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未婚寡婦

果然,前麵的人放行了。

許凡明看著陳錦君把聖旨收了起來:“這東西,比那一紙婚書有用多了。”

陳錦君也滿臉認同地跟著點點頭。

“早點趕路吧,不到雍州,我總覺得心裏不踏實。”

許凡明收著鏢旗,看了看天,心裏有種奇怪的不安:“不如一鼓作氣趕到雍州城門外,休整一下,打探了消息再進城。”

陳錦君也看了看天色,點點頭,這個方法的確穩妥,同時也不會錯過吉時。

就這樣走到天黑又走到天亮,大部隊終於到了雍州城外,稍稍安頓下來之後,許凡明和陳錦君都派人率先進了雍州城。

“東家,我和內人先行一步。”布莊的於策給陳錦君行了一禮。

“萬事都要仔細一點。”陳錦君點點頭囑托了一句。

於策牽著牛車,帶著夫人和從京城本家精挑細選的上等的布匹,在鏢師的護送下進城。

許凡明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陳錦君的後麵,看著車隊遠去的背影:“以後就要在雍州了。”

陳錦君歎了口氣:“雍州是個好地方,現在世道這麽亂,也隻有雍州能安穩一點。”

“安穩?現在哪裏都安穩不了。”許凡明哼了一聲。

陳錦君手搭在一旁的花轎上,笑著調侃許凡明:“鏢頭的太平山莊不就是為了保太平嗎?”

“太平山莊是我當年帶著青紅會兄弟們到京城為了有一個落腳之地,”許凡明揉搓著手裏的馬鞭,“後來,我就想著,總有一天我要和兄弟們回到青紅會。”

“青紅會的名頭對你來說就那麽重要嗎?”陳錦君看著雍州城高聳的城牆,黑壓壓的讓人透不過氣。

“東家永遠姓陳,我也永遠姓許。”許凡明順著她的目光也看向城牆,一雙陰沉的眸子了盛滿了勢在必得。

“鏢頭有句話說得很對,你我的確是一類人。”陳錦君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東家。”沈笑笑在喊她。

陳錦君直接轉頭走過去:“怎麽了?”

“您的嫁妝清點完了,您看一下。”賬房的先生把賬本遞過來。

陳錦君拿過賬本,又一一看過華麗的名貴木箱:“後天進城,徐生,你帶著信物去霍府拜謁,讓他們準備好了,把流程走一遍,免得到時候出亂子。”

徐生直接上馬向城內去了。

“東家,您看完就先去休息吧,這都兩天一夜沒合眼了。”沈笑笑看著陳錦君有些發青的眼眶,不由得一陣心疼,趕忙勸她去休息。

陳錦君揉了揉腦門,歎了口氣,確實有些疲憊了,以前走商的時候經常三天不怎麽合眼,現在倒也不算特別累。

但是一想到後天要和霍家正麵交鋒了,她又是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

那可是在革命初期,朝廷尚且還有餘力的時候,就敢於脫掉清朝朝服自立為軍閥的霍家啊。

陳錦君躺在**,腦子裏麵一遍又一遍地推演著之後會有什麽情況發生,直到沉沉睡去。

醒來的時候,是第二天清晨,她聽到有人在瘋狂地敲著她的門。

陳錦君緊鎖著眉頭起身打開房門,就看到慌慌張張喘著粗氣的許凡明,心裏無端地開始打鼓:“著什麽急,出什麽大事了不成?”

許凡明緩了緩一路狂奔過來紊亂的氣息,一臉的慌張和難以置信,終於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大事,天大的事。”

“什麽大事?”陳錦君自從十歲和父母走商的時候認識的許凡明,第一次見到他這麽急切的模樣。

許凡明又勻了兩口氣,說出了這個噩耗。

“霍平燕死了。”

他一直在看陳錦君的反應,希望在她臉上看到些什麽。

陳錦君心裏漏了一拍,卻並沒有大驚失色,僅僅隻是露出了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來:“死了又不是什麽大事,既來之,則安之。”

許凡明趕忙擺擺手,否認了陳錦君:“早就死了,明天就出殯了,霍廷昱一直壓著消息,要不是昨天你讓徐生去霍府,恐怕明天你的花轎就要和你未婚夫的棺槨撞上。”

陳錦君表情凝重了一下,她早就預料到霍平燕可能會死,但是他會在婚前死去,是她沒有預料到的。

“怎麽辦,明天就是吉日了。”許凡明看著陳錦君,他是多麽希望陳錦君說出不嫁,可是他心底也知道陳錦君嫁入霍家的目的。

“明天,”陳錦君咬了咬牙,表情堅決帶著一點偏執,“一切照常。”

然後,在許凡明不可置信卻又帶著果然如此的目光裏,讓徐生去通知霍家。

霍府,身穿黑色大氅的雍州軍閥首領霍廷昱坐在寬大的桌案前,聽著副官匯報。

“她還要嫁?”霍廷昱擦了擦手裏的槍。

副官點點頭:“明天二公子出殯,這……”

霍廷昱眯起眼,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恐怕不是為著聖旨,而是為了我霍家。”

他把擦好的槍別在腰間,站起身來圍著桌案走了走,魁梧健碩的身軀幾乎擋住了整個窗戶。

“平燕出殯,這是他最後一程,不能耽擱了時辰,至於陳家的新娘子……”

他來回踱步,剛毅的眉眼裏浮現出了諷刺的笑:“來了,就不要讓她進了霍家的大門。”

“是!”副官匆匆下去安排。

他一雙犀利清明的眼睛裏沒有任何感情,婚約是十年前陳老爺子做好了托孤的準備,他是知道的,可是陳家還在,大清亡了,禦賜的親事還能算數嗎?

而陳錦君這邊卻不知道霍家打算在明天把她拒之門外。

她坐在太師椅上,一邊喝茶一邊翻著調查得來的雍州商戶名單,腦子裏盤算著該如何拿下雍州那麽大的市場。

許凡明已經要被她這副滿不在乎的模樣氣得七竅生煙:“陳東家,你要是明天被霍家丟了出來這可是天大的恥辱!”

他聲音大極了,連驛站房梁上的灰塵都被他的聲音震了震。

陳錦君喝光了杯子裏的茶,趁著侍女添茶倒水的功夫,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嘴角還噙著一抹笑,像是在取笑許凡明的焦急:“天大?能有多大?”

她這個笑更讓許凡明感到窒息,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

“整個雍州都會知道,你陳錦君,從京城帶著一百零八抬嫁妝浩浩****的來嫁給霍家二公子,然後二公子出殯,你出嫁,你還一門心思想要進霍家的門。”

“然後呢?”陳錦君低下頭繼續翻著手裏的資料,顯然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

“你就出名了,全雍州,全天下的人都要看你陳錦君,看你皇商陳家的笑話。”許凡明氣急,直接拍了桌子。

陳錦君卻笑得更燦爛了:“這不正好嗎?你急什麽?”

許凡明蒙了:“這怎麽就是正好呢?這可是大事!你怎麽一點都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