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後苑之事

第43章 後苑之事

良久,大殿上並未傳來趙雍的聲音,眾人悄悄抬眸視之,見他以手撫額,不知其意,眾人更是禁聲不語。

孟蝶不明趙雍為何突然發怒,難道是因為賭酒一事,莫是責怪我傷了其性命,莫是要治我之罪,討代公之情?難道連那份文書也不能護我,我就該受人侮辱而不能反抗,受人追殺而不能還手?孟蝶越想越怒,卻不知趙雍是另有他想。

代公此刻平複了心靜,捋著他的胡須,等待著趙雍的決定。

約一燭香的時間,趙雍抬起頭來,臉色恢複了剛才的嚴峻,他看向眾人,言道;

“二人之賭乃有文書為憑,孤不易幹涉,然,孟蝶明知代青有恙,卻以酒挑釁,累及身亡,此舉甚為不善,然,代青羞辱在先,受其禍乃為天數,孤舍孟蝶賢士之身份,落為奴仆,以觀後效,至於受襲一事,孤相信必不是代公所為,孤會派人查之,此事到此為止,諸位有異乎?”

“然!”眾人符合言道。

太子發話,誰人不服。

孟蝶不服,對於趙雍的決定,她頗感吃驚,她瞪著他,與他的眼神相交,他的眼神深遂如海,孟蝶不願去猜測其中的含義,憤憤然的退出了大殿。

代公自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眾賢士有的歎息,有的不以為然。

孟蝶突然由食客變成了奴仆,就因妖孽的一句話。

她回到小屋,管事的人馬上趕了過來,看著她收拾了一陣,領著向後院走去。

初到太子府她就住在這間小屋,如今兜了一個圈,她又回來了。

此屋與賢士館的相比,可就差了太多,孟蝶雙臂抱膝靠在床榻之上沉思,果真自己沒有富貴命,奴仆就奴仆吧,可是她以後如何位居賢臣,為家人報仇呢?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餘輝透過窗戶射入,映著屋內的一切都像是度了一層金圈,孟蝶仍靠在床榻上拿著匕首細細的把玩著,匕首實在精致,刀鞘上還嵌有數顆五色瑪瑙,它不像是殺人的工具,而是配帶在身的飾品,用這匕首殺過幾人她有些模糊不清,輕輕的嗅著刀鋒,隻有一股子鐵鏽味,並未血腥,然而她的眼神隨即變得堅定。

上弦月,星河湧動,夜空蒼然。

孟蝶換了套奴仆裝,朝著賢士館的小屋而去,白天有侍人在場,她不便拿出埋藏的金子,隻有等到夜晚行動。

然而她挖掘了半天,卻未能找到,奇怪了,明明是埋在這裏還做有標記,怎麽就沒有了?她又急又惱,猛的站直了身子,四周環顧一番,除了她沒有旁人,不由得一陣疑惑,是誰?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趙雍。

他這一回來不僅“撤了她的職”還“偷了她的金”,是可忍孰不可忍!

孟蝶急急的尋趙雍而去,半路上遇見了麗姬一行人迤邐而至,她穿了一件紫色裙袍,高貴而不失嫵媚。

孟蝶欲繞道而行,誰知麗姬叫住了她還向她行了禮。

孟蝶臉色顯出尷尬,還禮道:

“姬無須多禮,如今吾己不是賢士,隻是一名奴仆而己。”

麗姬瞧了一眼她的奴仆衣裝,含笑道:“先生之事,姬己聽言,先生無須憂心,先生之才眾人皆知,太子定會提攜先生。”言完支退身後的眾奴仆,上前兩步,與孟蝶並排站回廊裏,小聲言道:

“代公實為可恨,姬定為先生出氣矣。”言語之間還不忘朝著孟蝶拋了一個媚眼。

“嗯?”孟蝶眼中閃過一絲不易查覺的精光,然臉上卻表現出‘擔憂’之色,“姬無須為吾涉險。”

“先生放心,一切無恙。”

麗姬對孟蝶眨了眨眼繼續道:“姬之帛帕先生可有隨身攜帶?”

“姬贈之物,自是貼身而帶。”孟蝶還之一笑,暖昧至極。

麗姬以手撫嘴,輕言道:“今晚子時,亭閣之下有要事相商。”言畢麗姬喚來眾奴仆又迤邐而去。

孟蝶瞧著她的背影,嘴角扯出一絲冷笑。

孟蝶沒有去尋趙雍,瞧著麗姬的打扮,就知道此刻他正與那些鶯鶯燕燕在一起,今晚佳人有約,她突然無比的期待與興奮。

她要送給趙雍一個禮物,妖孽她不敢動,可他的後苑她決不會手下留情。

孟蝶做了一番部署,子時己到。

她沐了浴,換了一件幹淨的衣服,這才朝著亭閣走去。

相約的地方即為孟蝶與麗姬幾次見麵之處。

然而孟蝶並未走進亭閣,而是隱於亭閣不遠的一塊大石頭下,此時,月色明亮,亭閣四周一覽無遺。

片刻功夫,隻見一女子踏著月光緩緩而來,她的身後跟著一奴,兩人一前一後,女子神色有著淡淡的哀愁,她步伐散漫,似為月下散步,她駐足於亭閣之下,靠欄而立,而她身後的奴仆卻是左右環顧,神色緊張。

看清了女子的容顏,原為代姬,孟蝶暗暗的冷哼一聲,心裏的猜想得到證實,眼神瞬間變得淩厲而狠絕,麗姬,原來你果真要陷害於我,孟蝶一動不動,靜觀其變。

須臾之間,隻見一片火光移來,四周頓時明亮起來,代姬驚鄂的望了過去,見是太子與麗姬在眾奴的簇擁下緩緩而至。

今日太子府設宴,代姬因身體不適未能出席,未想到能在這裏遇上她心儀之人,代姬心裏跳悅不己,兩月未見,她一直掛念著他,於是她立馬迎了上去。

趙雍幾日來的車馬趕路備感疲備,下午處理了小兒一事也令他心煩易躁,在筵席上他早早的退了出來,麗姬隨即跟隨,言之與他撫琴靜心,趙雍沒有拒絕,兩人這才一道走來,卻不料遇上了代姬。

趙雍頓時皺起了眉頭,似有不悅。

麗姬沒有注意趙雍的臉色,她正四處張望著,暗忖,怎麽隻有代姬一人?她看向代姬身後的奴仆,隻見她愁著一張臉,輕輕的搖了搖頭。

代姬這邊正向趙雍行禮,趙雍瞟了瞟她,逐又抬步離開。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伴著一個高亢的聲音傳了過來,在這個寧靜柔和的夜晚顯得那麽的不協調。

“小人孟蝶見過太子。”

眾人紛紛轉頭,隻見黑影中走出一個人來,不是孟蝶是誰。

趙雍在瞧見她出現的那一刻,眼神突然一亮,臉色也變得柔和,剛才的煩躁,不悅,通通消失無蹤,然而瞬間,他又備感疑惑,小兒此時此地出現,為何?

趙雍身後的樓園與仇夜不約而同的看看孟蝶又瞧瞧自家主公,各有所思。

孟蝶的出現讓麗姬的臉色瞬間一變,她愣了愣,這好像不是她設計的情節,此人似乎來晚了,他不是應該和代姬同在亭閣下‘相會’嗎?被她和太子正好撞見,

可這是什麽情況?

隻見孟蝶向趙雍行完禮後,又朝著麗姬一拜,然後一臉不解的表情,言道:

“不知麗姬深夜喚小人到此有何吩咐?”

麗姬聽言,臉色更加的難看,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心中縈繞。

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她明顯的感到四周投來疑惑的目光,其中以太子的最為淩厲。

突然意識到自己設下的陷井仿佛網住了自己,她還有些不明白怎麽回事,隻覺得自己似乎處於危險之中。

而她所有的設計似乎都因這句話而土崩瓦解,太子是何等的聰明。

麗姬尷尬一笑,看著孟蝶言道:

“奴乃何人?吾何時喚奴到此?”

麗姬言完又轉向趙雍,笑顏道:“此奴胡言亂語,太子不可信也。”

然而當麗姬的話一落下,孟蝶就急急辯道,“太子,小人不敢胡言,小人有憑證。”

憑證?麗姬當即又是一愣,趙雍挑了挑眉,莫非小兒又在玩什麽花招,心裏也頗為好奇,一直以來他都知道小兒與代姬,麗姬交往甚密,卻一直猜不到原因,也許此刻迷底就將揭開。

隻見孟蝶從袖口抽出一張帛帕,雙手呈到趙雍麵前。

麗姬一見帛帕,不做多想,立馬脫口而出,“此乃代姬之物,為何在此奴身上?莫是此奴心存不軌?”麗姬的語氣急切,卻透露出了她的緊張與不安,趙雍不由得瞪了瞪她。

然而就是因她這句指責反到把自己陷入萬劫不複。

站立一旁不語的代姬聽言,嗖的抬起頭,臉色驚訝不己,為何麗姬要如此一說,她看向帛帕,心跳加速,因為她也明白,食客與後妃私相授受是不可饒恕的罪過,她身子顫抖不己,突然想起自己曾丟失的一張帛帕。

趙雍瞟了一眼小兒,對代姬言道:

“此物可是代姬所有?”

代姬慌張接過,細細觀看一番,隨即長吐一口氣,對曰:

“此物非姬所有,姬之帛帕繡有青竹一枝,眾奴皆知,而此物繡的卻是花草紋,姬觀其物,倒像是麗姬所有。”

代姬的話越說越小聲,最後還瞟了瞟一臉驚訝的麗姬。

戰國時期的刺繡頗為精美,是為鎖繡,主要繡於帛與羅上,女子身上配帶即為裝飾之用。

什麽?花草紋,麗姬聽言大驚,暗忖,花草紋正是吾之帛帕?怎麽會在此人手上,難道……她瞪了一眼身後的奴仆,奴仆們隨即低下了頭來,那表情不言而喻。

麗姬頓時覺得自己陷入了圈套,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其實早在孟蝶接受麗姬贈之帛帕時,細心的她己經發現,此帛帕乃是代姬之物,她曾見代姬攜帶,然為何卻由麗姬送出,還言之乃她親自縫繡?她猜出麗姬定有陰謀,是要陷害於她,而她將計就計。

麗姬告之,代姬之奴乃她心腹,那麽她也尋了麗姬身邊一奴,給予賄賂取來帛帕,正謂以牙還牙。

正在這時,一陣吵雜聲轉來,

“有刺客!”

在場眾人一陣驚慌。

樓園,仇夜與眾護衛瞬間拔出了配劍,把趙雍護在中間,而趙雍卻是提起孟蝶,把她往身上一帶。

孟蝶一個趔趄,卻是倒在趙雍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