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審問

禦製司內,宮人們來去匆忙。

常管事正檢查著送來的香料,一個內侍過來道:

“管事,倉庫裏的暖玉香不夠了,是不是要再製一些?”

常管事手一頓:“咱家記得半旬前剛製了一批,怎麽這麽快就沒了?”

“端儀宮的熙朱姐姐說,皇後娘娘夜裏睡不好,要多用些暖玉香,昨日將剩下的都取走了。”

“行了,咱家知道了。”

常管事應了聲,見小內侍站著不走,奇怪道:“怎麽還不下去?”

“常管事,好爺爺,”內侍嬉皮笑臉道,“這次您讓我跟著學學唄?小子還沒見過怎麽做暖玉香呢。”

“就你?做夢!”常管事笑罵一句,“暖玉香可是皇後娘娘專用的,金貴著呢,哪輪得到你來插手?”

他看了眼癡心妄想的小內侍心中不屑,一邊指示著:“去把製香房備上,咱家下午親自製作,其他人都不許進來,清楚沒?”

“是。”

小內侍隻得不甘心地走了。

下午,常管事獨自在製香房一待就是半日。

他將調配好的香料放進模具,鬆了口氣,將一個小包裹藏進袖中,仔細地洗過手,這才打開門。

“辛苦爺爺了。”門外的小內侍殷勤地上前。

常管事被嚇了一跳,神色頓時有些不自然。

“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回去?”

“我想著等爺爺忙完,伺候您回去歇息,我再走嘛。”

常管事懷疑地看著他,突然冷哼一聲:

“哼,你是想來偷師吧?”

“嘿嘿……”

還真是,沒安好心的小子!

“痛快滾了!”常管事冷著臉嗬斥,“再敢動歪腦筋,小心我將你逐出去!”

那小內侍被一嚇,趕緊縮著腦袋跑了。

常管事左右看看,見四周無人,轉身將製香房的門鎖好,這才離開。

回到配房,常管事趕緊脫下身上的外衫扔在地上,就要打水洗漱。

突然,房門被人一腳踹開,一群內侍闖了進來。

“哎?你們幹什麽?唔!”

“將人捆好了,嘴也堵上。”

為首的內侍冷笑一聲:“其他人給我搜。”

翌日,趙千秋早起梳妝。

端儀宮的秋嬤嬤走進來道:“娘娘,德臨將禦製司的常順帶來了。”

“人在哪兒?”

“在耳房,昨晚讓他跪了一夜,看上去害怕的很。”

趙千秋嗯了一聲,想了一瞬,吩咐熙朱:“你去趟觀霞宮,將宓嬪叫來,就說本宮找她喝茶。”

熙朱一愣:“娘娘,宓嬪娘娘不是病了嗎?”

趙千秋一笑:“她這點小病,也是時候該好了。”

本就是昨日為了見她而裝病,如今目的達到,可不就該好了?

不多時,厲寒酥果然來了,隻是臉色還有些蒼白,裹著件防風的披帛,一副剛剛病愈的模樣,美人病弱,別有風情。

“給皇後娘娘請安。”

趙千秋叫起她,刻意打量了一番,眼神戲謔。

厲寒酥揚揚下巴:“做戲就要做全套。”

趙千秋失笑。

“娘娘今日叫我來有什麽事?”

“陪我審個人,可有興趣?”

厲寒酥挑眉。

常管事很快被提上來。

麵對坐著的皇後和宓嬪,他神情驚恐,想說什麽嘴卻被塞住,隻能一個勁地磕頭。

趙千秋道:“把他嘴裏的布團拿走,讓本宮聽聽他想說什麽。”

布團一拿開,常管事就一個勁磕頭:“娘娘饒命,奴才冤枉!”

厲寒酥忍不住嗤笑一聲。

“皇後娘娘還沒說你犯了什麽事呢,就急著喊冤枉了?莫不是心裏有鬼?”

常管事一噎,趴在地上不動彈了,隻不停發顫。

秋嬤嬤上前:“娘娘,這是昨夜從他房內搜出來的東西,從他身上搜出的包裹,奴婢請太醫院的太醫驗看過了,確實是寒脂,此外還有不少白銀細軟,皆被藏在床榻下。”

趙千秋臉色一沉,對地上趴著的常管事道:“你現在可以開口了,這寒脂和銀兩是怎麽回事?”

“這,這是……”

“寒脂乃貢品,私藏貢品,貪汙受賄,你該當何罪?”

常管事心中掙紮了一番,一咬牙,俯首認罪:“奴才豬油蒙了心,為財偷盜貢品,奴才,奴才認罪!”

見他如此幹脆,趙千秋有些驚訝:

“也好,省得我再費口舌。”

常管事額頭貼著地,緊緊閉上眼。

還好。

他心想,還好皇後娘娘隻抓到他私藏貢品的事情,最多打一頓,還不至於丟了性命。

他剛要鬆口氣,

“那現在再來說說,你下毒謀害本宮一事吧。”趙千秋淡淡道。

什麽?

常管事猛地抬起頭,隻見趙千秋麵沉似水,眼如寒霜。

“你昨日製作的暖玉香裏摻雜了寒脂,而這暖玉香隻有你一人經手,這總不會是冤枉了吧?”

完蛋了,原來皇後娘娘已經知道一切了。

常管事頓時癱坐在地,麵色灰白,心如死灰。

秋嬤嬤上前一步:“常順,你意圖謀害皇後娘娘,可是株連九族的死罪!”

常管事仍是沉默不語。

秋嬤嬤冷聲道:“常順,你可想清楚了,若這事是你一人所為,別說你自己的命保不住,就連你宮外那個剛找回來的弟弟都會被株連。”

常管事聞言,急忙求饒:“娘娘饒命!不管我弟弟的事,他什麽都不知道!”

“那就把是誰主使你的說出來!”

“奴才……”

常管事猶豫不決,顯然心存忌憚。

趙千秋道:“本宮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還不說,就一齊移交慎刑司。”

一旁的宮人作勢就要將他拖走,常管事眼睛一閉,喊道:

“是順妃娘娘!”

趙千秋皺起眉,厲寒酥也看過去。

“你可有證據?”

“奴才哪有什麽證據,但那寒脂確實是順妃娘娘身邊的柏香姑娘給我的,要我偷偷加在暖玉香中,別叫人發現。”

“她給了你什麽好處?”

“奴才的弟弟,是順妃娘娘托人找到的,奴才是為了報恩。”

“不止吧,”厲寒酥出言,“你屋裏的那些白銀細軟,應該也是報酬?”

常管事不言,已然默認。

“把他帶下去。”

趙千秋看著宮人將常管事拖走,淡淡道:“多加審問,看看他有沒有撒謊。”

“是。”

秋嬤嬤領命而去。

厲寒酥見趙千秋仍皺著眉,便知她心中仍然存疑:“娘娘懷疑,他沒說真話?”

趙千秋點點頭。

“順妃雖然囂張跋扈,卻頭腦簡單,熏香下毒這種事不像她能想得出的。”

“那不妨設計一試?”

“嗯?”

厲寒酥笑得狡黠:“今晚請娘娘看一場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