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請相公你多多關照

阮凝香從阮雅君房裏出來,言子瑜哪也沒去,等在院子裏。

手裏拿著那個巴掌大的黑檀木盒子。

蓋子被推開又關上,關上再推開,目光定定地盯著某處,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我母親和你說了什麽?”

阮凝香背著手,踢著腳尖,俏皮地走到他麵前,俯下身,目光凝視著他。

言子瑜的手微微一頓,將蓋子合上,推到她麵前,輕飄飄地說了兩個字,“托孤。”

“托孤?”阮凝香意味深長地拖長了尾音,“那日後還請相公你多多關照,善待我這個新夫人嘍。”

說完,阮凝香打了個機靈,她要是能離開這雲渡山,才不想和他再有任何關係呢。

不過,這會兒阮雅君在房間遠遠地看著他們倆。

阮凝香還是得表演出一副夫妻恩愛的戲碼,讓她這個操心的老母親安心些。

“夫人為人彪悍,你不欺負我……”

言子瑜還未說完,阮凝香便打斷他。

“相公是覺得現在的我,還不夠溫婉是麽?”阮凝香努著小嘴,“嗯”了一陣兒,聲音輕柔,彎著眼眸笑著道,“那我盡量再溫柔一些。”

言子瑜緩緩皺眉,“走了。”

經過了刺殺事件後,阮凝香變得更加勤奮,每日不僅管理山寨事宜,練習刀法,她還偷偷地背著人,熟悉那本防衛布戰圖。

不過,她不懂兵法,看不太懂,也懶得研究,便又被她放在鹿皮包裏,用針線密密實實地縫在裏麵隱藏著的底層裏。

不知道何事又刺激到了言子瑜,好不容易消停了幾日,沒吃蛇羹的他,今晚突然心血**,又想吃了。

作為護院的阿珂,幾乎是抓蛇抓出了經驗,甚至生出養幾條蛇的想法。

廚娘從最初的顫巍巍不知如何下手,到現在也已經對頓蛇羹,熟能生巧麻木了。

唯獨阮凝香聞著那味,就惡心,晚飯又是一口都沒吃,早早就上了床。

夜色靜謐,熏香好聞,勞累了一天的阮凝香,餓著肚子不一會兒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言子瑜走過來,抬腳朝裹著被子的阮凝香踹了踹,“喂?”

“夫人?”

“野丫頭?”

“睡得真死。”

言子瑜又踢了一腳,轉身拿過阮凝香掛在架子上的那個小包。

三五下便將隱藏在底層,縫得醜陋的針腳拆開。

防衛布戰圖。

他快速地翻閱一遍,臉上露出一絲駭然之色後,又緩緩地愉悅起來。

平時,阮凝香都是天微亮便起,今日卻睡到了日上三竿。

起床時,言子瑜已經不在房間內。

阮凝香又是忙碌了一天,回來的時候,言子瑜正伏在桌案上作畫。

那隻受傷的胳膊,挽著另一隻手腕的衣袖,右手執著筆墨。

言子瑜能在危急時刻,不顧自己安危護她,阮凝香心裏還是很感激的。

她拉了個板凳過來,杵著腦袋,盯著畫,畫上是一枝探出頭的紅梅,枝頭落著一隻黑白喜雀。

阮凝香道:“一隻紅豔露凝香,我名字的由來。”

“自古紅顏多禍水,不是什麽好名字。”言子瑜輕嗤了句。

阮凝香烏睫輕抬,眨著幹淨透徹的眸子,笑意盈盈地望著言子瑜,“相公居然在誇我。”

“這也是誇?”言子瑜垂眸睇了一眼。

“紅顏禍水不就是國色天香之貌麽,國色天香之貌,那不就是長得很漂亮,相公在誇我長得漂亮,那是不是說,其實相公心裏對我也是有些好感的吧。”

“伶牙俐齒。”

言子瑜嘴角勾了下,明明是嘲諷,可清冷微磁的語調落在阮凝香耳裏竟格外的好聽。

阮凝香沒養蘭花,而是找了一盆薄荷,養在書案上。

她纖細的指尖在層層疊疊的葉片上劃過,摘了一片鮮嫩的薄荷葉,放在嘴裏嚼著。

言子瑜又拿過一張宣紙,平鋪在桌案上。

阮凝香輕柔的聲音帶著冷冽的薄荷香,“子瑜,你手受傷了,不然送給六當家和七當家的畫還是算了。”

“我傷得左臂,右手又沒廢。”

“那我給你研墨。”

“你會畫畫麽?”言子瑜頭也沒抬,專注地調著顏料。

阮凝香很小的時候學過兩年的毛筆字,和硬筆書法,水彩畫隻簡單地學過一點,她更擅長畫漫畫。

“和父親學過一些。”阮凝香時刻不忘討好此人,“不過,和相公自是沒法比。”

言子瑜素白修長的手指,執著毛筆,輕輕沾染著顏料,一筆一劃地落在紙上。

撇開一切,言子瑜的五官絕對是長在她的三觀上,令人百看不厭,就是可惜了性格不好,太沒人性。

言子瑜很快畫好了一幅花開富貴圖,一隻牡丹上空圍繞著兩隻翩躚的蝴蝶

“哇,相公好厲害,畫得真好看。”阮凝香誇讚道。

“別動。”言子瑜拍了下她的手背,“墨汁沒幹呢。”

阮凝香“喔”了一聲,縮回手。

“相公,那給六當家的畫什麽呢?”阮凝香杵著腦袋,問道。

言子瑜隻是笑笑,大筆一揮,寫下的是一幅大字。

秋入雲山,物情瀟灑。百般景物堪圖畫。丹楓萬葉碧雲邊,黃花千點幽岩下。

阮凝香不懂了,“相公為什麽不畫出此景來?”

“這叫意境。”

實則他是胳膊酸了,突然不想畫了。

言子瑜放下筆,掏出雪白的帕子,細細地擦著指尖上不經意蹭上的汁墨。

阮凝香盯著那幅筆墨橫飛的狂草字體,眼前浮現秋高氣爽,山景秀麗,楓葉盡染連綿到雲彩邊上,無數的小黃菊,點點灑灑地開在山岩深幽之處。

阮凝香了然地點了點頭,伸出個大拇指,笑出兩個小梨渦,“還是相公有雅趣。”

“不過……”阮凝香又意有所指地看向那幅牡丹圖,“相比之下,洛姐姐的花是不是就有些俗了?”

“俗不傷雅,雅可入俗。”言子瑜收起畫,又陰惻惻地說了句,“你一個舞刀弄劍的,懂得什麽。”

“不就是雅俗共賞麽?我父親也是有學問的,我的本事也不僅僅是舞刀弄劍。”

阮凝香單膝跪在板凳上,胳膊杵著桌案,探過上身,烏黑的眸子凝視著言子瑜,

“也許你在多了解我一些,你便會再多愛上我一些。”

言子瑜深看了她一眼,然後發出一聲輕“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