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72章
第72章
宋楚失神痛苦的模樣成功取悅了何曼娜,她興奮地滑動手機屏幕,“諾,還有很多,慢慢看。”
小小的手機屏幕上,一幅幅照片隨著翻飛的手指呈現在眼前,羅馬、梵蒂岡、米蘭……背景千變萬化,不變的是照片裏的兩位主角,看著那些漂亮的照片,宋楚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心仿佛被沁在冷水裏,涼颼颼的難受。
難過歸難過,但她還不至於笨到看不出個中蹊蹺,何曼娜跟江少卿並不認識,她怎麽會有這些照片,還專程拿給自己看,想來一定是受人唆使。強忍住心中翻騰的情緒,她暗示自己冷靜下來,不要被打亂了陣腳。
“這些哪裏來的?”她問。
“這個你就不需要管了。不過,江少卿讓我轉告你,他現在喜歡的是裴小姐,希望你不要再纏著他,爽快點把離婚協議簽了。”
宋楚審視著對麵含笑的女人,嘲諷地問,“何曼娜,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智商那麽低呢?你跟江少卿八竿子扯不上關係,他憑什麽要你來轉告我?你覺得我會信嗎?”
“信不信由你,反正話已經帶到了。”何曼娜聳聳肩,“行了,任務完成我功成身退。同事一場,我衷心祝你離婚後還能找到第二春。”
幸災樂禍的笑聲隨風飄遠,宋楚注視著何曼娜的背影,心裏像塞了一團棉花,軟弱無力。
心神恍惚地回到家,剛從車裏把東西搬下來,兜裏的電話乍然作響。她拿出一看,沒有名字,號碼卻有些熟悉。
宋楚疑惑地接起,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宋小姐,你好,我是張爽,江少卿的代表律師,上次我們見過。”
張爽?宋楚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嗓子眼緊得發不出聲音。
彼端寂靜無聲讓張爽以為信號出了問題,忙不迭喊,“宋小姐、宋小姐?你能聽到嗎?”
宋楚清了清喉嚨,“我在,你找我什麽事?”
張爽有些遲疑,“那個,是這樣的,江先生委托我跟你再談離婚的事……”
“張律師,我那天說得很清楚,我不同意離婚。”宋楚握拳,咬牙說道。
顯然這一次張爽是有備而來,沒被她的冷厲的語氣嚇跑。暗吸口氣,他正色道,“宋小姐,你自己也是學法律的,應該很清楚即使你不同意協議離婚,我們也可以提起訴訟,由法院來判離。關於感情破裂的問題,法官不會聽信單方說辭,就算第一次審判時你堅持不同意離婚,但6個月後,江先生可以再提起訴訟,到時候不管你同不同意,法院都會判決的。”
見宋楚沒反駁,張爽緩下語氣,“宋小姐,說實話,江先生開出的條件非常照顧你,你實在沒必要為了一時之氣鬧上法庭。”
宋楚靜靜聽他說完,冷聲問道,“這些都是江少卿的本意嗎?”她不信,不信江少卿真的想跟自己離婚。
張爽愣了一瞬,斟酌著開口,“是的,江先生說如果你不同意協議離婚,就請我向法院申請。”
這話像一枚釘子刺進宋楚心裏,紮得她生疼。深深呼吸一口,她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夠平靜,“那我也再說一次,我不同意離婚,你們要訴訟就訴訟吧。”
“宋小姐,你這是何必?”張爽試圖再做遊說,可惜宋楚早已失去耐心。
“張律師,我想我已經講得很明白了。就這樣吧,請你不要再給我打擾我。”宋楚頓了頓,“另外,麻煩你轉告江少卿,離婚與否是我跟他兩個人的事,叫他本人來跟我談,我不喜歡第三方介入。”說完,不等張爽開口,她啪地掛掉電話。
彼端的張爽聽著手機裏傳來的嘟嘟聲,眉毛挑得老高。靠,這兩個當事人真夠煩,一個擺明油鹽不進,死活不離。另一個更奇怪,明明說好離婚的事情先放一放,可又突然叫家人轉告他啟動訴訟程序。原本他還想詢問一些細節,偏偏這位仁兄的電話一直無人接聽,害他一直處於被動,哎,這律師費可真不好賺。
駁斥張爽時宋楚尚能擲地有聲,不過掛了電話,她就像丟了魂似的,整個人傻呆呆地站在車庫外,初春的風像一劑水銀倒灌進溫暖的胸膛,一瞬間箍緊心髒。
站了好一會兒,她才渾渾噩噩地抱起箱子往電梯方向走,紙箱裏裝的都是雜物,並不重,隻是抱著東西走路,有礙於視線,讓她根本沒看到電梯旁那灘油漬。
一切都在瞬間發生,宋楚隻覺右腳一滑,身體就像斷線的木偶,砰地倒在地上,屁-股接觸水泥地的刹那,刺痛沿坐骨神經末梢飛速上行,疼得她連呻-吟都發不出來。
幾秒的麻痹過後,宋楚終於漸漸找回自己的手腳,她第一反應便是去摸自己的肚子,確定沒有其他疼痛和不適後,她又摸了摸雙腿間,幸好,沒有血,也沒有**流出來的感覺,再動動摔疼的腰,似乎無並大礙,她的一顆心這才落回原位。
在地上又坐了一會兒,直到那股疼漸漸散開,她才用手掌撐地,慢慢爬起來,拍了拍褲子上沾的塵土,撿回紙箱進了電梯,隻是心裏一直惦記著那些照片,整個人都怏怏的。
吃飯時,潘辰見她隻顧撥弄碗裏的米飯,便關切地問,“是不是不合胃口?要不我給你下碗麵?”
宋楚抿笑搖了搖頭,“沒有,有點不舒服。”
一聽她不舒服,潘辰著急了,“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去看醫生?是不是感冒了?”
潘辰臉上真誠的擔心讓她聯想到一直聯係不上的江少卿,這一對比讓她喉嚨一酸,眼淚猝不及防落進麵前的湯裏。
她這一哭,潘辰更急了,一邊抽出紙巾給她擦眼淚,一邊安慰道,“怎麽就哭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兒?難道是寶寶?”
宋楚抽噎地搖頭,“沒有,寶寶很好。”
“那是怎麽了?”潘辰問。
宋楚垂下頭,哽咽地說,“他還是要跟我離婚。”
突聞此言,潘辰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後立即問,“江少卿回來了?”
“沒有。”宋楚低泣,“他叫律師跟我談的,說如果我不同意就提起訴訟。”
“那你答應他了?”潘辰揚聲。
宋楚再次搖頭,又是一陣眼淚。
潘辰見她隻顧哭,心裏又急又疼,可惜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最後隻能攬過她的身子,輕聲歎息,“感情是雙方的,如果他真的執意要離婚,你也沒必要勉強,強扭的瓜不甜。”
宋楚抬起頭,怔怔地看著潘辰,“你也覺得我們完了?他真的不愛我了?”
“楚楚。”潘辰拍了拍她的肩膀,喟歎,“人有自我保護機製。他愛你,但他累了,害怕了,不敢再付出感情,所以隻能退到屬於自己的位置,將自己保護起來,避免受到更大的傷害。”
“就像他說的,沒力氣再愛我了,是嗎?”宋楚問。
潘辰知道實話傷人,可她實在不忍心宋楚一直沉湎在過去中。感情這東西就像拔河,相愛時兩人都死死拽著繩子,即使因為用力不當勒出滿掌的傷痕也不覺疼,可一旦有人放手,那個仍舊攥緊繩子不肯放手的人必然傷得最重。
從前,她做過這樣的角色,今天,她不希望宋楚重複自己的路。
是夜,宋楚在夢裏重複著白天的一幕幕,江少卿和裴淩晨相攜的身影,何曼娜看好戲的表情,張爽的離婚要求,還有潘辰最後的勸誡,“楚楚,放手吧,男人一旦下定決心收回那份愛情,你做再多的掙紮也是徒勞。”
它們就像一塊塊巨石壘在一起,死死壓住她的胸口,她喘不上氣,渾身布滿密密的汗。宋楚知道自己在做夢,也掙紮著想醒來,可總覺得被縛住,怎麽都醒不過來。
真正醒來是因為一陣鑽心的疼痛,自上而下,一下下把她從沉睡中敲醒——也是醒來時她才發現自己蜷縮成了一團,手裏抱著的被子被緊緊抵在小腹處,有濕潤而滑的**緩緩地從她身體裏流出來。
仿佛灌下一口強勁薄荷,宋楚瞬間清醒。她慌忙將手探入睡裙裏,摸了一下底褲,指尖立即有溫熱粘稠的觸感。腦袋轟一聲炸開,她撐起身子,顫抖著手打開床頭燈,鮮紅色映入眼簾的刹那,眼淚奪眶而出。
大腦一片雪白,她隱約聽見自己叫潘辰的聲音,充滿驚恐、無助、害怕和淡淡的絕望。
穿著睡衣的潘辰披頭散發地衝了進來,一看她腿間的殷紅立即明白了。她飛快跑到床前,攥緊她的手,用從未有過的強勢語氣命令道,“你先躺平,不要慌,有我在你一定會沒事的。”
在她冷靜的氣場下,宋楚也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不過聲音依舊發抖,“送我去婦產醫院,找呂蔚,電話號碼在我手機裏。”
潘辰先打電話給120,再打給呂蔚,大致說明了現在的情況,掛上電話,她迅速給宋楚穿好衣服,再扶起她,“呂大夫已經趕過去了,救護車一到咱們就去醫院,你不要怕,不會有事的。”
宋楚淚流滿麵的點頭,在潘辰的幫助下套好衣服,焦急地等待救護車,可不知道什麽原因,十幾分鍾過去了,依舊沒有聽見救護車的聲音。潘辰急得又打了一遍急救電話,這才知道來的路上出了事故,車子現在還堵在半路,中心已經派另一輛車繞道來接她們。
在心裏大致估算了距離,潘辰知道等另一輛救護車來怕是來不及了,可她偏偏不會開車,眼看床上那灘紅色越來越大,她一咬牙摁下那個原以為永遠不會撥打的電話。
手機在響了兩下後變被接起來,熟悉的男音帶著睡夢中的沙啞,“誰?”
“雷厲,我是潘辰……”
雷厲來得很快,因為他的公寓就在江少卿的附近,這也是潘辰求助她的原因。望著站在門口,那個連夢裏都在思念的女人,雷厲的心裏五味雜陳,不過,顯然現在不是敘舊感懷的時刻。他強壓住心中的狂喜,問道,“人呢?”
“在裏麵,我去背她出來。”潘辰說。
“你背?”雷厲挑眉,“你覺得我會讓自己的女人幹苦力?”
潘辰一頓,沒跟他爭辯,斂起心神,領著他走進臥室。
聽到腳步聲,宋楚虛弱地抬起頭,依稀看到有個男人往床邊走來,她脫口叫出,“少卿,是你嗎?老公,我好疼。”
望著床上鮮紅的血漬,雷厲的眉頭挑得更高,“老二這混蛋,竟然丟下自己女人在這裏受罪,看我……”話沒說完,背後突如其來的奶娃音讓他呆若木雞。
他癡楞地轉過頭,望著門口穿著小青蛙睡衣叫媽媽的小女娃,嘴巴張得老大,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是我女兒?”
潘辰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不容置喙吩咐,“快送楚楚去醫院。”
雷厲回神,一把抱起宋楚,大踏步往門口走,而潘辰也將芮芮抱進懷裏,快他一步走到前麵開門。
坐上車後,宋楚半躺在潘辰身上,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但仍能清晰感覺到身體裏不斷有血液流出來,鈍而沉重的痛從小腹處一點點蠶食她……後來的事,她有些記不清了,隻依稀感覺到她被抱到一張床上,隱約聽到穿白袍的醫生問:“病人丈夫來了嗎?”
她想叫潘辰打電話給江少卿,無奈連啟開嘴唇的力氣都沒有。再後來,她聽到了呂蔚的聲音,感覺到冰冷的器械撐開她下=身,那一瞬,她不知道什麽是疼,可當她聽到呂蔚說孩子會保不住時,四肢百骸那種鑽心蝕骨的疼讓她倏地睜開眼,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拽住呂蔚的袖子,“不要拿掉我的孩子,求求你們。”
“聽著,想救孩子就給我放手,還有,不許哭,努力保持清醒。”呂蔚冷硬地命令。
宋楚趕緊鬆開她的袖子,強忍住哭意。她用力咬著唇瓣,希望能以痛來保持清醒,隻是隨著血液一點點抽離身體,她的意識逐漸渙散……後來,她恍惚覺得有人在拍她的臉,提醒她不要睡,後來她聽著來來去去的腳步聲,還有呂蔚大嗓門地問“還沒聯係到她的丈夫嗎?”和護士顫巍巍的回答“她朋友說電話一直沒人接……”
盡管一切都是模糊的,有一樣卻格外清楚,那就是她小腹一跳一跳的疼和全身脹痛得冰冷的刺骨……
絕望在一點點脹大,當聽見麻醉師焦急地說“呂大夫,病人血壓在急速降低……”時,宋楚忽然就想到放棄,放棄孩子,放棄婚姻,也放棄自己。
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她眼前竟然出現了一個小孩子,還沒成型,弱小而柔軟的一團,哭著問她,“媽媽,你不要我了嗎?爸爸不要我,你也不要我嗎?”……
眼淚不停地湧出來,這是她的孩子啊,她怎麽能說放棄就放棄。用盡吃奶的力氣,宋楚哆嗦著祈求,“呂阿姨,求求你,幫我保住孩子。”
昏迷了一天一夜,宋楚醒來時,眼前蕩漾著一片金色的雪花點。好不容易撐開眼皮,看見床邊的身影,她迷迷糊糊地喊,“潘辰?”
“醒了?”潘辰問。
宋楚點頭,接著倏然睜開眼,手猛地伸向小腹,顫抖著聲音問,“孩子?”
“放心,孩子保住了。”潘辰補充道,“醫生說寶寶的生命力很頑強,牢牢吸附在子宮裏。”
潘辰的話讓宋楚懸宕的心安然落下,她一動不動地看著天花板,臉白得近乎透明,毫無血色的手撫上小腹。還好,她的寶寶比她更堅強,更懂得不輕言放棄。想到手術室那一瞬間的絕望,眼淚順著眼角溢出來,迅速匯流成河,打濕了鬢角。
潘辰見她這樣也很難過,手指揩著她臉上的淚水勸道,“好了,已經沒事了,別哭壞身子。”看她還是淚流不止,潘辰歎息著轉移話題,“餓了嗎?我燉了雞湯,醫生說寶寶需要營養。”
聽到寶寶需要,宋楚再沒心情也要吃。她在潘辰的幫助下半坐起來,一口一口喝著湯,可想起發生的事,眼淚又撲簌撲簌掉下來。
“潘辰。”她推開湯碗,問得遲疑,“你們聯係上他了嗎?”
潘辰斟酌了下,如實搖搖頭,“他電話一直沒人接,醫生問報大人還是孩子時,雷子給他媽媽打了電話,不過……”她頓了頓,不忍心地說,“他媽媽說你的事情跟江家無關。”
宋楚注視著湯碗裏澄黃的雞湯,心髒如掉入冰窖。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他說,“我不會讓自己的妻子受半點委屈”;他說,“別怕,有我在”;他說,“我這輩子隻會愛一個叫宋楚的女人”;他說,“長相守,一生一世”……他許下的諾言美好華麗,可偏偏在她最需要、最無助的時候他正在跟另一個女人漫步歐洲,讓她獨自麵對喪父、欺辱和冰冷的絕望。
眼淚一顆顆落到蒸發著消毒水味道的被套上,這一刻,宋楚明白了什麽是心如死灰。
她從床頭拿起手機,回撥某個號碼,平靜不帶感情地說,“我同意離婚……”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換了一家酒店,第一件事就是問有沒有wifi,幸好有,要不然……
由於沒有存稿,明天又要去新加坡,酒店不曉得有wifi沒。所以,更新無法保證,大家晚上7點來刷一下,沒有的話,那天就不會更了。另外,親們可以關注下我文案上的微博提示,如果推遲,我會在微博上說,會盡量的哦。
希望大家諒解
好了,我去逛小吃街去了……
ps:叫離婚的,終於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