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畫皮
李宸緩緩睜開眼，巡視了一圈，看到山洞內確實沒有大蛇的影子了，才靠著牆，慢慢地坐了下來。
他捂著胳膊，表情仍是很虛弱，剛剛那一劍已是強弩之末，用盡了恢複的力氣才使了出來。
“雨什麽時候才停？我們得想辦法離開這兒。”秦清瑤看著絲毫不見漸小的雨量，有些發愁，剛才蛇見愁已經用光了，如果他們再停留下來，蛇群再來一次，恐怕就抵擋不住了。
“看天意。”李宸虛弱道，他靠著石壁，屈起一條腿，他剛才靠近阿雲的時候，忽然聞到她身上的花香味不見了，隱隱地透露出了一種複雜的香味，似乎有些熟悉。
他吸了吸鼻子，山洞裏隻有潮濕的氣味，將周遭的味道遮蓋嚴實，他又看向正站在洞口看雨的阿雲，阿雲的側臉有些圓，耳垂飽滿，因為天氣緣故，他看不清更多。
“胳膊疼。”李宸忽然開口道。
秦清瑤聞言，趕緊走了回來，蹲在了李宸的麵前，她輕輕地舉起李宸受傷的那隻手，手指在傷口附近按壓，“這兒疼嗎？”
李宸不回答，他緊盯著阿雲耳後掀起的皮，這顯然不是阿雲的臉要脫皮了，是人皮麵具泡了大水，起皺了。
秦清瑤見李宸不回答，扭頭去看他，隻見他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耳後，她猛然想起，距離她來到這裏已經快兩天了，她還沒來得及更換人皮麵具，剛剛又淋了大雨，恐怕是要露餡了。
她如坐針氈，忍住想要去摸摸是不是露餡了的想法，她道：“李將軍，怎麽了？”
“雲姑娘有沒有聽過畫皮的故事？”李宸反問道，他撚著手，考慮是不是要揭下眼前這人的偽裝，瞧瞧她到底是誰。
秦清瑤知道他一定是發現了，反而鎮定了下來，橫豎都是死，隻是時間問題罷了，她搖了搖頭，“李將軍若是想說給我聽，你便說吧。”
“古時有一狐妖，她貪戀世間美人的模樣，便將那些美人的皮剝下來，穿到了自己的身上，再給自己畫上美人的臉，完全代替了其他人的位置。”李宸緩緩道。
“倒是很有意思。”秦清瑤隨口附和道，手指揪著自己的衣衫，緊張極了。
李宸瞧著她，這人拿著清瑤的將軍令來給自己解毒，又在危急時救了自己，他著實弄不懂，這位姑娘畫皮是要做什麽。
他問道：“雲姑娘覺得，狐妖為什麽要畫皮呢？”
“或許狐妖生來醜陋，正如…你麵前的我。李將軍，謝謝你沒有將我的皮撕下來，為我保留了最後一份尊嚴。”秦清瑤黯然道，她抬袖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
本打算撕下她偽裝的李宸，此刻抬起手，已經壓在了她的臉上，他淡淡道：“是嗎？”
秦清瑤心髒劇烈抖動，她知道，要是她在一句話內說服不了李宸，那李宸就會發現，這些天戲弄他的人，竟然是自己遠在京都的夫人清瑤！那之前所做的努力都會付諸流水。
“李將軍，人人都有自己不能說的秘密不是嗎？我既不是要來害你，你也不用太心急，或許有一天，我就能在你麵前自信地摘下麵具，而不用去羨慕那些世間的美人了呢。”秦清瑤望著他說道。
聽到這一番話，李宸改變了主意，他並非想要一探究竟，既然是姑娘家的傷疤，他何必要再去揭穿呢？
“是我唐突了，抱歉，雲姑娘。”李宸垂眸道。
“不要緊，李將軍是該謹慎小心些，畢竟身邊的小人那麽多，恐怕個個都不安好心，將軍夫人在京都等您平安回家，請您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秦清瑤道。
李宸愣了幾秒，他太習慣孤軍奮戰了，以至於他都差點忘記，他遠在京都的那個所謂的“家”，其實是有人在等他的。
秦清瑤繼續站在洞口觀察雨勢，她還惦記著那一株紫雀，不知道這麽大的雨，會不會把紫雀給衝掉了。
良久，李宸回了一句，“知道了。”
“什麽？”
秦清瑤忽然醒悟，李宸是回答了自己之前說的那一段話，她滿意地點點頭，再看李宸時，他又合上了眼。
李宸本來隻是想閉著眼休息一會，結果卻真的睡了過去，他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有人推醒了他。
秦清瑤趁著李宸睡覺時又將香膏塗到了身上，此刻她靠近李宸，又是花香味縈繞，將李宸疑心的味道全然掩蓋住了。
“李將軍，雨小了，你恢複得怎麽樣？我們得盡早下山，等真正的夜晚到來，恐怕來的東西就不是我們能夠應付得了的。”秦清瑤道，她剛才查看了雨勢，已經小了不少，烏雲退散，月亮掛在高空，照亮了地麵的路。
“我差不多了，沒問題。”李宸撐著牆站了起來，之前傷口流血過多，發燒導致他渾身無力，現在額頭不燙了，已經恢複了不少。
“好，你現在這裏等我，我上去摘藥。”秦清瑤道，她將包袱放到了李宸的懷裏，她道：“李將軍，幫我看好包袱，裏麵的藥可貴著呢。”
“你還要去？之前差點摔死你忘了？”李宸擰眉。
“之前是大意了，抓空了岩石，山上的藥是解毒的關鍵，缺了它不行，你就安生在這裏待著，等我回來！”秦清瑤道。
李宸攔住了她，這麽危險的事情讓一個女子去幫自己做，說出去都會被人笑掉大牙。
“我去取。”李宸強硬道。
秦清瑤歎氣，這時候還跟她搶事做呢？
“將軍，你可別忘了，你的傷口之前淋雨感染了，還發燒發到神誌不清，如果你去，摔死了，我怎麽跟將軍夫人和你的將士們交代？我爬山的身手還是不錯的，你瞧，你還不是沒追上我嗎？”秦清瑤說的是之前李宸在山下追趕她，害得她以為是山魈的事。
李宸冷笑，“我追你，你倒是越跑越快。罷了，你去吧，有事叫我，我在洞口等你。”
“好！”秦清瑤回道，她利用銀絲重新攀爬，很快就到了山頂，紫雀的葉子已經卷了起來，將中心的藥材給裹在了最裏麵。
秦清瑤的刀和王蛇一起掉下去了，她此刻沒有了武器，隻好卷起手，朝山洞喊道：“李將軍，借承影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