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奉上離婚協議

初春,偌大的豪宅裏,季清禾穿了件單薄的下人衣服,蹲在大理石地板上,手動擦拭地麵。

常虹珠坐在沙發上,冷眼看著她。

“今天,西廳的地板擦幹淨了,你再回東廳去!”

季清禾低頭,將手中的抹布捏緊,眼前的人正是她的婆婆,可又能怎樣呢?她在薄家並不受人待見。

如這三年來的每一天一樣,她習慣性地將委屈全數咽下去,誰讓這一切都是自己選的。

等夜深人靜,常虹珠連連打了好幾個哈欠,季清禾才被放逐出來。

走出西廳時,她的雙腿已不聽使喚,渾身打著顫,手附上額頭,滾燙極了。

她咬了咬牙關,想到此時薄雲熙已經回來,或許還在等她,她便強撐了下脊柱,想讓自己有些精神。

小心的走進更衣間,將身上的下人衣服換掉,換了一身幹淨的白裙,才鬆了口氣地回到臥室。

薄雲熙正在打電話,聲音十分溫柔。

“明天,我一定陪你。”

嗬,想必又換了新歡。

她小心地躺進**,柔軟的凹陷感讓她恍惚,擦了一天的地板,隻有此刻她才覺得身體是自己的。

三年了……她竟然還堅持在這座黑如深海的宅子裏……她仿佛又陷進了那個夢裏,怎麽都出不來……

薄雲熙瞥見她縮在被窩裏小小的一團,眉頭一皺,煩躁地將電話掛掉,合身躺在她身邊。

他剛想問她去了哪裏。

季清禾忽然伸出手,將柔軟的手指攀上他的胸口。

薄雲熙隻覺得心髒一緊,眉頭皺得更深了。

隻聽見季清禾輕微地呢喃著:“林葉,別走……”

黑暗中,薄雲熙剛毅的臉上露出怖色,他狠狠地攥住季清禾的手腕。

韞怒道:“三年了!你還沒搞清楚嗎?”

季清禾吃痛驚醒,她努力睜開眼,想要看清楚薄雲熙慍怒的臉。

方才她渾渾噩噩,陷進夢中,根本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麽。

但看到自己放在薄雲熙胸口的手時,便已然知道了。

她試圖將手縮回去,想解釋點什麽,卻被薄雲熙無情甩開。

她身體發燙,本就無力,被薄雲熙這麽一甩,硬生生摔在了地上。

額頭撞在床頭櫃上,生生磕出一個血洞來。

季清禾許久沒有像此刻一樣,感觸那樣的清晰,她滾燙的身體貼在冰冷的地麵上,腦海裏閃過這三年的點點滴滴。

她,一個普通人家的養女,在一場意外中攀了高枝,嫁入了港城赫赫有名的薄家,成了薄三少爺的妻子。

別人都說她攀龍附鳳,搖身成了達官顯貴。

可隻有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命運的懲罰。

她撐著身體站起來,黑暗中微不可見的血液順著額頭淌在她白色的睡裙上。

季清禾眼含最後一點希冀地看向薄雲熙。

“我真的,就那麽讓你討厭嗎?”

可薄雲熙仿佛聽到了笑話一般,冷笑了一聲。

討厭?他何止是討厭她。

“季清禾,你百般討好薄家上下,不就是為了這顆心嗎?”

季清禾渾身一顫,她目光迷離,卻也不願意再爭辯什麽,轉身準備走出房間。

薄雲熙哪肯放了她,他高大頎長的身形頃刻間到了她麵前,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將她重新摔回**。

“放開我!”

薄雲熙冷漠地看著她那張嬌小動人的臉,似是報複一般,猛然低頭鉗製住她的紅唇。

“你為了這顆心,不是什麽都願意嗎?”

薄雲熙的話,一瞬間將季清禾炸得粉碎。

是,薄雲熙胸口中正在跳動的那一顆心髒,是林夜的。

她眼睜睜看著林葉將心髒捐獻給薄雲熙,也是她眼睜睜看著薄雲熙靠著這顆心髒活過來。

林葉死之前最後的遺願,便是讓她嫁給薄雲熙。

可婚後三年,哪一次不是這般。

他想要的時候,便肆意地攻掠。

而她,總是如此,在毫無準備之下,做著堂而皇之的事情。

她躺在男人身下,望著頭頂晃動的吊燈,心裏那抹死寂更深了。

或許……這樣的生活真的該結束了。或許……林葉知道如今的局麵,也會後悔吧……

隨後,她再次陷入昏沉的夢中。

林葉就站在一片黑暗中,遠遠地望著她……

再次醒來時,已換了地方,吊瓶裏冰冷的**一點點滴入她的血管。

她微微一動,身體的疼痛便牽扯著昨夜發生的一切。

張姨看見季清禾醒來,連忙湊上來。

“少夫人,您終於醒了!”

“我怎麽在這裏?”

“您發了高燒,是先生半夜將你送過來的。”

季清禾嘴角微抽,他?

“張姨,扶我起來。”

季清禾艱難的坐起來,顫巍巍地握著筆,開始起草合同。

待張姨看清楚她寫的那幾個大字後,驚呼道:“離婚協議?少夫人!”

好在針管紮在左手上,右手雖然無力,卻也能將心中所想一一寫下。

離婚這個念頭並非突然,但卻是一夜間下定決心的。

張姨慌張地打電話給薄雲熙,那頭的薄雲熙揉著眉頭,聽張姨講完,整張臉冰冷極了。

“看住她!我馬上過來!”

薄雲熙趕到之時,季清禾已經洋洋灑灑寫了三頁。

張姨識趣地走了出去。

薄雲熙一把抽走季清禾手裏的協議書,用那駭人的臉發狠道:“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

“我知道。”季清禾冷淡道。

“季清禾!你是不是燒瘋了!”

“沒有,我也不是一時衝動,從嫁給你的第一天,我就想這麽做了。”

薄雲熙握著協議書的手攥成拳,胸口不斷起伏。

“你是說,從結婚的第一天,你就想跟我離婚?”

季清禾淡淡抬頭,看著一臉震驚的他,心中的起伏悄然平息。

“是。”

她從未用如此堅定的眼神看過他。

以往三年,她總是唯唯諾諾,軟聲軟語,像個可憐兮兮的小貓一樣,薄家所有人都將她看作是一個笑話,對她從來都沒有好話。

可她每每都是微笑示人,好像永遠都不會有攻擊人的一天。

可今天,薄雲熙頭一次看到季清禾眼神中的倔強,冷毅。

他不知為何,心跳又亂了。

薄雲熙慍怒地扔掉離婚協議書,轉身背對季清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