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複雜手術

複雜手術(捉蟲)

“楚楚膽子小,有愛胡思亂想,不確定的事情,我不想讓她太擔心。”江少卿側眸睨望宋一鳴,“爸,不管她變成什麽樣子,她都是我的妻子。”

宋一鳴頷首扶住他的肩頭,長長歎口氣,“少卿,我曾不止一次問過自己,把楚楚嫁給你到底是對還是錯,但今天,我堅信當初的選擇是對的。希望她能平安出來,你們也能冰釋前嫌,重新開始。”

“一定能。”江少卿答得斬釘截鐵,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他都一定會讓它實現。昨晚,望著宋楚慘白的睡顏,他一夜未眠。靜謐的病房太適合思考,也讓他體會了什麽是人生太無常。的確,他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去消弭隔閡,去乞求她的原諒,可是他不願意再浪費時光去虛耗。她是他遺失的肋骨,今生今世他們必須在一起,即使代價是她的恨,他絕不會放開她。

注視著他凝重的臉,宋一鳴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高時江在裏麵,不會讓她出事的。”

宋楚曾在電視上看過無數次手術室的場景,可真進來才發現壓根不是那麽回事兒。也不知是近視看不清的關係,還是過道的燈光太昏暗,長長無菌通道竟有種深宮景深的晦暗,令她止不住打了個冷顫。

護工將她推進一間房,宋楚待了一會兒,才發現裏麵竟全是等候手術的患者,有跟她一樣躺床上的,還有沒事兒人一般拉著邊上的病友天南海北神侃的。護士似乎見慣不怪,但笑不語地忙碌著,隻是在核對她手上的名字牌時,驚訝地叫了聲,“宋楚?你就是宋楚?”

那發現新大陸般的驚呼讓宋楚莫名其妙,不過還是禮貌回答,“對,我就是。”

聽到她的回答,護士臉上的笑容似乎更甜,替她紮針的動作也格外輕柔,“這個針比普通針要粗,會有點疼,忍著點。”

掛上點滴,宋楚才被推進了真正的手術室。轉動腦袋看了看四周,的確跟TVB醫生劇裏的場景一樣,醫生還沒有來,隻有幾個護士和助手在忙碌著,當冰涼的心電檢測儀貼上她胸口時,宋楚不禁抖了一下。

“害怕?”正在給她接儀器的護士溫柔的問。

宋楚尬尷地點頭承認,“嗯,我沒做過手術。”

“不用怕,隻是一個小手術。”護士將她的長發挽起,塞進無菌帽裏,玩笑道,“今天這台手術不僅匯聚了我全院最好的人馬,高教授還請來外院的專家做二刀、三刀,你這待遇比部級領導還高。”

宋楚偷偷翻了個白眼,幹嗬嗬笑了兩聲。這護士,不就暗示她殺雞焉用宰牛刀嗎?

護士準備就緒後打電話麻藥師,“羅主任,您可以下來了。”

宋楚聽到給她麻藥的也是個主任,也同意了護士的話,她這待遇的確好。哎,話說她這種算不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不對,準確來說,他們家得道的人可多了,她這隻小麻雀隨便沾點光都能安逸享福。

這羅主任是個50多歲的女人,見到宋楚時滿臉慈和,“楚楚是吧?長得真快,一晃都這麽大了。”

這開場白讓宋楚愣了一瞬,無比好奇,她自小也沒怎麽跑過醫院啊,可這醫院裏怎麽盡是看著自己長大的熟人?

羅主任也不再多言,轉而解釋麻醉過程,“待會兒,我會給你做全身麻醉,手術期間,你不會有任何知覺,另外手術結束後我會給你用止疼泵,這樣你會睡得好一些。”

“手術要多久?”宋楚抓緊時間問。

“這個得問高教授。”羅主任晃了晃手中的針筒,笑道,“我隻管麻倒你。”

正說話間,就聽到護士們恭敬地叫,“高教授”。宋楚趴在床上,看不到門邊的情況,但聽腳步聲好像進來了好多人,過了幾秒,戴著口罩的高時江便蹲在她麵前,笑盈盈的問,“怎麽樣,怕不怕?”

“他們說這兒全是高手,我沒必要怕。”宋楚用護士的話回答他。

高時江哈哈大笑起來,大手揉了揉她的頭,感慨道,“楚楚,這是咱們第二次在手術室見麵。”

“第二次?”宋楚詫異的瞪大眼睛,她不記得自己做過手術。

“你是我看著出生的。”說完這話,高時江的眸色忽然晦暗,仿佛陷進了痛苦不堪的記憶裏抽不出身。

這一次宋楚沒問,倒是邊上的小醫生好奇了,“高教授,您以前還做過婦產科?”

噗,羅主任沒品的笑出來。她看了看高時江,意味深長地說,“他那次既是醫生,又是家屬。”

一些奇妙的想法快速劃過宋楚腦袋,她怔怔地凝視高時江,小心試探,“你認識我媽媽對不對?”

這個問題似乎讓高時江更痛苦,隻見他久久地垂著頭,呼吸緩重得宋楚想忽略都難。正想說點挽回的話,高時江倏地抬起頭,沒事兒人一般,笑眯眯地望著她,“我們的故事很長,你想聽嗎?”

宋楚忙不迭點頭,清幽的眸子裏寫滿渴望和期盼。絲毫沒注意到高時江與羅主任的眼神交流。

手臂突地刺疼,一股**緩緩注入她的血管,不消幾秒,渾身就疲軟下來,進入黑暗前,她聽到高時江在她耳畔低語,“故事太長,等你醒來慢慢講給你聽。”

無影燈啪地亮起來,一切準備就緒,高時江握著手術刀卻遲遲沒有落下,手術室內不知情的小年輕們都麵麵相覷,這場景絕對千年難見,高醫生是外科界有名的快刀手,動作幹淨利索,絕不拖泥帶水,今兒怎麽遲疑了?

“老高,要不還是我來主刀吧?”與他對麵的李斌開口道。

“不用,我想親自給她做。”他的話語極輕,可任誰都能聽出裏麵蘊含的堅定。

李斌在口罩後悄悄歎氣,爾後故作輕鬆地調侃,“怎麽,怕我技術不如你?”

“師兄你見笑了。”高時江真摯地說,“你這個院長同意給我做助手,我感激不敬。”

“我們何必談這些。”李斌垂眸瞥了一眼已經消毒完畢的手術位置,喟歎,“我就是怕你關心則亂。”

“不會。”高時江低下頭,宣布,“手術開始。”

銀色手術刀緩緩落下的瞬間,李斌也聽清了高時江呢喃的承諾,“25年前我救不了你,今天我一定會救楚楚。”

在手術鏡下看到碎骨時,高時江和兩位副刀不約而同的抬起頭。

“我們判斷得沒錯。”李斌的話裏沒有猜到病情的欣喜,反而隱約含著煩擾與歎息。

高時江沒有接話,隻是轉頭吩咐護士,“叫外麵通知病人家屬,手術時間將延長。”

接到消息時,江少卿的身子微微晃了一下。身後的宋博彥忙走過來扶住他的肩膀,“二哥,你去坐一會兒吧。”

“對呀,楚楚出來還要你照顧,別把自己累垮了。”聞訊趕來的周延也加入勸解。

見他還是不動,宋博彥又勸道,“別太擔心,手術雖然複雜,但是高叔、李院長、林教授都在裏麵,他們是國內最頂尖的神經外科醫生,一定不會讓我姐出事的。”

宋博彥說得異常堅定,但作為一個醫生,他卻知道這樣的安慰多立不住腳。師傅曾表揚過他是注定的醫生料,並不是他醫術多高明而是他對病情的研判非常敏銳。

當初他趕到醫院看見片子時就直覺壓住神經的碎骨絕不是主治大夫說的那麽簡單,因此,他堅持放棄黃金手術時間,將宋楚轉院到301,並請來高時江來診治。結果,高時江的診斷與他不謀而合,那塊碎骨不是一塊完整的骨片,而是由眾多骨粒組合而成。

昨晚他看過高時江的手術方案,一套是懷抱期望,希望他們判斷錯誤,碎片是完整的,那取出的時間不會太長;而另一套則需要漫無止盡的等待。現在高時江請人通知他們手術時間將延長,無疑是情況不樂觀。要知道與神經相比,再小的骨粒都是致命傷害,而且碎粒過多,每吸取一次都極有可能碰上神經,後果難以想象。

想到這裏,宋博彥的心更沉重了。抬眼看著立在手術室前麵的江少卿,那筆直的身軀給人有天塌下來還有他扛住的安全感。

宋博彥還記得自己委婉地告訴他,“二哥,我姐的傷可能會讓她以後都不能走路”後他的答案。

他說,“走不了,還有我。我會背她走一輩子。”

他曾以為學醫學得心髒早已麻木,可江少卿的話竟結結實實地讓他為之一振,心髒某個位置輕輕悸動。他沒談過戀愛,但他覺得一定不能比對方愛得深,否則太疼了!

淩晨,手術室的燈還未熄滅。等候的人卻越來越多,同樣從外地趕回來的江母盯著一動不動的兒子心疼得直歎氣,“少卿,你站了這麽久,去坐一會兒吧。”

江少卿呆了兩秒,回頭掃了眼椅子上疲倦的幾位長輩,說道:“媽,我沒事,你們別等了,回去休息吧,有什麽我通知你們。”

“我們沒關係。”江母拍拍兒子的肩膀,歎息,“倒是你,飯也不吃、水也不喝,別楚楚沒出來你先倒下了。”

“你媽說得對,去坐一下,吃點東西。”江韻武湊上來,語氣不容置喙。

接著,所有人都加入了勸說行列,仿佛他才是最讓人擔心的那個。

於是在站了10多個小時後,江少卿終於坐下來。

江母趕緊把蛋糕塞到他手上,“多少吃點,你還得留力氣照顧楚楚。”

江少卿木然地咬下一口蛋糕,視線絲毫沒偏離手術室的紅燈。嘴巴裏的蛋糕如同嚼蠟,毫無味道,他把蛋糕還給母親,表示實在吃不下去。接過父親遞來的水,他仰頭灌下一口,幹澀的喉頭終於得到潤澤,冰涼的**滑過食道進入體內,仿佛心也被浸在寒流湧動的水中,隱隱發脹發疼,他從不怕她癱瘓,隻怕她出不來。

噔,紅燈熄滅的瞬間,江少卿猛地站起來,躥到手術室門口,其他人也圍上來。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道緊閉了12個多小時的門才緩緩啟開,一群醫生相約而出,為首的正是高時江。

“高叔,怎麽樣?”江少卿一個箭步上前,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高時江摘下口罩,臉上是重重的疲色,“手術很成功,所有碎粒全部取出,神經也沒受到影響。”

“那她什麽時候會醒?”江少卿又問。

“麻藥過後就能醒。”一旁的李斌看高時江已有氣無力,忙接過話來。

“李院長、林教授,謝謝你們能趕過來給楚楚做手術,辛苦你們了。”宋一鳴上前一步,握住兩人的手道謝。

“老高是主刀,他最辛苦,虧得他心細膽大,手術才能這麽成功。”林教授如實說。

宋一鳴抿抿唇,轉過身子朝著高時江,誠懇地說,“老高,謝謝你。”

高時江白了他一眼,“別謝,我這麽做全是為了小菁。”

宋一鳴被嗆得臉微白,不過終究是官場上的人,眨眼的功夫就恢複如常,唇角一勾,嘔氣的話也冒出來,“那我替小菁謝謝你。”

眼看兩人又要頂上,江韻武忙上前一步巧妙地橫在他們之間。“時江他們也很累了,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站了十幾個小時,高時江確實累得夠嗆,便不再跟宋一鳴糾纏,帶著眾人乘電梯離去。

他們前腳走,後腳宋楚就被推出來,麻藥還沒過,她又是趴伏著,看不到臉。直到過床時,江少卿才看清那蒼白得毫無血色的小臉,心也如針紮般,細細密密的疼。

護士將宋楚安頓好後,低聲交待,“麻藥的藥效晚上就會過,但用了止痛泵,應該不會太疼。”說完轉頭看了看把病床圍得嚴嚴實實的家屬,建議,“她應該不會那麽早醒,你們可以先回去休息,留下一個人就好。”

“你們都先回去吧,我留下來陪她。”江少卿說。

江母剛想勸兒子,卻被老公拉住,“隨他吧,勸不走的。”

等大夥兒都走光了,江少卿才端張凳子坐在床邊,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撫摸著宋楚柔軟的長發,黑眸中慢慢逸出一絲笑意。

他的寶貝,安然無恙,真好!

作者有話要說:日更來了啊!!看到大家評論的各種神展開,小秋笑了。沒有大家想的那樣複雜,這個時候懷孕也不合適。小秋可是有個外科醫生的哥哥,簡單的醫學常識是懂的,通常懷孕後不能用再使用麻醉劑,尤其是這麽長時間的全身麻醉,會讓嚴重影響胎兒神經係統。小秋可不希望小包子出問題,所以,懷孕時不會有的。

當然,看過二婚的親也知道,番外裏,江少卿的女兒叫江一諾,八國,劇透給大家,倫家楚楚生的可是兒子。

hoho…………

親愛的們,明兒見!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