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院子失火

“哼,我娘家是西北戍邊的總兵,保家衛國戰功無數,光是陛下賜予便已經不少,我作為甄家女兒,難不成連百兩黃金都拿不出來嗎!”

“你一個出嫁女,怎麽可能拿到這麽多錢?”

“你視女兒如草芥,我甄家卻不是,若你不信直接去問好了!”

那管事噎住,他怎麽去問?

甄氏把火力對準馬桓,卻又不跟他說話,隻是對那些百姓道:“我女兒嫁進馬家受苦,連過年回門的時候,這前姑爺都給我這個嶽母臉色看,不孝不義踩高捧低,一個流連勾欄院的浪**子而已!

“誰家沒有女兒?都是娘肚子裏掉下來的一塊肉,還不許娘家撐腰了?”

傅青淮看著母親,心裏一片柔軟。

甄氏是很溫順的人,屈指可數的幾次強硬,都是為了孩子。

傅青淮也不會軟弱,“來人,把這棺材給我開了!”

“你、你敢,你這是褻瀆遺體!”

傅青淮**在外的雙眼,眼神堅定強勢,“若這裏頭有人,我行大禮謝罪,守陵七日!”

傅家仆從連忙去開棺,那些人攔都攔不住。

百姓也擠過去看,“空的!”

“居然真的是來壞傅解元名聲的!”

“把他們抓起來,打掃完我傅家門庭再送去順天府!”

仆從一聽,不需要他們動手清理,便一個個興奮地壓製住鬧事的人,奴役他們幹活了。

那馬桓趁亂逃走,傅青淮也懶得管,她下了命令,便送祖父和母親進門了。

“公爹,今日兒媳失態了。”

甄氏一進去,便同傅老太爺請罪,又恢複了溫良恭順的模樣。

“你保住了淮哥兒的名聲,如何失態?我傅家還要感謝你。”

傅老太爺歎了口氣,畢竟他也知道那些金銀的來路。

“祖父,孫兒這臉上的傷隻是燎起了火泡,不會毀容。”

傅青淮知道祖父擔憂什麽,但魏嬰姑娘的藥實在有奇效,她將麵紗撩給傅老太爺看。

傅老太爺點點頭,“沒有毀容便好,事已至此,傅家也不是等不得,你三年後再考依舊是少年英才,莫要給自己壓力了。”

“孫兒隻擔心不能高中狀元而已。”

她這般說話,傅老太爺心中那一絲芥蒂就徹底煙消雲散了。

傅老太爺走後,甄氏微微歎息,“如今姊妹都心慌,你必定得好好的。”

“母親,再等三年吧。”

她也說不出安慰的話來了。

傅青淮回了院子,凳子都沒坐熱,三元便匆忙來報,“五小姐的院子失火了!”

“火滅了沒有?”

傅青淮猛地起身。

“滅、滅了,可是——”

屋漏偏逢連夜雨!

等傅青淮趕到時,便見姊妹齊聚,皆在哭泣。

放眼看去,整個院落燒了一半,屋子已經徹底成了黑黢黢的大洞。

甄氏放聲大哭,“悅姐兒,你怎麽就這麽狠心,丟下娘去了啊!”

傅青淮走近一看,地上正有一具燒焦了麵容的女屍,看上去身量同傅錦悅一般,腰間佩玉也無二。

傅青淮心髒仿佛重重墜地似的,一時回不過神。

悅姐兒驕橫,又不顧名聲,可是總歸是妹妹……

甄氏哭暈過去,傅青淮強忍著悲傷指揮下人處理殘局。

那屍體被燒得太過駭人,仆從都畏手畏腳,傅青淮卻親手拿布包起來,抱著放到了靈堂。

家中沒有棺材,她又命人出去打。

一切忙完,已是入夜。

傅青淮還覺得跟做夢似的,坐在靈堂前望天。

她怔怔著,回過神來才發現臉上有涼意。

悅姐兒竟這樣死了。

是她不許悅姐兒出院門半步,若院子沒被鎖,妹妹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而她做的一切準備都成了無用功,如今的她,真的能保住傅家嗎?

大房姊妹受人欺辱,傅家滿門抄斬,她被迫進宮遭囚禁的結局真的能改嗎?

這一次,梁箬南還會給她毒酒嗎?

傅青淮將臉埋進雙膝,低聲嗚咽。

魏嬰晚上要給她上藥,去沒找見人,便尋過來了。

瞧著她哭的模樣,倒升起了兩分憐憫。

“傅解元,莫哭了,淚會蝕破你的臉。”

傅青淮擦了眼睛抬頭,想說話,卻發現發不出聲音,於是急忙輕咳兩下清嗓子。

“是該上藥了,對不住,還麻煩你找過來。”

“隨我回去吧。”

房內,她忍著悲意,眼淚卻漸漸盈滿了眼眶。

在魏嬰麵前這樣,實在很難為情,可是心中的荒涼與無力,讓她深受其害。

魏嬰手指停了,“擦擦吧,落下來藥效就毀了。”

她溫柔的聲音帶著些理智無情。

“實在……見笑。”

“沒什麽。”

魏嬰無所謂道。

傅青淮這時有些脆弱,可是母親給不了她安全感。

她有些忐忑地問:“魏嬰姑娘,你能聯係到衛提督嗎?”

魏嬰手一頓,“他恐怕不想見你。”

傅青淮沒料到是這樣的回應,愣了半晌才艱難問道:“為什麽?”

“為了救你出火場,他威脅禦史殺他全家,被都察院聯名上告,再加上此次會試由他監督,出了事他難辭其咎,如今暫時卸任在府上。”

傅青淮喉頭像是被火燎似的,又痛又艱澀,滿心愧疚淹沒了她,叫她說不出話來。

魏嬰瞧著她這模樣突然笑了,還沒待開口——

“魏嬰,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傅青淮轉眼望去,正是圓領長袍的衛作然!

“別眨眼!”

衛作然疾步過來,拿帕子小心地沾她眼淚。

自打來傅家,傅青淮就沒見魏嬰笑得這般燦爛過。

“誰叫你夜夜做梁上君子,我不胡說兩句,你肯現身嗎?”

衛作然斜她一眼,“出去。”

“嘖,用完就丟。”

雖說著,魏嬰還是出去了。

傅青淮喉間的痛還緩不過來,見到衛作然過來反而哭得更凶,捏緊了拳頭努力想收也收不回去。

衛作然不再開口,默默地給她擦眼淚。

直到那帕子再也吸不進水。

“你是龍王女兒不成,眼裏頭有泉眼?”

傅青淮聞言還是輕笑出聲了。

可是笑完,愧疚再度襲來,她又收回了笑,但好歹是止住哭了。

兩人相顧無言。

“我——”

傅青淮垂下眼睫,突然有些不敢看他,卻突然見他手上有瘡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