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胡姬趙業

第55章 胡姬趙業

雖然趙雍早己猜到代公必受趙業挑撥,卻不料他竟如此大膽,居然要毒殺自己,趙雍雙手緊握成拳,雙眼泛紅,似要滴出血來,他奮袂而起,在屋裏左右渡步。

屋內的空氣瞬間凝固,安靜異常,隻有代姬偶爾傳來的抽泣聲。

良久,趙雍收回情緒,瞧著代姬,麵無表情的言道:

“姬告之孤,可知其父必死,其族必滅。”

代姬聽言,抽泣聲大了些,繼續道:

“姬知,然,其夫有難,姬怎能不顧,夫與父皆姬之親,可父行大逆之事,姬不願苟同,姬不求太子赦免,隻望太子能顧姬之為,為其族留一血脈承家業,姬願自刎謝罪。”

趙雍聽之,也頗為感動,上前扶起代姬,言道:

“姬何罪之有,罪在其父,不在其身,姬一心為孤,姬之求,孤應之,姬不必自刎,姬乃孤之夫人,孤必憐之。”

代姬聽言,抬頭瞧著趙雍,臉上一些驚喜,他說他會憐惜她,不責罰於她,代姬突然覺得她的選擇是正確的。

以全族之性命換回趙雍一憐惜,悲哉乎?

隻聽趙雍又道:

“姬暫且退下,孤自會行事。”

代姬用帛帕拭了拭淚,弓身而退。

瞧著代姬走遠,仇夜靠上前來,憤怒言道:

“主公,代公實為可惡,如何應之?”

趙雍思索片刻,回到幾案上,提筆寫了兩道手喻,交與仇夜,言道:

“盡快送達,不得有誤。”

“喏!”

仇夜領命而去。

再言越姬,乃嫉妒成性之人,本想借其身份,壓製胡國公主,誰知反受其辱,因而心生仇恨。

次日,趙業進宮請安,越姬把昨日之事一一相告,言語之間,數度流淚,直言胡姬如此恁般,不懂禮節,以言相辱,趙業聽之,心中憤然,寬慰其母,與之報仇。再之,又有心腹稟報,昨夜趙侯駐足胡姬宮殿,長達兩個時辰,越姬更是怒火衝天,誓言不殺胡姬誓不罷休。

趙業又一番安慰,爾後,侍人傳信,胡姬病愈,趙侯設宴,眾卿出席,意為胡姬接風。

時光流動,夜間,趙宮一片燈火輝煌,宛如白晝。

大殿之外,車水馬龍,各大臣卿大夫,及家眷盛裝而至,目睹這位異國公主的風彩。

大殿之內,清石地麵,燈光相映,華光異彩。香煙嫋嫋,編鍾鳴鳴,絲竹幽幽,琴瑟悅耳,美人翩翩,上百貴人,分席而坐,酒香四溢,美食列鼎。

貴人們或持爵飲酒,或欣賞舞蹈,或低聲談笑,或高聲辯論,身著薄沙的美人侍女,穿梭其中,或斟酒,或添食,或陪貴人打鬧一番。

貴客紛紛入席,趙侯與越姬結伴而至,眾人稽首行禮,兩人跪坐於高位之上。

眾人看向高位卻未見胡姬身影,貴女們開始交頭結耳,她們本為胡姬而來,如今未見其容,正好奇之際,隻聽趙侯言道:

“胡姬於殿後著裝,稍後即到。”

眾人私下不滿,區區蠻夷公主,實不懂禮節,竟讓趙侯及眾臣侯之,莫是深受趙侯寵愛,她們不約而同的看向越姬,暗忖,越姬受寵多年,想必也快到頭了。

越姬臉色並無異樣,笑臉盈盈的與趙侯斟酒。

趙業,趙成低頭交談,肥義瞧之,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片刻功夫,隻見殿外走來一位白衣女子,胡服打扮,小袖細衫、尖勾錦靴,朱唇赭頰,梳辮盤髻,額佩金飾,玉石腰帶,眾人不由得看呆了眼。

此女並非國色天香,但這異族打扮,確實吸引眼球,她的一顰一笑,透著一股子英氣。

孟蝶來到大殿中央,此刻,胡樂響起,孟蝶隨著樂聲,扭動身姿,翩翩而舞。

她不會胡舞,憑著前世的記憶,跳了一曲類似蒙古舞,樂聲歡快,她的舞姿灑脫,豪邁,剛柔相濟,即端莊穩健、又精深典雅,她乃練武之人,身體柔軟,旋轉,下腰,姿態優美,獲得了掌聲,她的動作非常簡單,但即使這樣,對這些古人而言也是前所未見。

舞畢,孟蝶能感到四周打量的目光,有驚豔,有探索,有好奇,有不屑。

她含笑的來到趙侯麵前,稽首行禮,然後跪坐於他的身側。

趙侯自是大聲稱讚一番,臉上毫不掩飾喜悅的心情,眾人跟著符合,然仍有一些賢士夫子,不屑一顧,在他們的意識裏,蠻夷之地自是比不上中原文化。

於是,接下來,大殿內又展開了一些辯論。

趙國之邊境與胡國接壤,因而胡人文化與漢人文化,相互結合,發展,又相互抵,製,不少少數民族都己漢化,且一些趙國民眾還有胡人血統,就如肥義,乃北狄的後裔,這也是他受到趙成等人排擠的原因。

大殿一陣熱鬧,即有歌舞,又有爭辯,眾人各自做樂。

孟蝶一邊飲酒,一邊悠閑的觀看殿內舞蹈,卻又四下打量眾人,她的目光與一少年相遇,此少年麵如寇玉,齒白唇紅,風度翩翩,眉宇之間與趙雍幾分相似,孟蝶暗忖,他就是趙業?

不由得多看兩眼,少年對於孟蝶的打量,大方抱以微笑,持爵飲酒,孟蝶‘含羞低頭’,立馬避開眼神,因飲酒,她的臉頰己微微泛紅,不用喬裝,也能顯出嬌媚,令少年眼神一直追逐不放。

此少年正是趙業。

酒過三爵,孟蝶以不勝酒力而向趙侯告退,路過趙業時,斜眼輕瞟,緩緩而出。

趙業自是眼神追隨,半晌才尷尬回神,四周環顧,見眾人並未發現他的失態,才又佯裝飲起酒來。

孟蝶回到寢宮,換下盛服,清洗了臉頰,躺在榻上,思緒萬千,今日宴會,實屬突然,不過也讓她一顆懸著的心安定下來,趙侯默許了她的舉動,他終於做了選擇,這樣一來,趙業必敗無凝。

帝王家的爭鬥就是這樣的殘酷,兩個兒子鬥得死去活來,恐怕要數趙侯心裏最難受,卻也無能為力,孟蝶同情他,前夜,當他邁著蹣跚的步伐離開時,孟蝶分明能感受到他心中的無奈,他不是昏庸的君王,也不是萬能的君主,他甚至連平常百姓最常見的天倫之樂也無法享有,他其實也挺可憐。

歎了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突然惱怒自己居然去同情一個掌握生死大權,殺人無數君王?趙侯為了所謂的社稷挑起了多少戰爭,死傷了多少無辜的百姓,這其中或許還包括她的兄長。

在這樣的亂世,她分不清誰對誰錯,或許,不能用對錯來評判。

孟蝶拋開這些雜念,她不是聖人,沒有拯救蒼生的理想,她還時刻考慮著自己的小命。

半夜,‘間諜’陽父又出現在孟蝶的屋內,孟蝶傳之消息,趙侯默許,事有傳機。

接下來幾日,孟蝶時常會在後園遇見趙業,因他每日會向越姬問安,小小的後園,地段不寬,卻也有喬鬆秀柏,奇石名葩,池沼一方,花亭幾座。

正值春季,孟蝶每日坐於花亭之下,欣賞百花,趙業會打小路走過,偶爾駐步與之交談,偶爾不言語,卻以眼神交流,兩人“媚來眼去”,另有一番‘情意’。

然而趙業也並非荒淫無度之人,他派人打探胡姬的一舉一動,甚為小心。

趙侯好獵,如今春季正是好時機,家宴上,趙業提出守獵,並言之,草原男女皆好騎射,意為胡姬出行,暗自也想證明其身份。

孟蝶心知自己的言行即然瞞不過趙侯,那麽趙業勢必也有懷疑,於是,滿心歡喜的言道:

“妾雖自幼身體羸弱,但也習射獵,君父未禁也,今入宮多日,四肢懈倦,恐有痿痹之疾,王大狩,妾要隨之。”

趙侯對曰:“姬之身體如何?”

“己無礙。”孟蝶含笑而言,其實她的身體並無不適,隻不過那身上的紅斑卻始終不散。

趙侯聽言,應之。遂命太史擇日,大集車徒。

轉眼狩獵之日即到,眾多車馬出城,集於邙山,侍人設下高台,趙侯與胡姬位於高台之上,台下集聚眾多王孫大小將,他們跨,騎高馬,身著獵服,腰佩長劍,手持大弓,一個個精神抖擻,隻聽趙侯大聲言道:

“日落為期,得三十禽者,賞黃金百鎰,得二十禽者,賞黃金五十鎰,得十禽者,

賞黃金十鎰,不逾十禽者,無賞。”

一時間,歡呼聲起,一聲令響,萬馬齊奔,好不壯觀。

眾將擊狐伐兔,無不各逞其能,以邀厚賞。

待眾人散去,趙侯與胡姬也各換獵服,準備大展身手。

孟蝶換上窄袖短衫,罩上輕細之甲,腰係純絲繡帶,長發高高束起,腰懸箭囊,手執朱弓,妝束好不精神,別是一般豐采。

趙侯己騎馬先行,孟蝶落後。

再說趙業,一邊策馬,一邊回頭,待瞧見孟蝶一人在護衛的簇擁下於一小山坡上策奔,隨即放慢了速度,調正馬頭,也朝著小山坡而去。

片刻功夫,兩馬並頭,孟蝶將絲韁勒住,瞧了瞧趙業馬上的獵物,誇獎道:

“久慕公子業大才,今始見之?”

趙業微微欠身,笑曰:“臣之騎,不及胡姬。”

“嗬嗬”孟蝶輕笑起來,眼波流轉,笑靨如花,她不懂誘惑,學著麗姬曾經誘惑她的模樣,聲如黃鶯般的言道:“姬之騎不及眾人,姬適才在大王麵前誇有海口,必得禽十者,還望公子助之。”孟蝶類似撒嬌的口氣讓自己的骨頭都酥了一把。

趙業眯著雙眼打量著她,扯嘴一笑,

“姬之令,臣豈能不從。”

“嗬嗬。”孟蝶又格格的笑了起來,直笑得自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舉鞭抽馬,馬兒騰空而起,嘶叫一聲,朝前奔去,趙業緊跟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