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殺死那隻海裏的東西!

我有些害怕了,瞪大眼睛想要出聲,卻啞了嗓子,想要動彈,卻全身無力。

它俯下身來,兩顆血紅眸子一點點地逼近我。

張開血盆大口,猩紅的舌尖舔了一下我的臉頰。

我開始發迷糊了,異樣的冰涼貼上了我的身軀,不算鋒利的鱗甲刮著我耳鬢每一寸肌膚……

情致正濃時,我再疲憊睜眼,才瞧見壓在身上的龐然大物緩緩蛻變成了一名身披墨色長衣的神秘男人——

男人青絲如墨,垂落肩頭,具體是什麽長相我瞧不清楚,唯記得那雙流光溢彩的深青色眸子,勾魂攝魄。

與他喘著熱息湊到我耳邊,嗓音低啞,說的那句:“小染,我終於找到你了……”

……

從那夜往後,我幾乎每晚都會做一個同樣的夢。

夢裏一襲墨色古裝的青眸男人會溫柔地親吻我眉心,輕手解開我身上的衣物,與我共赴雲雨。

夢裏的男人很少說話,但每到灼熱消散時,他都會習慣性地將薄唇貼到我耳邊,與我喃喃低語:

“小染,我見到你了。”

“一千年了,這一次,我來陪你。”

“不知道你再見到本君時,會不會害怕。”

“眉心染了本君的血,你就是本君的王後了。”

而我也驚奇地發現,他好像與別的髒東西不一樣。

他不怕我的血。

還偏喜歡咬我的脖子。

至於與他纏綿不休的代價,就是我的身上生出了越來越多的紫青色怪斑。

那些怪斑看起來,像極了屍斑。

……

陽曆四月四號,正是一年一度的寒食節。

我在同行的介紹下,終於忍無可忍地來到了華山腳下劉大師的看事木屋門口了。

甫一進門,撞入眼中的就是寫著各種人名的漆黑牌位。

並列十三尊,尊尊牌位前都焚著二十厘米長的三炷青香。

煙霧彌漫著整間光線暗的小木屋,牌位後麵,還掛著麵目猙獰的似人似獸畫像。

以前在聊天群裏聽同行科普過這種牌陣,這是北方看事大仙家裏都會供的獸仙。

獸仙有人名,食人間香火,又被稱為守家十三仙。

這十三仙都是最有靈性的冥仙,可保看事大仙得罪到了髒東西還能安然無恙,簡單來說,十三仙就是看事大仙的護身符。

往往眼睛最毒的看事大仙,供奉這東西最講究,祭拜這東西最虔誠。

看這位劉大師香火不斷地供應這些仙人,想來同行的描述是不會錯了。

整間黑漆漆的堂屋裏除了牌位與供桌之外,也沒擺什麽家具。

撩開裏屋的花布簾子往裏走,有燭光點點照亮了視線。

裏屋最裏麵擺著一張紅木床,四壁都用黑布罩住了。

正中央放著一張不大不小的八仙桌,那傳說中料事如神的劉大師就披頭散發地端坐在八仙桌前。

老人家瞪著一雙隻有眼白的嚇人大眼睛,抬起皮膚粗糙鬆老的右手,朝我招手示意我過去。

“多大了?”劉大師嗓音喑啞地問。

我忐忑不安地背著包,磨磨蹭蹭地坐到劉大師正對麵的位置上:“二十四。”

劉大師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眼睛不行,耳朵卻很靈敏,壓著嗓子問道:

“你這呼吸聲,輕盈乏力,短促有雜音,是陰衰體弱,陽氣匱乏的預兆啊。最近是不是,常被夢魘,遭遇了鬼壓床?”

我一驚,錯愕詢問:“你怎麽知道!”

劉大師聳了聳鼻尖,嗅了兩下,“沒錯,是海裏東西的海腥味。姑娘,你是來看妖事的吧。”

我再次被她嚇住,心神不寧地吞了口口水,點頭:“是。我好像撞見什麽邪物了,他夜夜都來。”

來纏的我頭暈眼花,四肢無力,都已經嚴重影響到我的正常生活了。

劉大師伸手摸上了我的手背,緊巴硌人如枯枝的手指攥得我手背疼,我下意識往後縮了下,她卻攥得更緊了。

“小姑娘,你被妖物要了身子,對麽?”

我心頭一顫,怕得脊背冒冷汗,緊張得一個勁吞口水,唯唯諾諾地嗯了聲:

“應該是在凶宅的那晚,我以為我隻是被夢魘住了,可是後來就夜夜沒完沒了。”

劉大師鬆開我的手,枯指抓住桌上遮著的紅布,猛地一掀。

紅布下,是一張張精心修剪好,眉眼栩栩如生的童男童女小紙人。

不等我反應,劉大師就拽過了我的手腕。

一手不知從哪摸出來了一柄類似佛門金剛降妖杵的巴掌大小物件,金屬尖銳處往我的食指上迅速一劃——

“啊!”

血滴在了鋪滿桌麵的其中一張童女小紙人身上。

我條件反射性的猛抽回自己受傷的手,帶血的手指含進唇齒間,輕輕吮吸,是一股夾雜著魚腥味的甘甜。

沾上我血的那隻小紙人突然竄出了一團紫火,紙人猛地飛入空中,頃刻焚為灰燼。

“什麽色?”劉大師疾聲問。

我被嚇得反應慢半拍,哆哆嗦嗦的回答:“紫、紫色。”

劉大師緊鎖眉頭:“紫火屬陰,還是個厲害妖物。”

聽完她的答案,我更是腦袋發懵,額角滲冷汗了。“到底、是什麽東西纏著我?”

劉大師手掌摸索著在身側的米缸裏抓起了一把糯米,嘩嘩啦啦的灑在了鋪滿小紙人的八仙桌桌麵上,聲音蒼老沙啞的緩慢道:

“現在能確定的是,那東西是從海裏來的。到底是蟒是魚,我也不清楚。

他已經與你結了靈契,不出意外的話,你這一輩子,他都會一天不漏的纏著你。”

“啊?”我激動的心都快跳上嗓門眼了,抖著聲祈求她:“大仙,你有沒有法子讓他放過我,我不想一輩子被他纏。”

雖然他現在沒有傷害我,可保不齊以後哪天他就一口吃了我了。

再說每天晚上都被一個不人不鬼的妖物纏,他不吃了我,我也遲早會被他吸幹陽氣!

劉大師為難的歎了口氣,“按規矩,這件事,我不能管。

他已經有了許多年的道行,修為有成,屬於靈物,我辦他,是要遭天譴的!

不過,看在你是小薑好友的份上,我可以給你指條明路。”

說著又從藍布上衣的口袋裏摸出了一把帶鞘的褐色描赤紋匕首,交給了我:

“今晚午夜時分,他還會來找你。你入睡前,把這匕首貼身藏著,最好藏在裏衣裏。

他出現的時候,你先順從他,等他對你毫無防備了,你就拔出這把匕首,往他心髒處捅。

記住,一定要整把匕首都捅進去,捅的越深越好!

這匕首是殺妖滅魔的法器,你要是運氣好,這把匕首能送他一命歸西。

他死了,你身上的靈契自然就消失了,你就不用被妖物纏一輩子了。”

沉甸甸的涼匕首放進了我的掌心,我看著那東西,有點猶豫:“殺了他?”

這樣做會不會太絕情了點,畢竟他除了和我……那啥,暫時還沒有對我做什麽實質性的傷害。

“我隻是想擺脫他,有沒有別的法子……”

劉大師冷聲打斷我:

“他是妖!和妖物結了靈契,除非你與他之間有一人死掉,不然這靈契就會一輩子跟著你!他與你,就會不死不休!

人妖結合,有違天道,用不了多久,小丫頭你就會被他吸幹陽氣變成一具幹屍!

對妖物,哪來這麽多憐憫之心。要死要活,你自己選一個!”

要死要活……

“當然要活!”我堅定回答。

劉大師手掌在桌麵上摸索著,站起身,轉頭離開:“既然要活,就按我說的去辦!這樣或許,還能救你一命!”

活著,對,我當然要活著!

握住那把冰冷的凶器,我低頭又看了眼胳膊上的奇怪青斑,更加定下了決心。

“他是妖我是人,他來纏我就是他的不對,他不走,就不要怪我心狠了……

我這不是殺人,我是在自保,對,自保!”

——

給自己做了一個下午的心理建設,晚上八點,我硬著頭皮按時躺在了家裏的大**。

劉大師給的匕首被我別進了睡衣的褲腰帶裏,提起棉被,我把自己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閉著眼睛藏在被窩中渾身打抖。

一想到今天晚上我就要與他來個魚死網破他死我活,我就有點激動的睡不著覺。

滿腦子回想的,都是那雙盈盈明月般的青眸。

我曾在睡夢裏意識模糊的有心仔細看過他兩眼,他的棱角分明,鼻梁高挺,是條很優美的弧度。

麵如白玉,皮膚好的讓人羨慕。

唇瓣薄薄,碾壓在人唇畔時,似一泓淺涼的清水。

雖然沒有瞧清他的具體長相,但光憑這幾個特征便可推測出,那妖生的不錯,是個美男胚子。

隻可惜,君本佳人,奈何為妖。

美色與活命二者,我選活命!

胡思亂想的想著想著,我就漸漸失了意識,沉睡了過去。

午夜時分,大廳的老式落地大擺鍾鐺鐺敲了十二下後,他終於如約而至,一襲青衣踏入了我的夢。

夢裏他柔情似水的摟住我雙肩,骨若修竹的長指靈活解開了我上衣領口的紐扣,款款情深的親吻著我**在外的鎖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