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耳朵紅了

鼻息間縈繞著一股刺鼻難聞的味道,阮凝香緩緩睜開眼簾。

入目的便是一張放大的如在漫畫中走出來的俊美側顏,脖頸白淨修長,凸起的喉結緩緩滑動。

“還真能睡。”

言子瑜推開靠了他一路肩頭的阮凝香,將小瓶子又收了起來。

阮凝香一動,後頸傳來一陣疼痛,頭悶悶的,空白了一瞬的大腦又湧現了記憶。

熟悉的人,熟悉的嘲諷聲。

還以為回到了自己原本世界的阮凝香,有著幾分失落。

她揉了揉僵硬的脖頸,發現坐在馬車裏,身旁還有那個梳著羊角辮的小丫頭,秀兒。

阮凝香道:“我們這是去哪兒?”

“跟姑爺回京城。”秀兒哭得眼睛都腫了,見小姐醒了,也並沒有幾分高興,“這是夫人給小姐你留的信。”

阮凝香拿過那封信,信裏是一些安撫和勸慰她的話,叫她收斂一些脾氣,和姑爺離開,好好活下去。

隻字沒有提她母親會怎樣,雲渡山會怎樣。

有一道強烈的不受她控製的情感猛烈攀升,心裏沉悶悶的,堵得厲害。

內心深處仿佛還有另一道人魂在撕扯著她。

你真的要眼睜睜看著那個溫婉的洛姐姐,一生都活在屠三的淩辱中?

你舍得你那個病危的母親對你的疼愛,對你謀劃,卻連最後的時日都不得善終麽?

還有那個玩世不恭的趙景然,他是大當家的人,這事被屠三知道後,又會怎麽處置他?

一道道的質疑聲,化作一道道的枷鎖,強行禁錮住了她想要逃離的心。

阮凝香掀開車簾,馬車奔馳在山野小路上。

風呼嘯,吹著麵頰,阮凝香喊道:“停車!”

駕車的是阿珂,抱著大刀保駕的是阿玥,兩人誰也沒聽她的指揮。

言子瑜道:“沒用的,他們得了大當家的命令。”

“那你呢。”馬車顛簸,阮凝香扶著車廂門,“難道我們真就丟下他們,這麽走了?”

“不然呢?”言子瑜抱著胳膊,說,“還是你有更好的辦法能對付屠三?”

沒有,阮凝香望著言子瑜,言子瑜神色淡定,他不遠千裏而來,阮凝香才不信他甘心就這麽無功而返。

“相公,你有沒有什麽法子?”阮凝香道。

“我能有什麽辦法。”言子瑜聲音如常道,“不過,夫人既然不想這麽離開,何不先去狼犽寨靜觀其變?”

狼犽寨離雲渡山、雲溪城都不遠,宋霽為人還算可靠,打探消息也方便得多。

阮凝香又探出半截身子,“阿珂,阿玥你們雖是我母親的人,但是,我想告訴你們的是,我們如果就這麽走了,山寨裏的那些兄弟、洛姐姐、阿然他們都會被我們牽連,事情並沒有到最後一步,我母親還在,屠三也還沒有稱大,一切都還有挽回的機會。”

路邊一排排的大樹飛馳而過,馬車依舊不減速度。

“難道你們真要看著我母親就這麽輸給屠三,不得善終?”阮凝香作勢要跳車,“但我不能!阿珂,停車!”

阿玥將阮凝香攔住,“阿珂,要不我們再等等看?”

最後在阮凝香的強烈要求下,一路低調的去了狼犽寨。

她是避難的,也是過來尋找時機的。

阮凝香悄悄地來,沒有讓宋霽驚動太多人,將事情如實告知。

入住了兩天,屠三那邊一直沒有消息,雲渡山也沒有動靜。

一切的未知定數,讓阮凝香變得更加心緒不寧。

“能不能別老是走來走去的。”言子瑜不耐煩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事在人為,機會都是自己找的,與其太被動,還不如尋找時機,化被動為主動。”

阮凝香眸子亮了一瞬,在他身旁坐了下來,“你有什麽好的主意了?”

言子瑜回望著她近在咫尺的眼睛,盈盈眸光,倒映著自己的身影。

他一開始覺得這人就是個霸道不講理的野丫頭。

後來又覺得她是個心機頗深的人。

現在看她似乎又都不是。

言子瑜輕抿了下嘴角,“你長個腦袋就是個漂亮的擺設?在山上靠著你父母,現下竟指望起我來了?”

阮凝香透亮的眸子漸漸暗了下來,她垂著烏黑的睫羽。

心想著,難不成他也隻是先坐觀其變,當真也沒什麽好主意?

可剛才他的語氣,明顯的是有了主意啊。

阮凝香杵著腦袋,又忍不住的看了他一眼。

言子瑜皺了下眉頭,喉結不自覺地跟著滾動了下,伸手將阮凝香的小腦袋推開,“別總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阮凝香眨了眨眼睛,竟發現他的耳朵尖,紅了。

夜長夢多,不能太被動了。

阮凝香沉靜下來,開始思考著各種應對的方案。

言子瑜說不能坐以待斃,他們得化被動為主動。

最後阮凝香決定換個身份親自去趟雲溪城,打探消息,這事得瞞著阿珂和阿玥。

隻能偽妝。

她上次買的胭脂水粉等都在她的那個包裏。

言子瑜看著阮凝香坐在鏡子麵前捯飭一番,就搖身一變,跟變了一個人一樣。

“沒想到夫人還會易容術?”

“這叫偽裝。”阮凝香想了下,又道,“堪比易容術。”

言子瑜從一身華麗錦服換了一套深灰色的粗布衣服,隻是那氣場和那張惹人垂涎的臉,沒有絲毫改變。

阮凝香皺著兩道畫出來的濃密眉頭,“相公,你這個樣子不行,太惹人眼了,需要改變一下形象。”

片刻後,阮凝香把他按在鏡子前,言子瑜望著鏡子裏的自己,在她的手中,慢慢變成了六旬老頭。

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

阮凝香卻還覺得差了點什麽,又朝他上下看了個遍,伸出手,揉了一把他的頭發,彎著笑眸解釋了句,“做戲做全套,你一會兒走路時,再把背彎一點。”

幾人趁著夜色悄悄出門。

阮凝香和言子瑜跟在宋霽身後,成了他的小跟班,在街上溜達一圈。

最後去了趙景然口中的那家煙雨樓。

煙雨樓本是朝廷懲罰一些犯錯的達官貴人家裏的女眷,給人取樂的地方,通常是賣藝不賣身。

不過在這亂世的南境,連縣姥爺都自身難保,賣藝不賣身顯然就是蠻人眼中的一個笑話。

他們之所以來這裏,是因為在趙景然口中聽說這裏前段時間來了個叫錦繡的姑娘,屠三是個好色之人,那次的暗殺便是在這裏發生的。

阮凝香想看看在這裏還能不能探到一點消息。

煙雨樓歌舞升平,這裏的人很多,多數都是粗野的漢子,懷裏摟著姑娘,甚至有些人等不及地又親又摸,畫麵有些不忍直視。

阮凝香扮成了十四五歲的少年小跟班,跟著宋霽來到了二樓,選擇了視野開闊的角落坐著。

阮凝香和言子瑜順著宋霽指著的方向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