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成年人詭辯中的下次

陸瑤回完話後走出來,幹淨的毛衣已經沾滿了冷汗,濕嗒嗒地黏在身上,她鬆了口氣,又有點難以言喻的委屈。

“陸秘書,我剛剛讓你打印的文件打印好了嗎?”

她一愣,連忙回話:“打印好了,您稍等。”

說完連忙跑回工位上,從那一大遝圈內老板喜好的手冊中翻出了幾頁紙:“在這裏,總監。”

創意部的趙總監接過甩著看了看,從鼻子裏嗤了一聲:“陸秘書,您是不是覺得您是總裁的秘書,我一個小總監支應您受委屈了?”

陸瑤錯愕搖頭:“沒有總監,您怎麽會這麽說?”

“標題沒居中,頁碼也沒加,單麵給我打印成雙麵?”總監笑一聲,“華瑞還沒這麽窮酸,讓你連打印紙也要摳摳搜搜地節省。”

話說完,周邊一陣低低的嬉笑聲。

陸瑤麵熱耳赤:“抱歉,我重新給您打印一份。”

“不用,勞駕不起。”

總監憤然離開,周圍隻剩下她呆愣在原地。

“你說薄總的眼神越來越不行了,還沒上一個會來事呢。”

“要我說啊,誰也比不過我們簡總秘。”

“唉……賭一把吧,這回這個待不過上一個。”

幾個小員工那麽直白的放肆談論,剛剛還對她厲色疾言的趙總監就站在他們身後,仿佛置若罔聞,還忍不住笑著敲敲他們的腦袋。

陸瑤坐回工位,她沒有哭,耐心地把桌上別人扔過來的廢紙處理掉。

她能幹好的,自己也一定能幹好。

簡楠走後,小程明顯忙了很多,手裏的電話就沒斷過:“不是和你說了嗎,薄總待會有約,現在趕緊過來接,他發起脾氣來你管壓啊。”

陸瑤想了想,順著電話聲走過去,在邊上等對方掛斷電話。

小程又嘮嘮叨叨和對方催了好幾遍,氣呼呼掛了電話,這才注意到身後有人:“你嚇死我了,幹什麽?”

“小程哥,薄總等下是要出去嗎?”

小程哥?

小程可是個記仇的小家夥,永遠忘不了上次那回事,冷哼一聲:“跟你沒關係,薄總說了,不帶你,好好打你的工吧,陸秘書。”

星娛全體員工及藝人隔離結束了四五天之後,顧廖在魔都有名的後海CLUB裏包了全場,氛圍燥熱,除了他之外幾乎全員到齊,還有一些藝人們邀請的圈外朋友。

不過他不來也好,那麽死板的老狐狸來了,純粹就是破壞氛圍。

因為是開車到場,簡楠外麵就隻披了件淡灰色的垂感長衫,絲綢般質地的袖口被合適地挽了兩層,露出潔白的藕臂和那串價值不菲的手鏈,熠熠生輝,所到之處,皆生豔。

有和她打招呼的,也有明著嘲諷的,印象大多都還停留在簡總秘的時期,她都一一收下了。

而後頂著矚目的目光坐下,朝煙灰缸裏點點煙燼,又勾腿倚在沙發,搖曳生姿,帶著一種生人勿近的疏離感和清冷。

宋姿那邊的事查了四五天也沒結果,如果再沒有線索隻能被判定為自然起火了。

她悠悠歎了口氣。

查理看她過來,收回直勾勾盯著顧熠星和小藝人喝酒的視線,坐到她身邊:“怎麽回事寶貝,上次太忙都沒來得及問,你不跟著老薄幹了?”

簡楠叼著煙,在看市場部小姑娘推薦的黑化小說,一目十行,心不在焉地回答:“嗯,不想幹了。”

“老天爺,我還以為你們會糾纏一輩子呢,合著你現在是兩手一攤閑得都開始看這些了?”

“隨便看看而已。”她笑著熄屏。

“我說真的,你還是回去幹吧,老薄那眼光越來越不行了,新來這小丫頭都快被噴慘了。”查理咂舌。

他們這行平常接觸的人群都是圈裏的,也不乏許多華瑞內部人員,哪個喝醉酒了不說點秘密和真心話,一回兩回地全吐出來了,耳朵聽得都要生繭子。

華瑞是什麽地方,讓那麽一個沒本事沒實力的丫頭搗亂,又搞了那麽大陣仗給她買什麽狗屁手鏈,外界都快把薄靳城形容成烽火戲諸侯的周幽王了。

“你再不回去,就不怕人家真頂上你的位子?”

簡楠想了想,聳聳肩:“望山跑死馬,希望吧。”

如果所有人都能輕輕鬆鬆跨過高山,沿途路上或許也不會看見那麽多屍骸。

她是有自信的。

更何況,就算真的跑過她,也沒什麽,她早已經不在乎了。

查理看著她高傲的模樣,不忍‘嘖’了一聲,視線卻不巧落在她手腕上那處明晃晃的手鏈上,瞬間頓悟。

“嘖,我算是知道了,他是瘋子,你也瘋,誰能比得過你們兩個,天生一對。”

這是什麽比喻。

簡楠笑了:“少諷刺我兩句會少幾塊肉嗎?”

“還是那句話,你這人啊哪都行,就是那雙眼……”

“就是我這雙眼最會勾人。”簡楠微微歪頭,魅惑地眨眨眼。

查理到嘴的後半句慢吞吞滾了下去,雙手比劃了一個大大的‘X’:“別勾引我,我不喜歡女人。”

簡楠挑眉。

從她來那一刻開始,顧熠星的眼神就沒離開過她,不過因為查理湊了過去,隻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避開,結果剛蹲到角落,又遇猛虎。

“小顧總。”倪沁穿的極致**,拖著胸前兩坨跑來找他。

顧熠星終於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以自己離婚帶倆娃為借口回家喂孩子去了。

免費看了一出戲,簡楠心情不錯。

緊隨其後的倪沁看見她這幅神情,不高興的冷哼一聲,一步三扭地跟了出去。

反倒是顧陳,朝她淡淡地點點頭。

簡楠在想,如果這位不是倪沁的經紀人,或許她們兩個會是很合拍的朋友。

“小依呢?”

說曹操,曹操到。

二十分鍾了,蔣奕依才剛從衛生間出來,還是那副提不起興致的樣子,坐在她們身邊。

“怎麽了?最近都心不在焉的。”簡楠問。

她欲言又止,又搖搖頭。

這該怎麽開口,她總不能說,前幾天和她叔叔睡了吧。

幾番扭捏,蔣依依也沒找到合適的落腳點張嘴,小臉擰巴得不成樣子。

“來了!”

隨著查理興奮一叫,眾人視線都落在馬道附近那個男人,唯獨簡楠,不動聲色地將煙碾進煙灰缸中,重新抬眸。

薄靳城逆著霓虹光而來,身周帶著淡淡的光芒,身形頎長,宛若神明。

他的氣勢是顯而易見的,渾然天成的貴族優雅,沉穩,深邃,壓迫感集一身,在哪裏都是焦點和中心。

不過,如果剛剛簡楠碾煙頭的動作晚了一步,那麽這些迷妹們就會發現他表不對裏,發現他其實是個實實在在的個衣冠瘋狗。

在座不少藝人都想跟薄靳城有一腿,現在看見他更是帶上了點不甘心,那股心底的較量再次暗鬥,想他會為了誰而來。

薄靳城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像是帶著目的似的,在眾人的注視下走過來,然後,笑了一瞬,坐下。

坐在簡楠的正對麵。

周圍一陣唏噓。

許多人也知道自己沒希望了,燦燦收回了視線。

畢竟當年誰沒受過簡總秘的荼毒。

薄靳城盯著她,語氣中帶著點淡淡的嘲諷:“感覺良好?”

簡楠點頭:“托薄總的福,來這裏和回家沒兩樣。”

又是這種不鹹不淡的諷刺,如果不是她手腕上那串手鏈,薄靳城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忍不住過去上她了。

是真正意義上的那種幹。

簡楠頂著熾熱的目光,收拾起了包:“下次喝吧,我先走了。”

下次,成年人的下次,就像是詭辯中的明天,永遠也等不到。

“拜托,你不會是看見老薄換口味了,也想改立純情人設吧?”查理用一種極為嫌棄的語氣搶過她的包,想了想,又說,“你還別說,那小丫頭還真像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你。”

話一出口,氣氛凝固了不少。

簡楠:“剛做了牙,還在消炎期,真的喝不了。”

蔣奕依趁著他們說話的功夫,自己不知何時悶頭幹了兩瓶酒,現在直接上頭了,一頭栽到簡楠的腿上,舉起手:“我知道!她給我說了!她怕死霍醫生了!”

本來的確是有那麽丁點的怕,但被蔣奕依這麽明晃晃地講出來,倒像是……像是怕老公的憋屈媳婦兒。

簡楠沒細細咀嚼,隻看著她紅撲撲的小臉十分可愛,不忍捏了一把:“胡說八道什麽,喝這麽多。”

她沒多想,但明顯眼前這個黑著臉的男人多想了,而且想得很多。

查理感覺到桌上的氣氛不對,眼珠一轉,忙提議道:“來都來了,老薄也是我叫過來的,你不給他麵子也得給我麵子,既然都喝不了酒,就來玩會兒真心話大冒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