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直到你膩

片刻之後,薄老板便送上羅勒檸檬撻和焦糖栗子切塊,還祝他們吃得開心。

托他的福,的確很開心。

如果不是薄靳席告狀,薄靳城是發了瘋了才會來他店裏吃什麽甜品,想想之前就是吃了蛋糕後親他,這位爺都要嫌棄地推開,嫌甜味膩人。

簡楠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霍驍吃了口檸檬撻,眼中驚豔閃過:“你說得不錯,味道的確…….”

“想吃什麽就點。”

話還沒說完,側麵深沉的男人直接放大幾倍蓋過了他的聲音。

薄靳城雙手插兜,懶懶地靠在椅背上,臉黑的要死。

陸瑤則顯得有些局促,因為沒來過這種地方,聲如蚊呐地嗯了一聲。

霍驍扭回頭,穩下心神,重新開口道:“味道真的很不……”

“這兒的提拉米蘇還不錯。”

對方再一次蓋過了他,挑釁似的加重了語調。

“……”

霍驍本來是礙於陸瑤不好開口,這些也忍不住對方三番四次地打斷自己,語氣不好的開口:“這位先生,麻煩請您說話聲音小一點可以嗎?”

薄靳城斜睨他一眼,手環在胸前,從鼻子裏冷哼了一聲。

“小叔叔,您這樣真的很沒有意思。”簡楠擰眉。

霍驍一怔。

薄靳城慢條斯理地轉身來,乜著眼看向她,聲音幽幽:“我還以為,你打算裝一輩子不認識我。”

霍驍聞言,突然恍然大悟,語氣也更禮貌幾分:“這位就是送你手鏈的那個親戚嗎?”

送手鏈的親戚?

誰?

他?

薄靳城麵色僵滯,粗口呼之欲出。

他覺得,自己遲早有一天,會被眼前這個女人給活活氣死。

兀的,視線落在她手腕上,那條原本熠熠生輝的手鏈邊上多了條醜不拉幾的綠葉子手鏈,又土又醜。

什麽品位!?

薄靳城站起,沉著臉定定地看著她,命令:“把這破東西摘了。”

像是在哄一個不聽話的小孩,不耐煩卻又不得不哄。

他似乎這樣命令慣了,又自顧自加上一句‘聽話’,就覺得是在哄人。

簡楠默不作聲。

他沒有一點多餘的耐心了,疲憊的暴躁感始之,薄靳城乜著眼看她,一手徑直揪住了霍驍的衣領,手間青筋暴起,隱忍著低聲威脅:“還想讓他活著回去,就給我老老實實的聽話。”

簡楠錯愕,聲音急了兩分:“你放開他。”

霍驍即使被如此折辱人的拎著衣袖,卻依舊絲毫不狼狽地與他平視:“這位先生,即使你們是親戚關係,但她似乎並不願意跟您走。”

話說完,薄靳城似乎才第一次正眼看他,太陽穴突突跳,沉默片刻,壓住了心底那個要在這裏當場解決他的念頭,冷笑一聲。

“親戚?”

“我願意。”

“我跟你走。”

簡楠打斷,像是在拚命用僅剩的遮羞布遮蓋,隱藏自己早已公之於眾的恥辱。

男人挑釁地掃了眼霍驍,大手一鬆,撈拽著女人離開,順便,把那條手鏈扔在了他身上。

店中幾人包括顧客們神情出奇地同步錯愕,愣怔,震驚。

相比起霍驍,他們的關注點更多地在男方帶來的這個小姑娘身上,憐惜又可惜地搖搖頭,小聲談論。

那些話像洪水般湧來,灌入陸瑤耳中。

是的,她就這麽再次被拋下了。

她強收住心底那些酸澀,直起脊背走到吧台,笑著朝薄靳席說:“您好老板,結下賬。”

那模樣,真有幾分沉靜。

薄靳城不喜歡她哭。

那她以後也不會再哭。

總有一天,她會比簡楠還堅強,然後讓這個男人深深刻刻的愛上她。

雪肆意狂烈,斜照的光灼眼,雨刮器螳臂當車般一點點被暴雪吞噬,再次掙脫,再次吞噬。

薄靳城坐上車,一股凜冽的冷氣霎時間衝了進來,連帶著副駕的位置都濺了點冷意。

車是在開了半個小時之後停在路邊,現在他再次上來,兩人都再沒有之前那股憤然的暴戾,而是轉成了種僵持。

“喝吧。”他遞過來一杯咖啡,熱得燙手。

味道很濃鬱,椰奶的香氣彌漫,是簡楠牙不疼時最愛喝的生椰拿鐵,他想,自己也並非完全不懂她。

“我說過,做了牙。”簡楠扭過頭來,似乎不想解釋了,直接說,“不想喝。”

薄靳城神情微斂,收回咖啡自顧自順著杯口抿了抿,甜膩濃烈的奶香入喉,他蹙了蹙眉頭:“不想喝就不喝了。”

對方沒再開口,狹窄的車廂中隻剩下雨刮器咯吱咯吱掛雪的聲音,他再次問:“什麽時候認識的。”

簡楠盯著那杯被放在卡槽中的咖啡:“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從她流著鼻涕哭的時候就盯著死死的,從哪活脫脫冒出來個青梅竹馬?

“你什麽時候學會在我麵前說謊了。”

“沒有。”簡楠收回視線,眼神看向車前方,“沒有撒謊,青梅竹馬。”

他心神一凜,眸光中沉寂的躁戾又活躍了幾分,沉聲開口:“好,就算是青梅竹馬,我是不是說過,讓你分手。”

簡楠不想把霍驍牽扯進來,也不想多說,於是點頭:“已經分手了。”

她的退步在男人眼中顯得十分乖順,他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那頭烏黑的卷發,見對方沒有躲開,他啞著聲說:“別再挑戰我的底線了,楠楠。”

“我和他分手隻是因為遵守遊戲規則,和小叔叔沒關係。”女人冷冷的話像一記利刃刺過來,緊接著,第二記,“我現在不是您的員工,也不需要聽您的話。”

第三記:“既然,隻是親戚,我們以後就不再要有多餘的聯係了。”

她沒有去看薄靳城的神情,隻聽到他的聲音比往常還要嘶啞:“簡楠,我說過你這輩子想都別想離開我。”

“你當初已經答應過我離開,言而無信,實在不是君子所為。”

“我他媽本來就不是什麽君子。”薄靳城冷笑,閉上了那雙鋒芒的眼,語氣凜冽,“就因為別人一個電話,二話不說離開我,你把我當成什麽?”

一個電話……

簡楠呼吸微滯,聲如篩糠,再也沒了往日的沉靜:“所以……”

她吞咽了口口水,問:“是你動的宋姿姐。”

“跟了我七年,你應該知道我是什麽人。”薄靳城大手放在方向盤上,“別再想著離開我了,好好地待在我身邊,我就不會再動她。”

“直到你膩?那你大可以試試。”她看著他,咬牙切齒撂下一句評價,“瘋子。”

話畢,摔門下車。

有那麽一瞬間,他突然真的想試試,想試試如果碰她身邊的人,她又會兌現成什麽現世報還給他。

薄靳城抬眼看向車外的疾步如飛的女人,穿的依舊單薄,依舊瘦弱,可已經遮不住骨子裏的那份傲然。

那天,他開著車子在後麵追了簡楠很久,不疾不徐地追著,看著她一根又一根地抽完煙,再至上樓。

簡楠明知道他在身後,卻沒有回一下頭。

說實在的,薄靳城也不知道自己對簡楠的情愫到底是什麽。

起初,是因為她像清秋,所以想讓她作為替身,陪自己度過最壓抑的那段時間,那段時間他痛苦,她也飽受折磨,頑劣地看著她被欺負,看著她一次又一次的紅了眼。

時間一長,看著小姑娘被欺負的樣子,他也來氣,就開始有意無意地幫上一把,還被盛澤宇狠狠地諷刺了,他依舊嘴硬地說,死了就不好玩了。

後來,他的小狐狸長大了,從一個愛哭鬼成了被眾人熟知的職場白骨精,說不可惜是假的,那樣乖順的小女孩再也不見了,心裏空落落,可是簡楠依舊陪在他身邊,眼神妖媚,勾著他的脖子叫小叔叔。

還是那句話,他從沒想過簡楠會離開自己,所以也就不想再去追究自己的感情是什麽,人或許就是這樣,在得到的時候根本不會去考慮其他,所以當簡楠離開他的那一刻時,他慌了。

一陣陣強烈而又刺痛的悔恨如潮水般湧來,他發了瘋得想見簡楠,在深夜中抱空的枕邊,在尤加利葉泛黃的葉角,或者是小程收到她新年紅包時的笑容,都能讓他一次又一次地發瘋。

他想,如果她願意,那他身邊可以永遠會是她一個人。

隻要她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