭發梳得溜光油滑,蚊子落上去都得腿劈叉,戴著蛤蟆鏡,穿著短褲,的確良短袖襯衣,哼著小曲兒,一步三搖晃過來了。

喬向秀臉上露出笑容,還沒說話,趙大菊就開口招呼上了。

“史全德,你媳婦兒都幹了一上午了,你這才來,不怕累壞她,心疼啊?你這是把人才當奴才用了。”

她咯咯笑著,完全沒了罵女兒時的潑辣勁兒。

“是大菊姐啊,我咋不心疼,這不帶綠豆湯過來了嘛,姐,要不要來一碗?加白糖了哩,甜得你哆嗦腿。”

史全德搖了搖手裏的罐子,笑出一堆褶子,露出黃乎乎的大牙,胡子拉碴。喬金靈看他一眼,覺得又油又熱。

“滾你媽臊窩子,敢開你姐的玩笑話。有本事就給我來一碗呀,看我哆嗦腿不?就怕你沒這個能耐。嗬嗬…”

兩個人旁若無人打情罵俏,你來我往,說著擦邊的玩笑話。王曉嬌臉憋得通紅,抿緊嘴唇,使勁薅手邊的青草。

孫慧芳想把喬金靈拽到一邊,怕這些髒言穢語教壞小孩子。可喬金靈重生前已經36歲,雖沒男朋友,可該懂的都懂,不該懂的也懂,也算是老司機了,這點小兒科的話,她壓根不放心裏。

她隻是覺得二姑姑可憐,眼見著丈夫和別的女人說騷情話,還蹲在旁邊用草帽給她男人扇涼風。

吃過飯以後,人們三三兩兩找平坦地眯瞪會兒,蟬鳴像波浪般此起彼伏,燥熱著北河沿村。

透過葉縫,喬金靈能看到陽光碎碎點點,看每一片葉子怎麽翻擺,聽葉子響動的聲音。

蟬聲、風聲、呼嚕聲,反而顯出寂靜。喬金靈突然聽到有人在極小聲說話。

“你…幹啥哩?別亂動。”

壓得不能再低的聲音,是趙大菊。

“不小心碰到的,姐你別生氣。”

史全德的聲音略高一點,立馬被趙大菊低聲嗬斥。

“小點聲。”

“哦,好,姐你那裏真軟,像剛出鍋大饅頭,真喧呼。”

“你個小流氓,占我便宜。”

“不知道饅頭好吃不?”

史全德越說越下流,接著那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你…別摸了,今晚打麥場放電影,這邊估計沒人,天擦黑了,咱再過來。”

趙大菊喘息粗氣。

“嗯嗯!”

史全德得了聖旨,連忙應聲。

喬金靈三觀碎了一地,當著老婆麵**,簡直破鍋自有破鍋蓋,配一起了!

等大家陸續醒了,繼續割麥,男呼女應,狗吠雞叫,北河沿村短暫安靜後,又恢複了喧鬧。

喬向前和孫慧芳兩人悶頭幹,一天割了大半,麥子被捆得整整齊齊,丟在麥茬地上,喬向前又放了幾個麥個子在架子車上。

“慧芳,今天先這樣吧,你帶靈靈去打麥場,我推下一趟。”

喬向前臉被曬得通紅,話不多說,走到喬向秀地裏,低頭走鐮,很快身後就躺倒一片麥子。

“向前,謝謝嘍。姐夫我也就能掙錢,莊稼活真不行,要不給你5塊錢,幫我把麥子都收了唄。”

史全德嘴叼麥稈,嘴角掛著無所謂的笑。

“不用!我是心疼二姐!”

喬向前也不抬頭,說起來話來,甕聲甕氣。

喬向秀累得直不起腰,臉不知是羞紅還是熱紅,黝黑發亮。

孫慧芳應了一聲,把繩索套在脖子上,半蹲用力,推著架子車就走了,喬金靈跟在媽媽後麵,抱著大水罐,不想給媽媽增加重量。

打麥場像煮沸的湯鍋,四處都在咕嘟冒泡。曬麥子、甩連枷、揚羊叉、篩麥仁……

這是北河沿村一年中最熱鬧的時候。

“慧芳,帶靈靈到這邊來!”

楊桂香大聲吆喝著。

她早早就占下一塊好地方,寬敞,陽光好。

孫慧芳推著架子車過去,勞累一天的她像野花,越曬越爆花,顯出一股生命力旺盛的韌勁。

走到跟前,就聽公公喬長河從嗓子眼裏擠出一個“嗯”,又繼續幹活了。他對誰都這樣,這輩子的話,都被楊桂香說光了。

她們正說著話,喬向前推著架子車過來了,喬向秀還背了一大捆,幾乎看不到她的頭。

史全德一手拎一個麥個子,搖搖晃晃跟在後麵,嘻嘻笑笑跟年輕小媳婦兒調笑。

“爹,娘,你們這地兒好。咱一家人正好在一起,幹活拉呱不累人。”

史全德快步跑過去,有像大黃牛似的嶽丈在,順手就把他家麥子打出來,自己正好不用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