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本督對傅解元關懷備至

人被丟出府門,等傅青淮回來,二姐也不哭了。

“謝謝弟弟,若不是有你在,我還得在馬家熬著。”

“一家人說什麽客氣話,二姐還年輕,以後遇到良人的機會還多。”

“這我已經不想了,隻是家裏給我的嫁妝……丟在了馬家倒是可惜。”

傅青淮淡笑,“無妨,不過是些田地莊子。”

“還有些金銀玉石……”傅錦溪真的很可惜,家中本就不甚富貴。

“弟弟這裏金銀多,隨二姐的意思取用。”

一旁的傅錦春聞言,很羨慕,“溪姐兒,你這般我都要眼饞了!”

“噯!娘子,不可不可!”

夏璋連忙過去挽住傅錦春的胳膊,急得聲音都顫了。

他這般倒是惹得傅錦春笑了,雖說心裏也有委屈,但是今日一事過後,夏璋也要仔細對待自己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有弟弟在。

少了礙眼的人,回娘家的姐姐們,今日便過得很快活了。

不過傅青淮借口讀書,就先回去了。

那捧灰和頭發被她分揀開了,頭發拿線細細地紮住,又仔細地包住放在了櫃子裏。

傅青淮瞧著灰發呆。

悲意上頭,她真有過瘋狂的念頭——將那灰給吃進去。

怎麽一夕之間全毀了?

溫了會兒書,傅青淮實在集中不了心思,便從庫房取了軟煙羅做手帕。

做到初七,已經攢了一遝了。

這幾日,她夜夜都去衛府街口看,從府門空****,到重新有人值守,沒有一點兒年節該有的熱鬧。

若是二人沒因為陳無雙的事而分開……

傅青淮看著手帕出神。

三元過來敲門,“大少爺,廠衛送東西過來,說是二小姐的嫁妝!”

等傅青淮趕到正廳的時候,廠衛已經沒了蹤影。

而傅錦溪跟甄氏在,正瞧著那些嫁妝不知所措。

“弟弟,我的嫁妝怎麽被送回來了!”

傅青淮搖頭,“我也不知——有急事,我先出去了!”

她去衛府不是什麽能光明正大的事,因此從來都是自己走過去,天天如此,倒是將身體鍛煉得更精神。

今日她加快了步伐朝衛府趕,然而還沒走到,就見官道上一輛又一輛的馬車過來。

那些廠衛押車而行。

“打擾,請問這是怎麽了?”

百姓間口口相傳是很快的,傅青淮連忙問。

“有個官兒被抄咯!”

傅青淮一愣,轉頭朝馬家跑去。

到馬家的時候抄家還沒結束。

她隻是猜測,沒料居然真的是馬家!

衛作然搬了個太師椅大馬金刀地坐在外頭,正親自手剝鬆子朝嘴裏送,很愜意的樣子。

她趕得急,停下便氣喘籲籲,衛作然猛地看過來了。

時下百姓圍觀眾多,傅青淮躊躇不前。

然而衛作然也隻是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視線。

這片兒地方不是平民區,這場抄家持續到夕陽欲沉,百姓們散幹淨了。

那衛作然吃完了鬆子拍拍手,傅青淮跨步上前,便遞給他一張帕子。

“喲,這不是傅解元嗎?”

他接了過去,擦完手便隨手丟下了。

傅青淮心中一梗,蹲下去撿不是,不撿又難受。

“督主……”

衛作然瞥她一眼,“怎麽,替你姐姐來感謝本督來了?”

傅青淮瞧他像是二人壓根沒有過情愛一般,仿佛又回到了剛認識的時候,心裏發苦。

“是,來感謝您來了。”

她垂下眼睫,作了個揖緩緩道。

“那倒不必了,今兒抄了條大魚,本督還得趕回宮裏領賞,不奉陪了!”

“你是因為我才抄了馬家嗎?”

衛作然的腳步因她而停。

“是啊,本督對傅解元關懷備至——這樣說,你滿意嗎?”

他轉頭朝傅青淮笑,涼薄輕佻。

傅青淮被他這般姿態弄得一時無言,訥訥從袖間掏出一疊帕子來,“我為你做了許多……”

衛作然暗中咬了牙,沉默兩息才道:“傅解元知不知道什麽叫覆水難收?”

“可我們這般不是覆水!”

傅青淮急道:“我真心替你著想,你真心愛我,為何還是不能好了?”

“本督的真心確實是真心,傅解元的卻說不定,為何能好?”

“你隻信自己?”

“你不是?”

傅青淮愣住。

衛作然見狀便笑了,“瞧,本督說中了——既然如此那我們相安無事不是很好嗎?別逼本督殺了你。”

他走了,再也沒停。

傅青淮心裏有些空,冬日寒風似能透過她的身體,往心上的洞吹去。

她蹲下撿起來那帕子回到傅家,沉寂良久。

還是不甘,還是氐惆,欲說還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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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錦溪回了娘家,起初還是很不安的,但是家中現在是弟弟做主,她自己又是嫡女,很快便把在馬家受到的委屈給忘了。

一房女眷專心幫傅錦珠備嫁。

“那徐文來雖說是個庶吉士,但也是正經的翰林官兒,還能給皇家講學,三妹妹這福氣往後大了!”

傅錦溪笑道。

傅錦珠也覺得很幸福,她當日走投無路去求,沒成想徐文來真的答應了!

“都是沾了弟弟的光,他若沒中解元,人家也瞧不起我。”

傅錦溪歎了口氣,如今大房全靠弟弟支撐,若這次春闈他不中……不能想不能想,都考中了解元,如何會不中?

正一團和氣,婆子慌急來報,傅青淮在門口應對馬桓。

傅錦溪連忙就趕過去了。

原來是那馬桓賴在傅家門口不走,非要見傅家人出來,門房沒法子,便去找了傅青淮。

“你們一家喪良心的,我都給了放妻書,你竟還去舉報,害我全家被抄,如今我爹也被關進刑部大牢!”

傅青淮身旁兩個仆從,也不怕這廝衝上來打她。

“與我何幹?你家不幹淨,莫要攀咬到我身上!”

“我呸!如今我一家因你落難,那放妻書不算,你必須叫傅錦溪跟著我回家!”

“瞧你這話的意思,你們全家竟隻有前侍郎大人進了大牢?我覺得這不夠狠,既然同富貴,為何不一起受苦?”

馬桓愣住,“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再到傅家門前撒野,我就讓你全家下大獄!”

這些官家子弟,十個裏頭有八個不幹淨,把柄還不好找?

傅錦溪趕出來聽見這些話,看見馬桓就道:“你還當自己是侍郎公子?如今不過是一賤民,連秀才身份都被剝奪了,還敢在我弟弟麵前無賴?你們去趕他走,不然就抓去順天府!”

她出嫁前都是官家嫡小姐,此時回了娘家,倒是有了幾分從前的厲害。

馬桓逃離。

傅錦溪連忙同傅青淮道歉,“弟弟,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因為我,也不會牽扯出這麽多事。”

“往後不要這樣說了,若他對你好,你也不必歸家——回去吧。”

雖是出嫁過的女子了,但也不好拋頭露麵。

傅青淮背著手朝院落去。

反倒笑了。

按照衛作然從前的性子,馬家必得全家抄斬才是,可現在隻抓了前侍郎一人,且投去刑部大牢,人命不沾手了。

說那些狠話幹什麽?

須得看他做了什麽。

他真能斬斷情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