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看你骨頭有多硬!

“二小姐?”

傭人又在外催促,林殊將信將疑地拉開了房門。

富麗堂皇的家,走廊燈光如蜜色一般柔和,踩在淺絨的地毯上,林殊環顧著四周,一幕幕記憶襲來。

一樓大廳,門前擺放著兩個半人高的琺琅瓷瓶,瓶子裏常年養著白玉蘭,恍惚間,林殊似乎看到一個半大的小丫頭,被傭人領進門,怯生生地不敢抬頭。

那時,她才十歲,母親癌症去世,她被接回林家才知道,她隻是林振豪年輕時留下的風流債。

私生子也是林家血脈,一夕之間,她從一個連鞋都穿不起的鄉野丫頭成為了林家二小姐。

林家對她很好,無微不至,甚至林家正牌夫人也對她噓寒問暖。

可惜,這一切不過表象…

林殊順著木質樓梯往下走,呈環形圍繞著茶幾的沙發上,坐著風韻猶存的林母張金蘭,還有…

旁邊坐在輪椅上翻閱文件的女人,姐姐林淼。

她此時,微微低垂著頭,幾縷黑發垂下遮擋著半張臉,依稀可見病態蒼白的肌膚,纖長的羽睫,像極了一個不落俗塵的人間精靈。

是,林淼看起來確實人畜無害,可是,要了她半條命還不夠,算計到她女兒頭上!

想到這裏,林殊怒火攻心,氣血逆流,步子沉重又生硬。

“二小姐,藥給你準備好了。”家庭醫生候在一側,溫和地說著,指了指茶幾一角擺放的水杯和醫藥器材。

林殊怨毒的目光從母女倆身上抽回,再看那藥盒子旁的一支針管,心髒一瞬驟停。

以前她還以為,林家是真心待她,哪怕是時不時地要抽血吃藥,以自己的生命養著林淼,她都心甘情願。

因為是一家人,為家人付出甘之如飴。

家人…

嗬嗬…

林家隻不過是想讓她當一具聽話的傀儡,讓林淼賴以生存,猶如跗在她身上的吸血鬼!

也正是當下,林殊徹徹底底地明悟了,如果這不是夢,那她,真的重活在了兩年前!

還沒有嫁給賀君閑,林淼的驚天陰謀,還未能實施!

就在她腦子裏千頭萬緒時,張金蘭斜睨了她一眼,不悅問道,“傻愣著幹什麽,還不辦事,養你這麽多年也不知道幹什麽吃的!”

林殊回神稍稍詫異,張金蘭臉上稍縱即逝的厭惡那樣清晰,不應該啊,張金蘭對自己的態度…

難道說…

林殊再一次注意到林淼手中的文件,豁然間,如夢初醒。

這是兩年前的夏天,張金蘭帶著她去做了骨髓檢測報告,打算給林淼做移植,卻發現數值不匹配。

從這天起,張金蘭對她再也沒有過好臉色!

原來是這樣…

林殊深吸了一口氣,冷不丁笑了笑,輕輕拾起了針管。針管尖銳的一端泛著森森寒意,而她抬起的手臂,滿是密密麻麻的針孔淤青。

十年了,自從她踏進林家這道門,就是噩夢的開始!

“想要我的血?”她掀起眼皮再看林淼,此刻林淼也正在看她,四目相對,林淼素麵朝天卻透著股子憔悴美人的味道。

林殊邁開腳步向著輪椅上的林淼走過去,針管緊緊捏在手中,“我問你,你想要我的血?”

林淼感覺今天的林殊有些奇怪,渾身陰氣沉沉的,猶如從墳墓裏爬出來的幽靈。

但是她並沒有警惕起來,以往十年來,林殊早就被自己馴化了,隻要給點臨期的化妝品,上一個季度的衣服,她就屁顛屁顛像個哈巴狗,指東不敢往西。

林淼打心底裏瞧不起這個鄉巴佬妹妹,揚起下巴來,溫吞吞地反問道,“怎麽了?”

林殊眼底迸發出一絲瘋狂,忽然抓起了林淼細白手腕,銀芒的針頭狠狠紮了下去,“老天爺不讓你活著,你憑什麽拉別人陪葬!想要我用血養著你,你去死啊!”

“啊!”

林淼尖叫一聲,反射性地推開林殊,做夢也沒想到林殊會突然傷害她。

針管刺穿了林淼虎口位置,鮮血湧出,張金蘭瘋了,衝上前掀了林殊一把。

林殊蹭蹭往後退了兩步摔倒,張金蘭捂著林淼的手失聲叫喊起來,“淼淼,我可憐的淼淼!叫救護車,快!救護車!”

跌坐在地上的林殊看著張金蘭驚恐萬分的樣子,還有林淼那張煞白的臉,忽然大笑起來。

她早該這麽做了!

讓林淼和張金蘭知道,她不是林家養的血奴!

家裏一派混亂,保姆保安攙扶著林淼往外走,而林淼被針頭紮穿的虎口薄層,冒出的鮮血就沒斷過。

滴滴答答,從沙發處一直延伸到了門口…

她有凝血功能障礙,這點傷還死不了,若要是再嚴重一點的創口,活不活得下來就很難說了。

這也是林家為什麽要接她一個私生子回家的原因!

送林淼去了醫院,張金蘭去而又返,林殊根本沒打算逃走,坐在地上等待著林家的怒火。

“把這個瘋婆子給我抓起來!”

隨著張金蘭一聲嘶吼,三名保安一擁而上,鉗住了林殊的胳膊,壓住了她的頭。

這一刻,林殊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罪不可恕的犯人。

“啪。”

一記耳光清脆響亮,臉頰火辣辣的疼痛,緊接著張金蘭薅住了她頭發,提著她的頭,仿佛揪扯著一顆蘿卜,迫使與之對視。

林殊在張金蘭眼中看到的是深深的厭惡,恨不得將她扒皮抽筋的恨意。

“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淼淼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我要你坐牢一輩子!”張金蘭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又狠狠地踹了林殊一腳。

腹部生疼,林殊嘴角卻依舊詭異上揚,“知道我骨髓不匹配,這就原形畢露了?”

她怎麽知道?

張金蘭怔了怔,報告是今天才拿到手的,為了讓林殊心甘情願地為林淼造血,這件事還打算瞞下去的。

但轉念一想,既然這小野種知道了真相,還有什麽遮遮掩掩的必要?

她掐著林殊脖子,眯著眼端視著這個剛剛滿二十的少女,麵目逐漸猙獰,“那又如何?你就是個狐狸精生下的禍害,當初就該跟你那賤貨媽一起去死!要不是你還有點用?你以為你還能在林家有一席之地嗎?”

果然…

林殊早有所料,但心中還是疼得鑽心。

她實打實地將他們當做家人,親人,結果可笑至極!

“去,把我的馬鞭拿來,這死丫頭不脫一層皮,怎麽對得起淼淼受的苦!”

很快,傭人顫巍巍地奉上一根拇指粗細的馬鞭。

那是張金蘭參加馬術活動贈送的東西,當她攥在手裏,往地上一抽,周圍的空氣似乎都炸裂開了,可想而知要是落在林殊身上,不傷筋動骨也得皮開肉綻!

“打,你最好打死我,徹底斷了你女兒活命的後路!”林殊何嚐不是滿腹恨意,驕傲地站定著,宛如磐石。

“死不死你說了可不算,看我鞭子硬還是你骨頭硬!”

張金蘭怒火中燒,揚起手來。

不出意外,這一鞭子就足夠讓林殊跪地求饒…

“住手!”

千鈞一發之際,修長如玉的手探來,手臂擋在了林殊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