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都是人精
蘇小冉搬個小馬紮坐在院子裏，冷眼旁觀，蘇老婆子那尿性能讓誰在她眼皮子底下把好吃的給偷了？
兔肉不能獨吞，那老東西肚子裏可憋著火呢。
別說張翠做飯的時候偷吃偷拿，等到兔肉燉好，蘇老婆子直接親自上手，連菜帶肉包括湯全盛走了。
端進堂屋，大家都搬著小板凳過來坐，蘇老婆子卻冷眼掃過張翠、李三妮、朱紅紅、蘇小冉，聲音發沉，“女人不上桌，規矩都忘到狗肚子裏去了？”
張翠一瞬間目眥盡裂，恨不得跳起來跟蘇老婆子掐個你死我活。
李三妮向來懦弱，連個屁都不敢放。
朱紅紅麵無表情站著，不上來坐，但也沒轉身去灶房，她就等大嫂跟老婆子掐起來。
蘇小冉則是等著看這一家子全部掐起來，最好由一隻兔子引發一場血案。
就在這時，村長李先明來了。
一見蘇家剛擺上飯，李先明下意識就往後退，“你家這飯點可夠晚的，我等會兒再過來。”
別說人家吃兔肉，就算人家吃龍肉，但凡講點規矩的這時候也得避。
同樣的，既然趕上了，再摳門的人家此時也得挽留，畢竟對方是村長，是直接管他們的，何況蘇老頭在外麵裝得很講臉麵。
蘇老頭發話，“民意，趕緊給你先明叔搬凳子。”
蘇民意則踢了下蘇鐵蛋，“還不趕緊給你先明爺搬凳子！”
李先明不得不坐下，搖了搖頭，“我特意晚點過來，結果卻……”
“沒啥，”蘇老頭看似很大度地說，“我家今天得了隻兔子，這不才做好，正說叫民意帶著鐵蛋給你送一碗去。”
這就是個客套話，李先明根本不用接，蘇老頭也是無縫鏈接，拿筷子叫李先明吃，又問，“老弟，你這會兒過來，是有啥事？”
李先明手裏拿著筷子，盡管蘇老頭客氣地讓著他吃，他卻沒動，隻是說著，“來找你家冉丫頭說說話。”
兩人說話間，張翠趁勢就搬著凳子坐下了，拿起筷子就飛快夾了塊兔肉塞進嘴裏。
蘇老婆子氣得狠狠拿眼瞪她，可張翠臉皮夠厚，任由蘇老婆子眼刀子亂飛，她就是吃得飛起。
蘇老婆子忍不住了，一把搶過盆子端走，咬著後槽牙低聲訓斥，“民意，你把張翠給我帶下去！”
張翠嘴裏塞著兔肉，聲音含糊不清，“憑啥叫我下去，我就不是這個家的人？”
李先明跟蘇老頭的談話都進行不下去了，有個這麽不懂事的兒媳婦可真叫人頭疼。
不過李先明也明白，有矛盾也不全賴張翠。
“蘇老哥，我還是明天再過來吧。”李先明站起身要走。
這回不用蘇老頭客套，張翠一下子跳起來把人攔住。
“先明叔，我們聽從領導安排，可以不分家，但現在這情況你看到了吧？我婆婆到現在還守著舊社會那一套，吃飯不準兒媳婦上桌！新社會不是說人人平等嗎？平等為啥兒媳婦不能上桌吃飯？你們說啥力量要往一塊使、帶領人人奔小康，婦女把力量都出了，就是讓老婆婆奔小康去的？我們就不是人了？”
張翠越嚷越大聲，嚷得李先明腦殼疼。
建國後打倒地主土豪，把田地分到農民手中，可是農民力量太薄弱了，國家引導農民組成初級農業合作組，幾家幾戶地聚在一起互相幫扶、一起勞動，經過幾年實踐，發現這種模式很不錯。
今年，國家又提出初級農業合作社向高級人民公社轉變，把人民群眾更加緊密地團結起來。
可是上麵暫時就隻給個精神，這個事到底咋弄，還沒具體章程，李先明更是完全沒有頭緒。
如果沒有發現蘇小冉，李先明還能跟著大部隊慢慢走，可發現蘇小冉了，李先明就想搏一搏，如果他們這裏率先搞出一個可行的模式，他李先明可能就要上人民日報，說不定還要被國家領導人接見，作為先進代表去全國各地演講。
有了這個念頭，李先明就怎麽也坐不住了，晚飯也吃不下，在村子裏溜溜達達，就等著飯點過去，好登老蘇家的門。
結果誰成想，還沒跟蘇小冉說上半句話呢，又被老蘇家這一堆破事兒給纏住了！
分家不可能，想要把蘇家這碗水端平也沒可能，原本就發愁怎麽搞個先進的李先明，這會兒頭都快禿了。
張翠一再相逼，李先明想不出手調解都說不過去。
腦筋一轉，李先明把主意打到蘇小冉身上，“冉丫頭，要不你說說咋個辦？”
蘇小冉都要翻白眼了，她現在是暗地裏使壞階段，還沒想把自己推到明麵呢。
“先明爺，家裏有我爺奶呢，大事小情都得他們做主，我聽話做事就行。”蘇小冉一推四五六。
同時，也把兩個老貨推出去。
撕逼的種子已經埋下，這盆肉要是分不均，蘇家人肯定開撕啊。
李先明倒沒失望，反而更覺得自己沒看錯，這丫頭不顯山不露水的，其實鬼精著呢。
李先明斟酌一下，開了口，“這個……老大媳婦說的也在理，解放了嘛，人人平等的口號不是白喊的。”
眼見蘇老婆子三角眼瞪起來，李先明又忙說，“不過嘛，任何集體都是要有領導的，這個……尊老愛幼咱也得提倡，平常的吃食就不說了，今天既然是改善生活，就由老哥哥你這個大家長來分配。”
蘇小冉挑挑眉，老村長也挺精啊。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蘇老頭也沒法再推，叫眾人把碗放桌上，都給夾了塊肉骨頭，配上一筷子野菜。
“都端回去自己吃吧，我陪著村長說話。”蘇老頭說。
蘇老婆子看到盆裏剩著半盆，麵上這才好看一些，可心裏依然不舒服。
張翠伸手來端自己碗的時候，蘇老婆子突然一把搶過，“既然要人人平等，你的這碗就別端走了。”
“憑什麽！”張翠一下子就跳起來。
蘇老婆子冷哼，“憑什麽？憑你剛才塞了好幾口，憑你比旁人都吃得多！”
不等張翠再發作，蘇老婆子又發話，“明天的早飯你也別吃，不然不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