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第一次陪我過年

除夕很忙,尤其是在給張媽和一幹傭人們放了假之後,他們幾個年輕人就扛起了偌大的責任。

往年都是簡楠做飯,薄靳席幹體力活,但今年多了兩個男丁,簡楠便自然地被分配到了給薄靳席打下手的位置。

說是打下手,其實就是為了更方便的偷吃。

當然,也是為了刻意回避某個男人。

門外手裏正拎著紅燈籠的簡修看見女人眉眼彎彎,一邊認真聽著男人在教怎麽刮魚鱗,一邊又往嘴裏塞著糖瓜,忍俊不禁彎了唇。

“別看了。”

一個比腦袋還大的舊燈籠橫在了他眼前,遮住了視線,順便在他那件灰色大衣上撞滿了灰。

簡修也不躲開,任由那燈籠靠著慣性搖擺來去,打在他的外套上,淡淡地說:“城小叔還真是童心未泯。”

三十還被人說童心未泯的老男人臉沉了沉,朝比他小兩個月的侄子不客氣地冷笑,扔了燈籠:“彼此彼此。”

氣氛一陣凝固,低氣壓在兩個人身上來回穿梭,誰也不鬆口。

倆人掛好燈籠一進來,簡楠就看見她哥大衣前整片灰,皺著眉走過去幫他拍了拍:“怎麽弄得這麽髒?”

他溫和摸了摸身前女人的頭,半解釋半告狀地說:“沒關係,城小叔不是故意的。”

薄靳城聞言眸中凝寒,機械似的轉頭看了眼他,眼尾上挑,像是在審視敵方的戰力有多少。

對方感受到視線,也偏頭過來看他,或許因為女人的那雙手還在他身上,簡修已經隱隱勾上了贏者的雲淡風輕。

簡楠被夾在中間,很合時宜的退了兩步,盡量不站在薄靳城那個可以吃人的視線之內,以防他誤傷自己。

薄老夫人回來時,已經是下午了,貼春聯的貼春聯,包餃子的包餃子,籠籠統統做完吃飯時,也已經差不多七點了。

電視機裏播放著春節聯歡晚會,是在聊催生的話題,怕薄老夫人又絮叨,簡楠手快地換了台。

幾人圍坐一桌,吃起了除夕夜的餃子。

他們小時候都不愛吃餃子,無論是什麽餡的,幾個小孩湊在一起連一盤都吃不完,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或許是在一天睡前突然想起了那個味道之後,簡楠就突然愛吃了。

今天吃的東西不少,她吃飽後又硬塞了五六個才罷休。

和簡父簡母視頻過後,又陸陸續續回了點新年祝福,這個還沒來的年就也快過完了。

似乎年年都是這樣。

往年都是她和薄靳席守夜,今年換作薄家兩個小子來守夜,她和簡修這個外姓人則負責去好好休息。

簡氏的新商業城即將開啟,結果合作商那邊突然決定撤資,晚上,簡修不得不加班打起視頻通話,估摸著要再聊到淩晨了。

簡楠是想幫忙的,卻被轟了出來,隻好去送杯熱咖啡後就走,正準備回屋睡覺,薄靳席卻突然叫住了她。

“怎麽了叔叔?”

“能不能幫我個忙?”

她笑了:“你說就行叔叔。”

“幫我去守夜。”薄靳席尷尬地咳了一聲,“你也知道我跟阿城的關係,我要是單獨和他在一起一晚上,明天老宅可能都得被他砸幹淨。”

“……”

他不想,難道她就想嗎?

簡楠強烈的拒絕,卻在對方的軟磨硬泡長達十幾分鍾之後,忍無可忍地勉強答應。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她今天可算是明白這句話了。

女人下樓後,在樓梯拐角的薄靳席眼神閃爍,不自覺輕笑。

因為眾人都已經回房,所以客廳的大燈都關了,隻剩下幾盞地擺著好看的落地燈,因為真的隻是好看,所以不大實用,燈昏得嚴重。

男人坐在沙發中,雙腿交疊,寬厚的肩膀隨著呼吸微微起伏,難得的沉寂,矜貴清冷。

鬼知道這個禁欲的麵孔下又在想什麽無恥的東西。

簡楠端著兩杯黑咖坐過去,沙發塌陷下去一片,薄靳城抬眼看她,一愣:“你怎麽來了?”

聲音錯愕,似乎真的不知道。

“臨危受命。”簡楠聳肩,遞給他一杯咖啡,“提提神。”

薄靳城沒接,漆黑的雙眸在昏暗中微恍,粗糲的大掌抓住她的手腕,順著她的手,慢慢喝下一口,吞咽。

簡楠淡淡的收回杯子,放在桌上,身子不動聲色又往邊上湊了湊。

本來是可以不被發現的,但是沙發是皮質,她的毛衣在上麵慢慢地摩擦靜電,發出“簌簌”的摩擦聲。

男人的視線又轉過來,頸椎咯噔響了兩聲,雙眼微眯:“躲什麽?我還能吃了你。”

簡楠看看他:“不是沒這個可能。”

薄靳城聞言笑了笑,閉上眼沉聲說:“楠楠,你今天躲了我很多次。”

還是那句話,簡楠騙不了他,隻能實實在在地回答:“是。”

話說完卻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被他逼到了沙發邊角,男人的大掌抵在她臀後一點的位置,以防她摔下去。

順著那隻青筋明顯的胳膊向上看,發現上麵居然還帶著那條紅繩,隻不過因為藏得較深,平常不被注意罷了。

原來昨晚磕到她的是這條紅繩,她愣了愣。

薄靳城看著她有些出神,捏著她的下顎讓她強迫看向自己:“這樣也能分心?”

簡楠懶得繼續這個話題,知道對方橫豎說不出來什麽好話,話鋒一轉道:“小叔叔,這還是你第一次陪我過年。”

第一次?

薄靳城皺了皺眉頭,下意識地想開口反駁,結果話到了嘴邊,突然想不到任何關於之前的記憶。

這似乎……真的是第一年。

他喉結微動,反常的沒再逗她,反而是收回手,淡淡的說:“知道了。”

這個反應,正中簡楠下懷,才不管他是愧疚還是怎麽的,就這麽平靜地把夜守了就好。

“那天我去醫院,是因為給陸瑤的弟弟繳費,算幫她一把,沒別的意思。”

半晌,薄靳城淡淡開口。

他這是又在和自己解釋?

簡楠無奈:“您不用解釋,這些和我沒什麽關係。”

“有。”薄靳城閉了閉眼,端起那杯黑咖啡,握緊了手把,硬聲說,“你隻管聽就行了。”

“……”

兩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安靜地坐在客廳守夜。

聽玄關處魚缸裏魚種因為爭搶魚食而碰撞,聽互相在昏暗燈光下時不時響起的吞咽聲,很靜謐。

薄靳城回過神時,簡楠已經睡了很久。

手機彈出來消息,因為已經十二點整了,也就是大年初一,所以一群人給他發了一大堆不知道從哪複製粘貼來的祝福詞。

他沒去看,轉頭俯身微微靠近那個正在熟睡中的女人,她睡得不深,就像是等待王子親吻的公主似的,隻要輕輕烙下一吻就會蘇醒過來。

但薄靳城沒吻,因為他不是王子,是專政獨裁的王。

所以,他隻是輕輕地俯身,輕柔地將她那件高領向下挽,埋在簡楠的肩窩處,在昨天那處齒痕上加深,連著皮肉狠狠地烙下自己的印記。

而後耳邊低語:“新年快樂。”

這邊,簡修掐著點和合作商掛斷了電話,想要第一個衝過去和簡楠道新年祝福,開了門卻發現沒人,於是乎在樓梯口看見了這幕。

女人嬌小的身軀蜷縮在沙發上,而她身上的男人正埋在她圓潤的肩頭,像是匍匐的野獸在欣賞自己的獵物,一點點用尖牙舔舐啃噬,在一口咬下,向欲望無聲的證明。

而獵物,是醒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