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胸膛因為緊張而起伏的顫動

封子安略微一怔,抬眸看向景雙的眼眸裏滿是無奈,眼底縈繞著模糊不清的情緒,如霧縈繞,“從小家族就教育我一定要對帝國皇室的人敬重……興許是習慣吧……”

“家族啊……”景雙淡淡地喃喃著,封子安的星國在聯邦帝國已經沒落,興許就是如此,家族對於他這個繼承人施予的壓力格外大。

才造就了目前這個低調、沉穩、小心謹慎的封子安,明明是兩個人單獨出來閑逛,他卻如此拘謹,莫名讓景雙心情不是很舒暢。

“如果是家族的要求,為了家族,你什麽都會做嗎?”景雙偏頭凝視著他,詢問。

“興許是的……”封子安疑遲地答道。

“即便是去死也樂意?”景雙挑眉。

封子安低下頭,發絲落下的陰影蓋住了他的雙眸,讓他的神情模糊不清,“我作為繼承人被養大,已經享受了很多繼承人享受的優待,為此付出相應的代價也是理所應當的……”

景雙沉默地注視著他,他的聲音如此動搖不安,他本身就很抗拒這件事,若是他像景雙被當做棄子死過一回,就不會這麽想了。

“我才不會像你這樣想。”景雙定住腳步,蹙眉凝視著封子安,像是辯駁他的想法,又像是在警醒自己,“他們給我的寵愛,不過是為了馴服我,讓我為他們去犧牲,誘導的犧牲跟為了他們而自願犧牲是不一樣的,如果是我,是絕不可能為了不值得的家族犧牲,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她聲音無比堅毅而沉穩,含著難以琢磨的沉重。

封子安愣愣地凝視著跟前的景雙。

在外謠傳的那個帝國明珠是個稚嫩天真不懂世事的純潔少女,根本不會露出這般複雜沉重的神情。

不知為何,目標想法異常明確堅定的景雙很耀眼,神情毅然,雙眸明亮,不像他這樣始終搖擺不定,在任何人麵前都不安。

“興許你說得對。”封子安微彎唇角,眼眸裏亮起光,十分雀躍動人。

大概是被景雙影響到,他的神情開朗了些許,景雙十分滿意,頗有成就感,她一把拽住封子安的手腕,笑道:“做你自己想做的就好,不要那麽拘束,今天就把我當做一個普通人,不是公主,也不是帝國的人,我們去玩吧。”

“……好。”封子安很是被動地被景雙拉著走,有些慌張無措,卻莫名開心。

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用疏遠將所有身居高位的人隔離開,生怕惹起不必要的麻煩,卻因此身邊一個朋友都沒有。而景雙卻能如此輕易地闖入了他的防護。

“我雖然不怎麽出皇城,但從不少貴族小姐嘴裏知道皇城外的一些景點,我們可以一起去逛逛。”景雙毫無芥蒂地拉著封子安一起走,一邊跟他叨念一邊尋找方向。

“為什麽不出皇城呢?這裏是你的帝星,我還以為景雙小姐會經常出來玩。”封子安跟在她身後,附和著她的話題,看著景雙在陽光下輕盈的身姿,甚是惹眼。

“嗯……因為父親的命令,加上一些不喜歡的東西。”景雙抬手指向路邊妖冶盛開的薩菲花,“那個花的味道,我不喜歡,但是皇城外開的全是這種花,所以我不會過來。”

封子安的視線落到路邊裝飾著街道的豔紅花壇,眼眸微不可見地一沉。

黑月帝國所在的帝星無法種植出其他植物,隻有這種薩菲花能夠在本土上生長。皇室出現的其他花朵多半是別的星球種植好之後移植過來,但沒多久就會枯萎,所以他們經常更換。

而皇城外的普通子民不會對花朵太過在意,大街小巷幾乎都是這種薩菲花,詭異的花香彌漫著整條街道,在哪都可以聞到。

若是景雙不喜歡這個味道的話,來皇城外的確是不太舒適。

“抱歉,景雙小姐……我不知道你不喜歡薩菲花的味道,還特意把你約到皇城外來。”封子安不知所措地看向景雙,又開始思考自己是否冒犯到這位高貴的公主。

“你又不知道我不喜歡薩菲花,不知者無罪。”景雙毫不在意地擺手,白淨的臉上笑容明豔動人,“而且這麽多年了,再討厭也習慣了。你要是總是考慮那麽多,不如想想我難得出來一趟,你該帶我去哪才能讓我沒白出來。”

封子安注視著跟前無比耀眼的景雙,眼眸一恍,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眼底不自覺流露出來的柔情似水一般,“我一定會讓你很開心出來這一趟的。”

跟前這個人,不像其他皇室的人那麽高傲,也不像二公主那樣端著架子,她明明是被眾人捧為帝國明珠的高貴之人,卻如此親昵溫柔,心思細膩,會讓人想對她加倍的溫柔。

兩人短暫地忘卻彼此的身份,在城裏奔走。

無比溫柔漂亮的王子,跟明豔耀眼的公主,即便是兩個人都穿得簡樸,遮遮掩掩地混在人群裏,卻仍舊被注意到。

有人偷偷地注視著他們,有人對這兩個郎才女貌的般配感到羨慕,也有人偷偷地拍下兩個人的照片,投放到了信息站的論壇裏討論。

無聲無息之間,兩個人這次隱秘的出行卻受到了大眾的關注,很快就有人發現了他們的身份。

帝國的三公主偷偷跟聯邦的星國王子出城約會。

在此之前,任何人都不知道他們兩個認識,甚至瞬間傳出他們秘密交往已久的曖昧傳聞。

在皇城內的仆人們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都愣住了。

他們的公主拒絕了兩個男人,竟然是去跟另外一個星國繼承人約會了。

而在飯店門口等待景雙出現的男人沒有等到景雙的身影,反而是等來了景雙跟別的男人的漫天傳聞。

安夏沉默地凝視著通訊儀上的消息,緩緩地撥動著論壇內的圖,上麵的人盡管穿得簡樸,還戴著帽子避免被認出來,可安夏一眼就確認,這就是景雙。

這個裙子是她在花園裏散步時會穿的,這個帽子是她十三歲時從父親那得到的禮物,她的一切他都一直注視著,十分了解。

但此刻她身邊的男人,安夏很陌生,絕對沒有在景雙身邊見過。

他的視線落在了論壇裏的討論消息上,許多人都沒想到這兩位竟然會認識,而且還秘密出來約會,一定是早就有交往。

一時間,眾人就像是確認了景雙跟封子安有什麽秘密關係一般,熱情地討論著傳播著,恨不得帝國上下全都知道。

安夏臉色陰沉地站在那,捏緊了手中的通訊儀,盯著圖中的景雙陷入了沉默。

“看來她是拒絕了我們兩個啊。”旁邊傳來幽幽的聲音,戚崖單手拎著垂落的花束,整個人看上去很淡然,卻又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鬱悶,“我倒是不知道她跟封子安還認識,不過我對她本來就不了解就是了……”

他抬手薅了一把自己的栗色頭發,神情很是鬱悶,“算了,回去了。”

戚崖抬手將花塞進了路邊行走的回收機器人,順便看了安夏一眼,想著兩個人都不太開心,索性讓安夏更不開心了,“說起來,她還在生我的氣,不過來就算了,居然連你也拒絕,看來我們在她心裏都不如封子安來得重要啊。”

他勾著嘴角,笑得輕挑,非要挑釁了一下安夏,看到他眉間的溝壑更深了才滿意離開。

安夏不語地站在原地,在眾人的視線裏,他孤零零倔強立在那的身影有些可憐,但也沒有人敢上去搭話,就那麽注視著他在那站了許久之後,才關上了自己的通訊儀,沉沉地歎了一口氣。

那個男人,景雙絕對沒有認識很久。

安夏很清楚,他就在皇城,每天從她身邊經過,看著她與許多人玩鬧,但其中絕不包括這個叫封子安的男人。

這一定是景雙最近才認識的人,但正是如此才讓他心情更差。

說著隻能依靠他,在他麵前露出脆弱一麵的景雙轉頭就為了一個剛認識的男人而放了他的鴿子。

他該怎麽相信這隻會在他麵前裝乖的小白兔心裏是有他的。

難道是他會錯意了嗎?

在飯店門口十分惹眼的兩個帥氣男人,各自站了很久之後都離開了,誰也沒有等到。

看戲的年輕少女們都很遺憾。

安夏回到皇城之後,立即被部下以及年輕的少帥圍住,他們兢兢戰戰地觀察著安夏的臉色,試探詢問:“元帥大人這麽晚才回來,一定是度過了一個愉快的約會吧?”

他們也都看到了關於景雙的那條緋聞,努力地祈禱他們可憐的元帥大人中午邀請的不是景雙。

但安夏略微沉悶的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他垂眸,手指撫摸著衣袖裏扣在手腕上的鏈子,眼眸裏滿是動搖,“她沒來。”

部下以及少帥們互相對視了一眼,不知道安慰的話該從何說起,但安夏就已經抬腳離開,背影看上去格外落寞。

跟封子安待在一起的景雙沒有查看通訊儀,也自然不知道她跟封子安見麵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帝國。

在簡單的遊玩了一遍之後,兩個人去吃了飯。等回到皇城時,天色已經不早了。

封子安將景雙送到了皇城的入口,沒有進去。

“今天玩得很開心,下次要是還有機會的話,我們再偷偷溜出去啊。”景雙笑盈盈地詢問,更多的是打趣,以封子安這種唯唯諾諾的個性不太可能會再次跟她出來。

話一說出口,封子安就略微一怔,猶豫了。

他凝視著景雙,站在昏黃的光暈裏,本就溫柔的麵龐被霞光染紅。

“我可以嗎?”他輕聲詢問,動搖的眼眸十分恍惚,“跟我這樣的繼承人一起,你會被傳奇怪的謠言,還會被二公主針對,甚至有可能跟你未婚夫的關係產生縫隙,這樣也可以嗎?”

他詢問得小心翼翼。

景雙平淡地勾唇一笑,十分平靜,“你說的那些,我都不在意,如果你眼裏總是在看這些無關緊要的事物,會失去很多重要的東西。偶爾也放鬆一下自己,別被家族束縛了。

“我今天跟你一起,很開心,這難道不足以成為我們下次見麵,然後成為朋友的理由嗎?”

封子安眼眸恍惚,他在疑遲、糾結,不安。沉默的這幾秒鍾裏,他在試圖打破他對自己的束縛。

片刻之後,他眼裏的情緒緩緩地沉澱了下來,封子安彎眸輕笑,瑩亮的瞳孔裏如同盛著光,將夕陽映入眼中。

“景雙,我以後可以這麽叫你嗎?作為朋友。”

“當然可以了。”景雙笑盈盈地點頭,跟封子安一起的確很開心,尤其是哄騙著將他從家族的束縛裏掙脫出來,就像是看到另一個自己一樣。

“那我有空了會去皇城裏看你的。”封子安湊近她,柔順黑發之下,是一對像璀璨寶石的藍眸,晶瑩剔透地倒映著景雙的模樣。

他溫柔地低頭在景雙額頭上落下一個吻,聲音輕飄飄宛如羽毛一般輕盈,繾綣柔和,“謝謝你,景雙,今天我也很開心。”

霞光潑灑下,跟前的人散發著光暈一般朦朧感,曖昧又輕柔。

他身上散發的花香氣息,輪廓柔和的下巴,從垂落發絲的縫隙之間閃耀流露的光影,聖潔又溫柔的畫麵恍住了景雙的眼。

明明隻是一個簡單的離別吻,他的呼吸、他胸膛因為緊張而起伏的顫動,他的小心謹慎,都在一瞬被感官放大,刻在記憶裏。

景雙短暫地心跳加速了。

“下次見。”封子安抿唇輕聲道,他麵對景雙竟還有幾分留戀不舍,絲毫沒有掩藏,就那樣注視了景雙幾秒後,轉身離開了。

景雙站在原地凝視著那道被霞光暈染著逐漸遠去的背景,愣神了好一會才清醒過來。她迷茫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在發燙。

僅僅是因為封子安突然湊近的一個額頭吻,渾身的血液忽地加速流動了起來,心髒劇烈地跳動著。

她好像能夠明白二姐為什麽會喜歡這個人了。這是讓人毫無抵抗力,輕盈如水卻十足具有殺傷力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