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就這樣看著她也挺好

馮豔紅仰頭看去,這人果然眼熟,是那天幫她和豔軍帶東西那群小夥子中的一個,是個長相憨厚的大高個。

“不、不、不,我不能要你的汽水。”馮豔紅連忙擺手,把汽水從眼前推開。

“那個、豔紅,你是不是不記得我了?”

身高差不多有一米九的漢子,見她不肯收,有些手足無措地踱了踱步,黝黑的麵頰上被晚霞撒上了一層紅光。

馮豔紅更加疑惑了,眼前這人她認識嗎?

“你真忘了?你怎能忘了呢!”

“我是曹紅軍呀!上次,就上次我們在園林場打架,是我帶豔軍去的。”

馮豔紅立刻警惕了起來,能帶著豔軍去打架的人,能是什麽好人?

“你別、就那一次,上次你不是已經罵過我了?你當時不是說那次就算了,還給我了一塊手絹讓我包傷口來著......”

感覺自己好像是越描越黑,曹紅軍立刻住了嘴,舉著兩瓶汽水,傻傻地站在了原地,嘴裏像是還塞著什麽話,想說又不敢說。

馮豔紅努力回想也沒能想起來他到底是誰,而且他這樣的身高,同齡人裏應該沒有幾個應該很好被識別才是呀?

“汽水你拿著,我都已經打開了,喝完我還得還瓶子去。”

“啊,你那手絹兒用不成了,你就當我還你手絹兒行不行?”

馮豔紅正要說不,餘光卻瞄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李伯山抿著唇扶著自行車站在不遠處,眼神裏帶著蒼涼,目光像是朝著她和曹紅軍鎖死了一般,一動不動,眼睛眨也不眨。

他還沒走?

馮豔紅的腦子瞬間就亂了,還有種莫名的心虛,有種被人抓包的感覺。

去他媽的心虛,什麽抓包!

上輩子是他說的做一輩子朋友,徹底切斷了她的那些該死的又抹不去的念想。

這輩子也就這樣吧!

能幫他的地方她絕不推辭,其他的就還是算了吧。

她感恩,但若即若離的那種感覺,她真的受夠了。

而且如果她還和上輩子成了短命鬼,豈不是耽誤了他......

“謝謝。”

馮豔紅控製不住地紅了眼眶,垂了垂眼簾接過了曹紅軍手裏的汽水,淺淺的抿了一口。

餘光裏已經看到了他眼裏的失望,奇怪的是,她心裏居然很好受,甚至有種得逞的快意。

“不、不客氣,等會兒我送你回家。”

馮豔紅的目光盡數落在,李伯山失落的背影上。

曹紅軍隨著馮豔紅的目光落在了李伯山的身上,抿起了嘴角兒。

二八大杠在曹紅軍麵前,顯得像是個玩具車,他扶著車把弓著脊背,憨憨地跟馮豔紅招手。

馮豔紅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幼稚,居然會玩起這種把戲。

坐上車的那一瞬間,卻好像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

跟李伯山的車比起來,曹紅軍真的沒有那麽穩當,馮豔紅逐漸由一手抓後座,變成了雙手,手裏的東西在懷裏搖搖欲墜。

“豔紅?”

馮豔紅聽到李忠的聲音時,隻覺得如同天籟,連忙回頭去看,在曹紅軍加速的瞬間,跳下了車。

欣喜地往後跑了兩步“李叔。”

“真是你,我還以為你早跟伯山回去了呢。”

“哦,是七隊的紅軍是吧。豔紅交給我吧,我們順路。”

“好,麻煩您了。”曹紅軍憨憨地笑著,一隻手拍著後腦勺。

馮豔紅看著,他那副憨憨的模樣,突然心裏有一絲詭異感。

他剛才明顯是想要加速的,不想讓李叔追上來,如果是這樣,他的心思恐怕跟他那副老實長相不太匹配呢。

“豔紅,女孩子還是不要隨便做男孩子的車,尤其是這樣不知根知底的,男人的心思,可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單純。”

李忠語重心長的話,讓馮豔紅有一絲愧疚。

“我知道了李叔,下次肯定不會了。”

“下次伯山要是沒去接你,你就到派出所找叔,叔送你回去。”

“啊?不用的、呃...謝謝李叔。”

*

李忠推自行車進門的時候,李伯山正端著一碗麵條,心不在焉地往嘴裏塞。

囫圇咽下嘴裏的麵,語氣有幾分急切地問道:“爸,人到家了嗎?”

“哼!到了。”李忠冷哼一聲,都沒拿正眼瞧他。

“知道擔心,你把人扔下?要有個什麽好歹,我看你怎麽後悔!”

李伯山紅著臉,腦袋往下埋了幾分。“曹紅軍是我同學......”

“嗯,因為是同學,所以打算把人讓給人家了?”

這直戳心窩的話,在李家恐怕也隻有父親敢說了,伯鬆伯青兩人默默捧著碗,一言不發眼神卻時不時地往大哥身上瞟。

李伯山埋頭繼續如同嚼蠟地吃飯,好像什麽也沒聽到一般。

紀淑英看著他那副樣子,瞬間著了急。

“老大,你究竟是怎麽想的?豔紅那丫頭婚也退了,你爸都說了跟陸家的婚事本來就是口頭一個玩笑而已,沒想到你陸叔叔會當真,你爸也給人寫信說明白了。”

“媽!這事兒往後就別提了,我什麽也給不了人家,又何必禍害人家呢!我吃飽了!”

李忠氣得鼻子都快歪了,紀淑英也很是無奈,李伯鬆眼睛瞪得溜圓看著大哥起身回屋,李伯青卻是神情一凜,眼裏滿是愧疚。

“瞧你那點兒出息!”

李忠氣得差點拍桌子,卻被妻子的一個眼神製止,揚在半空中的手又悻悻地落下,抓起筷子掃了一眼桌子上的兩個兒子。

“別學你哥,全家人給他打掩護,他卻想著當逃兵!”

夜深人靜,李伯山和李伯鬆兄弟倆下好了網回到家裏,李伯青還靜靜地坐在客廳裏。

“怎麽還沒睡?是哪裏不舒服,臉色怎麽這麽差?”

李伯山湊近看了看,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大哥,我有話跟你說。”

“嗯,你說。”

“我能織網打魚,賣網也行,我以後肯定能掙錢......”

“伯青,哥的事情跟你沒關係。是哥自己不爭氣,沒考上大學,你豔紅姐,她值得更好的。”

“哥,你不是考不上,要不是因為意外,缺考了一場你咋可能考不上?”

李伯山沉默了,站得筆直的身體在那一瞬間,脊背有了一絲塌陷。

“大哥,伯青說得沒錯,再說你從小就喜歡豔紅姐,你真忍心看她跟別人結婚?”

“她又不喜歡我,我忍不忍心又有什麽用。”

他曾經無數次想過,隻要她不那麽討厭自己,他就都還有機會;隻要她肯,他這輩子就算拚了命也會掙出一片天地,護她一生。

可有什麽用?

他現在都忘不了她當時那雙憤怒的眼眸,記得她聲嘶力竭地說討厭他,不想再看到他。

現在他們的關係才剛剛有一點緩和,他怕再弄成從前那樣。

其實就這樣看著她也挺好,知道她過的好,他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