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從此就有了家

這晚,辛晴跟林嬸子說起明日要回去看叔父的事,又擬定好第二日的食譜單子,一一列好交給了她。

也幸好原身識得幾個字,能寫古文,否則她還真不知該如何把現代簡筆字拿給幹娘看。

林嬸子似乎出身良好,也是識字的,看到辛晴把用料、做法、功效寫得一目了然,頓時笑著誇了她兩句,小心地把食譜疊好收了起來,又接著繡起了鴛鴦枕套。

一盞明燈照亮滿室暖黃,林嬸子坐在燈下,繡得聚精會神,辛晴在一旁看了半天,百無聊賴,於是搬了個小杌子矮矮的坐著,伸手去幫她幹娘揉腿上的穴位。

林嬸子見狀,連忙伸手去拉她,笑容慈愛,“行了晴兒,別忙活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明兒還要趕路,趕緊收拾收拾歇了吧。”

“我不累呢幹娘,我再幫你揉一會兒。”辛晴仰臉笑笑。

“這個穴位時常按揉,好處可多了,不僅健脾益血、調肝補腎,還有安神的功效,睡前按一按,夜裏睡得安穩,尤其是對於婦人月事也是大有裨益呢!”

林嬸子驚喜道,“這可是真的?”

“你春娘姐姐每次來小日子,都是疼得死去活來的,那我可得跟她好好說一說……”

“你們娘兒倆趁我不在,又編排我什麽呢?”突然,帶著笑意的揶揄聲在門口響起。

說話間,隻見春娘懷裏抱著個匣子,推門進來,笑容和婉。

林嬸子佯裝生氣地瞥了她一眼,“哪個敢編排你?整天見不著人,也不知都忙些什麽,我們這些人想編排也沒處編排去。”

春娘才不生氣,輕輕把匣子放下,笑著便挨了上來,摟著她娘的胳膊道:

“生我氣呐?這不是今兒老太太那兒事情多,有些離不開麽?”

“我這馬上也要走了,就想著多盡盡心,好歹老太太對咱們不錯,這麽多年要是沒她老人家庇護,咱娘兒倆的日子指不定要多艱難呢。咱得知恩圖報不是?”

林嬸子撇了撇嘴,“你也知道自個兒馬上要走了,卻天天圍著老太太轉,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才是你娘呢……”

說著說著,林嬸子眼眶又紅了。

春娘也不知該咋哄她娘,隻默默依偎著她娘不說話。

安慰的話她說不出口,況且,一想到出嫁在即,她自己也覺得心裏堵得慌。

母女倆相依為命近十餘載,貿然分離,也說不清是誰離不開誰了。

傷感,不舍,牽掛,擔心,兩個人都是如出一轍的感受。

氣氛突然變得沉重而傷感。

辛晴也跟著沉默,半晌,她吸了吸鼻子,突然仰起小臉,笑著打破靜謐:

“幹娘,您等著,等我攢夠了銀子贖身出去,就接您出府。到時候咱們盤個鋪子,我在外麵招攬生意,幹娘您就負責當大廚,咱們賺他個盆滿缽滿,置辦個大宅子,就挨著春娘姐姐家!到時候往牆上砌個樓梯,你想什麽時候見春娘姐姐,爬上去一伸頭就瞧見了。”

林嬸子一聽,頓時哭笑不得,“臭丫頭,說什麽混賬話呢?哪有丈母娘扒女婿家牆頭的?”

她說完,就連自己都覺得荒誕滑稽,噗嗤一聲,頓時笑出了聲,點了點辛晴的腦門。

“你呀你,真真兒是個促狹鬼!拿你幹娘擱這兒打鑔呢!”

春娘一聯想到那幅畫麵,也是笑得樂不可支,伸手去咯吱辛晴,二人鬧做一團。

辛晴不敵春娘麻利,屢次被咯吱,笑得連眼淚都出來了。

二人笑鬧完,春娘拉著辛晴坐下,把她抱來的小匣子推到辛晴麵前。

“這是姐姐這些年攢下來的體己,不多,也就二十幾兩,並一些老太太賞賜的珠花耳璫什麽的,你拿去當了,換成銀錢。”

“一百兩雖說不少,但咱們好歹有三個人呢,慢慢攢,總會攢夠的。”

辛晴抬頭,下意識要推卻,“春娘姐姐……”

春娘立刻擺手,示意先聽她把話說完。

“先說好,這錢可不是白給你的,方才不是說要開鋪子麽?這就當是姐姐提前入的股。到時候,你可要給姐姐分紅的!”

“拿著吧!這也是你幹娘的意思。”

辛晴轉頭,隻見她幹娘也是笑容和藹地望著她。

“晴兒,拿著吧。等你贖身出去,咱們再慢慢把銀子賺回來。”

辛晴聲音有些哽,隻好重重點頭,“嗯!”

她有了姐姐和幹娘,從此以後就有了家,日子就有了奔頭兒,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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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辛晴連早飯都沒吃,一早便抱緊了小包袱,悄悄出了柳家的門。

春娘姐姐出嫁在即,她一直想送個好的添妝給她,卻一直沒有機會去城裏的首飾店轉一轉。

於是今日提前出來,趁著采買食材的功夫,把秦氏留下的那幾隻金簪,換成一隻赤金的新簪子。

她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頭,邊走邊十分新奇地左顧右盼,像是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一般。

上次她和順子隻是逛了逛城外的集市,俱是農戶進城來賣些土特產,說白了,那就是個菜市場。

今日她這才算是踏入了這南屏城的購物中心,一整條長街,到處都是胭脂鋪子、綢緞莊子,酒樓餐館,勾欄瓦舍,看得人眼花繚亂。

剛走到一個路口,一抬臉兒,正對著她的就是個門臉兒高闊、裝潢十分氣派的首飾店。

隻見那鍍金的匾額上四平八穩地寫著:雪鈺閣。

辛晴想了想,送東西,還是送個大品牌比較好,質量有保證。

於是抬腳邁了進去。

時間尚早,這雪鈺閣也是剛開門做生意,掌櫃的是個長得像個福娃的中年人,笑眯眯的,十分和善的樣子。

辛晴說明了來意,解開小包袱,把秦氏留下的那些首飾全都一股腦倒在桌上。

隻見那掌櫃的皺著眉頭,在裏麵挑挑揀揀,拿起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尷尬不失禮貌地微笑著道:

“這位姑娘,您這些首飾全是鍍金,加在一起,也就隻能值這個數。”

說話間,他五指撮起,比了個手勢。

辛晴也看不懂他這比劃的到底是幾,幹脆問道:“您就說吧,我要是想買你這裏最便宜的赤金簪子,還要再添多少兩?”

“至少還要添這個數。”掌櫃的又比了個手勢。

辛晴:……

我不是聾啞人,不用總給我看手語,謝謝。

“掌櫃的,您就說,最低需要補多少差價吧!”辛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您要是覺得不方便,您湊近小聲告訴我也成。”

掌櫃的嗬嗬笑得十分富態,正要開口,身後卻突然傳來“叮”的一聲脆響,像是茶碗輕磕的聲音。

莫非這內室,還有旁人在?

辛晴不由得朝那鏤刻雕花的隔扇後麵望去,卻被一扇大理石底座的花鳥插屏給擋住了視線。

掌櫃的聽到響動,眼中也閃過一絲詫異,很快反應過來,小眼睛在辛晴臉上轉了一圈,笑得愈發和善:“差價嘛……不補也成。”

辛晴驚訝得瞪大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