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趙晢朝她伸出手

李術的小名叫“隋隋”,和璧隋珠的隋,由此名可知,李誠夫婦有多珍視這個小兒子。

“快起來。”賀氏一把扶起李術,拍打著他身上的塵土。

“爹,娘!”李術立刻大聲告狀:“李璨讓婢女打我!”

李誠隨後走了進來,皺著眉頭:“怎麽回事?”

他雖年過三十,卻依舊是麵冠如玉,言行舉止一派儒雅之風,自成風流。

“爹,你快教訓她!”李術指著李璨,敢不給他東西,還敢讓婢女追他,讓他下跪,該打!

“是六哥先打我的。”李璨揚起下巴,瑩白幼嫩的小臉上,殷紅的擦痕極其惹眼。

“爹去出公差這樣辛苦,我讓你把那株老參拿出來給爹補身子,你不肯,你是大不孝!”李術指著她,理直氣壯:“我身為兄長,教訓教訓你活該。”

“李璨,我離家多日,你越發不懂事了。”李誠皺眉:“還不快給你六哥賠罪。”

“我沒有錯,為什麽要賠罪。”李璨撇過小臉,倔強的回。

她想忍著不哭,可心裏頭委屈極了,晶瑩的淚珠子抑製不住的順著小臉往下滾,李誠也是她的父親,為什麽從小到大從來不願意多看她一眼?隻要遇上事便都是她的不對?

李誠皺著眉頭,一時也不曾再斥責她。

卻聽賀氏勸道:“二郎,隋隋不過是跪一下,挨了這婢女幾下而已,你快別責備七姐兒了,她還是個孩子,一時使小性子也是有的。”

李璨長睫上掛著淚珠,淚眼朦朧的掃了賀氏一眼,賀氏簡直其心可誅,這哪是勸阻?這分明是拱火呢!

之前遇上這樣的事情,賀氏都是這樣勸父親的,隻是從前她不曾細想過,如今可算明白了父親為何一直不喜她了。

“什麽叫‘不過是跪一下’?男兒膝下有黃金,能隨便跪嗎?使小性兒也要看什麽事情。

李璨,你看看你母親多大度,你還不快些賠罪!”李誠聞言,果然拔高了聲音:“真是不懂事,越大越不像話。”

“我沒有錯。”李璨依舊倔強地不認錯。

她也不指望李誠替她撐腰。

從小到大,李誠從不在意她,幾乎每回看向她都是在訓斥她,李誠的疼愛,永遠都隻落在賀氏給他生的三個孩子身上。

她不過是個沒娘的、無關緊要的七丫頭罷了。

“李璨,不要叫為父再說第三遍!”李誠臉色難看起來。

他這人,沒什麽大本事,家中門庭又有大哥撐著,也沒太大的擔當,卻是個好麵子的,唯一的好處就是無論對誰都是出手大方。

當著賀氏和眾多夥計家仆的麵,李璨半分不給他臉麵,不免叫他覺得麵上掛不住,大有惱羞成怒之勢。

“二郎,七姐兒她性子強,我看就罷了吧!”賀氏去拉李誠。

“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強!”李誠一把甩開她,望著李璨疾言厲色:“李璨,賠罪!”

李璨垂眸,柔嫩的唇瓣抿的發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來人,給我把七姑娘綁回去,家法伺候!”李誠怒了,大聲吩咐。

“誰敢!”糖球一個箭步,護在李璨跟前,一把捊起衣袖:“誰敢動我們姑娘一下試試!”

“反了你了,一個婢女,竟敢如此囂張!”李誠勃然變色,揮手吩咐:“給我拿下。”

就在家丁與小廝們蠢蠢欲動時,外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緊接著是馬兒被疾速勒住的嘶鳴。

醫館內,眾人都不由朝外望去。

煌煌天日下,矜貴的少年郎手握韁繩,身姿挺拔,端坐於高頭大馬之上,光風霽月,矜貴自持,清冽淡漠的目光緩緩掃過李誠與賀氏的臉。

“見過太子殿下!”

李誠一驚,忙領著一眾人跪下行禮。

趙晢不言,轉眸看向醫館內。

李璨半倚在櫃台處,蒼白的小臉上掛著淚珠,殷紅的痕跡觸目驚心,漆黑的鳳眸滿是淚意,鴉青色長睫叫淚水打濕了耷在一處,柔嫩的唇瓣倔強的緊抿著,宛如一隻受了傷卻不肯退縮的幼獸。

“過來。”趙晢朝她伸出手。

李璨淚珠子順著瑩白無瑕的小臉滾落的更快了,一瞧見趙晢,隻覺得心中的委屈幾乎自胸口奔湧而出,她咬著牙不叫自己哭出聲,慢騰騰的出了醫館的門,走到趙晢的馬前。

趙晢俯身,修長有力的長臂一伸便將她抱起,讓她麵朝著他坐於馬上,抬手解了身上的大氅將她裹住。

李璨小腦袋埋進他懷裏,兩手抱著他勁瘦的腰身,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清冽香氣,隻覺得委屈至極,終究禁不住泣不成聲。

趙晢再次看向李誠,眸色冷冽,氣勢迫人。

“太子殿下……”李誠出了一頭的冷汗,慌忙解釋:“李璨這孩子頑劣,當街欺辱兄長,下官沒有旁的意思,隻是想將她帶回家去小懲大誡……”

“李大人是要代本宮行管教之職?”趙晢居高臨下,淡漠的打斷他的話。

“下官不敢!”李誠連忙磕頭。

趙晢不再理會他,調轉馬頭,帶著李璨策馬而去。

可憐無怠帶著一眾下人,才追上來,卻又要跟著跑回去。

“我就說叫你作罷了,你偏不聽。”賀氏扶起李誠,體貼的給他整理衣衫:“她在東宮長大的,哪容得你教訓?”

“在東宮長大的也是我的女兒!”李誠聞言,更為光火:“你且等她回來的!”

賀氏口中寬慰著,眸底閃過幾分滿意,這輩子選李誠,真是選對了,確實好拿捏的很。

趙晢將李璨帶進了書房,讓她在軟榻上坐下。

無怠忙送了熱水與細紗布進來。

趙晢不言不語,以細紗布蘸了熱水,俯身細細替她擦拭傷口。

李璨心中委屈,傷口又痛,漆黑的眸子中,晶瑩的淚珠子像無止境一樣往下掉。

“不許哭了。”趙晢皺眉,語氣清冷的訓斥。

“不要你管。”李璨扭過小身子不看他,柔嫩的唇瓣微微撇著,委屈的小模樣叫人心疼。

趙晢將手裏的細紗布丟到水中,站直了身子,語氣冷冽:“這幾日先留在東宮。”

“我不要!”李璨睜大雙眸,想也不想便拒了。

她才不要和趙晢在一道!

賀氏那一家子不是東西,趙晢也不是什麽好人,還不是眼睜睜看著她認賊做母十多年?還養了個成日針對她的周羨如在東宮之中。

她想到便覺得膈應,一刻也不想在這多待。

趙晢抿唇不言,撩袍坐回書案邊,將手邊紫檀木的戒尺拿起,重重的擱在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