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以往的情分
聞言，黃思雲眼裏的光又黯了下去。
“你又不是不知我母親，她能讓我身上有那麽多錢？”
別說五十兩銀子了，她能拿出五兩都費勁，今日還是遇著了餘晚竹，她才闊綽一把，點了這許多菜，原本她隻是想來吃個雞絲餛飩的。
餘晚竹道：“那便罷了。”
反正她也隻是隨口一提。
她見黃思雲眉頭緊鎖，像是有心事一般，便問道：“不是有話跟我講嗎，把翠兒支開，你怎麽又不說了？”
黃思雲這才來了點精神，“你看出我不待見那小蹄子了？”
餘晚竹點了點頭。
黃思雲哼了一聲，“她便是母親安在我身邊的眼線，我現在真是處處受製！”
她拉住餘晚竹的肥手，訴起苦來。
“阿竹，你不知我這些日子過得有多難，我那母親，為了利用我攀附一門好親事，變著法子脅迫我去參加城內的賞花宴。”
“你也知道，我跟那些閨閣小姐一向合不來，被她們百般嘲笑......”
這倒是實話了，她們兩人被繼母縱得蠢笨粗鄙，向來受人排斥。
餘晚竹沒有說話，靜靜地聽著。
黃思雲接著道：“唉，前幾日那個賞花宴，我受了氣，煩悶之下將一個和你身形差不多的姑娘給辱罵了一頓，可——”
她聲音裏滿是懊悔，“可誰知道，她竟是顧知州的千金，顧家大小姐，我得罪了人，母親逼著我去請罪，卻連知州府的大門都進不去......”
她抬頭看著餘晚竹，眼裏滿是委屈，“阿竹，我該怎麽辦啊？我闖了大禍，爹爹已經在連著兩次在顧大人那吃了閉門羹，全家人都在怪我。”
“若不是今日碰著你，我，我真是沒地兒說去了......”
餘晚竹歎了口氣，“你也需得改改了，做事不要再那般衝動。”
黃思雲哼了一聲道：“連你也覺著是我的錯？”
在她滿懷期待的眼神裏，餘晚竹仍舊點頭，“那你說，顧家小姐一沒招你，二沒隨人一同取笑你，就因為她長得胖，你就要去羞辱她？”
“便是我，以往被你說笑後，也要偷著難過幾天，更何況是跟你非親非故的顧小姐呢？”
黃思雲眼神茫然，喃喃道：“我真的做錯了？”
她一直覺得，自己隻是錯在不該得罪了知州千金，而非取笑人長得胖。
長得胖是她自己的錯，怪得了旁人嗎？
餘晚竹道：“思雲，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能告訴你的，就隻有這麽多了。”
黃思雲呆呆地看著她，“阿竹，我覺得你變了，現在的你，和以前好不一樣。”
餘晚竹輕輕笑了笑，“人都是會變的，我希望你也能有所改變，回想一下，你每次闖了禍，你爹的態度如何，你母親的態度又如何？”
“若你再這般無所顧忌，才是讓見不得你好的人如了願，你可明白？”
究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餘晚竹也不想看她錯得太遠。
黃思雲點點頭，又搖搖頭，擰著手指道：“從沒有人和我說過這些。”
爹爹不管她，繼母巴不得她出錯，從沒有人告訴她哪些事該做，哪些事不能做。
“你好好想想吧。”
餘晚竹丟下這句話，也不知她聽進去了沒有，起身去結了賬，帶著宋小蘭出了望春樓。
“唉，剛到手的銀子，還沒捂熱又沒了......”
一頓飯吃了近二兩銀子，今日賣筍的錢花完了不說，她還倒貼了五百三十文。
宋小蘭心疼地直皺眉，她撅起嘴道：“長嫂，若知道這頓飯是你花銀子，我就該多吃點了，那菜都沒怎麽動過呢！”
餘晚竹笑道：“我不想占她便宜，錢沒了，長嫂再賺就是，你不相信我嗎？”
宋小蘭連忙說：“我自然是相信長嫂的！”
能把三十文錢的冬筍，麵不改色談到一百文，她家長嫂最厲害了！
宋小蘭忽而不解地問道：“長嫂，你既不願意和她來往，又跟她說那麽多幹嘛，她自作自受，你管她作甚？”
餘晚竹道：“你覺得她是壞人嗎？”
宋小蘭想了一番，還是搖了搖頭，“算不得是壞人，但著實令人討厭！”
餘晚竹點點頭，“所以我不過是費了番口舌罷了，能不能悟出道理，還得看她自己。”
宋小蘭忽而轉頭盯著她，問道：“那長嫂，你也是這般想明白了道理，才改過自新的嗎？”
餘晚竹心說，你的長嫂已經換了芯了，麵上卻道：“差不多是這樣。”
宋小蘭笑道：“那就給她一次機會！”
望春樓中，黃思雲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連翠兒回來了都沒察覺。
翠兒一連叫她好幾聲，她才回過了神。
去結賬時，又被告知已經被一位胖夫人結過了，這胖夫人，除了餘晚竹還能有誰？
黃思雲莫名就有些難過，她嫁去鄉下，日子都過得那麽難了，還是不願領自己的情。
可她說的那些話，又好似十分在理。
黃思雲渾渾噩噩的，一邊憂心顧家小姐的事，一麵又想著餘晚竹跟她說過的話。
忽然，她腦中靈光一閃，似是想起了什麽。
但一抬頭，眼前卻是熙熙攘攘的長街，哪裏還找得到餘晚竹的影子？
可這個念頭一旦起來，她就覺得十分可行，若餘晚竹說的是真的，她便有信心取得顧小姐的原諒。
想到這，黃思雲立即轉身，不顧翠兒在身後的呼喊，匆匆返回望春樓。
......
餘晚竹正在集市裏挑肉，太肥的不要，太瘦的又沒油水。
宋小蘭心想今天不但沒賺錢，反而貼了銀子，便勸道：“長嫂，今日沒有進項，還貼了你的嫁妝銀子，要不別買肉了吧？”
餘晚竹搖頭道：“那不行，咱們答應了娘要買肉，若是沒買，豈不讓她擔心？”
買了肉，也就能讓她定定心，最起碼便知道了，賣山貨也能給家裏掙來錢。
最終，餘晚竹選了一塊五花肉，兩根大棒骨。
臨出城時，又在街邊買了三串兒糖葫蘆，她笑道：“這下你們三個人人都有份了，走，咱們再去給娘和你大哥買盒點心！”
宋小蘭心裏暖烘烘的，點頭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