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白芙

“好妹妹,你淨身出戶,如何得錢在這重開香堂?”

詹家起家,便是二人之父詹延岱走街串巷賣秘製香。

詹二娘製香,先前走街串巷的賣,詹天瑞不奇怪;查到她竟有錢開鋪子,這便奇怪了。

詹二娘深吸一口氣,“你我已經再沒有關係,往後大家各自安生,請你不要來擾我!”

“噫,何出此言呢?若不是你,我也不會毀容,你欠我的可不少。”

沒等詹二娘開口,詹天瑞便大喝,“給我砸!”

他所帶來的人立馬闖進盞香堂打砸起來,香灰撲地,騰空而起,整個店內塵霧彌漫。

詹二娘連忙拉著白氏出來了,咳嗽不止。

路過行人不由得駐足。

一切發生的太快,傅青淮聽見動靜才抬頭看,氣憤地剛起身,便看見盞香堂周圍的店家圍過去了。

“你們這是做什麽?”

“難不成是那高官兒子派來的?人家兩個弱女子靠這個糊口,你們竟欺上門了?”

詹天瑞戴起麵巾,皺眉不解。

“好啊,這人定然是了,還遮住臉不叫咱們瞧見!”

傅青淮本是想過去的,沒料眼下這情況,倒是不用她去了。

便好整以暇地回到座位上看著。

詹天瑞寡不敵眾,被見義勇為的百姓給趕跑了。

詹二娘瞧著滿室狼藉欲哭無淚,這些香多是她跟白氏親手製成,隻有少許是進的貨,這下精力白費了,錢也打水漂了。

不過事已至此,她反而堅強,左右拱手道:“多謝諸位仗義出手,我這被砸成這樣,短期內怕是開不了店了,隻是可惜了這些香,若是諸位不嫌棄,斷的也可以用,拿回去熏熏茅房也得!”

詹二娘已經跟這周圍的店家混熟了,又因著昨日之事和那紙板,不免有好事者來問。

她是將自己如今的現狀毫無保留說出去了。

都是普通百姓,哪有什麽嫌棄的。

“東家大氣!”

“你放心,在咱們這一條街上,就不許那高官之子來害你們!”

“對,我們都看著呢!”

反正又不可能把他們都抓起來,這些人便不怕事。

盞香堂這東家做事敞亮,身世又可憐,兩個孤寡女子被惡霸欺負,多慘啊!

等盞香堂被搬空,已是夕陽欲沉。

馬夫前來低聲道:“大人,時辰差不多了,該回去用飯了。”

“稍等。”

傅青淮抬手虛壓,走向盞香堂。

此時裏麵隻有詹二娘跟白氏打掃衛生。

見傅青淮,詹二娘很驚訝,“大人,您還沒走?”

詹天瑞鬧事時,詹二娘沒見傅青淮過來,便以為她已經走了。

“我等你這收拾的差不多才來的。”

白氏眼睛亮晶晶的,“大人,今日那些叔嬸都好,沒人瞧不起我們!”

傅青淮微笑看她,微微頷首。

其實這也是她預料到的。

原本詹二娘跟白氏並未跟其他店家來往,也不敢說出自己的過去,端是怕被人看不起。

可是昨日王祥儒這麽一鬧,她們的過去不會成為汙點,反而叫人同情。

今日詹天瑞誤打誤撞過來又一通打砸,更是加深了這兩個孤女的淒慘。

如此一來,哪裏還有人會認為這兩女“不光彩”的過去是自己造成的呢?

詹二娘微微歎息,“就是可惜了這麽多香。”

“不可惜,你處理得好,損失了這些香,卻換來了你的好聲譽。”

聞言,詹二娘釋然一笑,“確實如此,我看這些日子不如就在家裏窩著,跟囡囡一起製香好了。”

“囡囡?”

詹二娘笑道:“白氏的乳名。”

傅青淮默然。

時下窮苦人家不識字,知道能一二三四的排序便不錯了。

白氏如今才十二,不過她的尋常經曆不同人而一。

如此,倒也不必等到及笄給字了。

一想到家中卉姐兒同白氏差不多的年紀,她便心中憐愛,“往後,不如就叫白芙吧。”

芙字本意便是荷花。

望白氏出淤泥而不染,不為前生所累。

白芙驚喜萬分,又羞澀捂住臉,仰頭看詹二娘,“姐姐,我有名字了!”

詹二娘亦是為她高興。

至於她自己,是不用傅青淮取的。

詹延岱本身便是書生改行商的,自小兒就給她取名了,隻是閨名不外示,以排行代之。

“時辰不早,那我就先回去了。”

這店鋪好就好在後頭有個小院子,能供這二人居住生活,如此,傅青淮也不擔心別的。

告別後回家,卻見衛作然已經在飯桌前等她了。

昨日他未歸,今日得見,傅青淮很歡喜。

“你做得好。”

衛作然知道,並能推測出她要達成什麽目的,傅青淮半點兒不意外,“隻可惜自己也被停職,不過怎麽沒人來查我?”

也沒人抓她。

“我查你,能查出什麽?”

這話一出,傅青淮倒很驚喜了。

“怎麽是你查我?”

“這事鬧到陛下那處,自然是我查了,安心玩幾天,就算是放了假吧!”

衛作然輕笑。

傅青淮卻大笑,“這下王鈞可要氣死了!”

“敢欺負我寶貝,就叫他氣。”

衛作然寵溺道。

吃過飯,傅青淮便把積壓在心中的疑問提出來了。

“要不是今日見到詹天瑞,我還沒想起來問你這事,上回那馮瑞到底是誰?”

“不過是後宮娘娘身邊的一個小太監,十六七歲的年紀,倒是機靈非凡。”

傅青淮不免咂舌,“原來比我還小。”

確是個公公沒錯了。

衛作然淺笑不語。

“那他找了詹二娘做什麽?你去攔有沒有影響?”

“做什麽不得知,詹家本就是官商,在皇家掛上號也不奇怪,至於影響——你便不要操心,我會處理好。”

“給你惹麻煩,我卻彌補不了,心有不安。”

“哪裏算什麽麻煩,我巴不得你永遠依賴我。”

傅青淮嗔笑捶他,“我又不是廢人。”

卻被衛作然一把捉住手,聽他笑道:“那我把你寵成廢人,什麽都不要你做。”

“不聽你這些甜言蜜語。”

“好,不聽,我做便是。”

當真是萬分溫柔,盡訴其中。

查不查的,傅青淮便不擔心了,翌日無事回了傅家。

她被停職一事,傅二叔肯定知道。

傅二叔得知,傅老太爺便也知道了。

所以她回去的頭一件事就是去跟傅老太爺請安。

傅老太爺盤著手裏一串小葉紫檀,愁眉苦臉道:“過剛易折,祖父教你做純臣,卻忘了告訴你這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