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拚圖
“什麽?”
“咱們之前一直在考慮一個矛盾點,就是如果咱們的推理全都正確,嶽童那天晚上策劃了一場讓你見證的假死,但我也說了那些天一直有雨。
下雨,很多船隻不能出海,碼頭上就會形成港灣效應,即如同回流一樣,拋在海邊的東西理論上都會重新衝回碼頭,嶽童如此心思細膩之人,布置了這麽久的假死現場,會想不到這一點嗎?”
肖城心裏一沉,隻見夏夢冷哼一聲,看向遠處,“之前咱們質疑,嶽童這樣的人,逃跑為什麽還要帶行李?帶幾條舊裙子還帶一張自己的照片,多此一舉,帶錢就好了啊。
而且這些東西她布置了這麽久,本可以早早就準備好的。這個問題一直到剛才葉歡歡敘述,我才回過味來。按葉歡歡的話來說,嶽童那天匆忙的就好像臨時做的決定,讓葉歡歡把衣服行李送到碼頭,你有想過為什麽嗎。那些衣服可都是葉歡歡的。”
肖城心裏一緊答案脫口而出,可他又同時覺得心驚肉跳,不敢相信嶽童會做出如此殘忍的事。
夏夢已經看透他的表情,“沒錯,如果葉歡歡在去碼頭這一點上沒有說謊,那麽咱們一直覺得這場假死中的一大矛盾點就解決了。
嶽童計劃假裝跳海,實則在下麵做了固定氧氣瓶,讓自己躲過眾人視線,偷偷遊到偷渡船上。
但這樣就沒有屍體了,而她跳下去,叫你見證,你肯定也會跳下去救她啊,再加上暴雨回流不可能存在找不到屍體的情況。
所以她這場假死如果想做得完美,尤其她的目的是騙過那個一直讓她恐懼的,找她報仇的人,那麽就必須有具屍體證明她真的死了,才能天衣無縫。而葉歡歡顯然是最好的犧牲品。”
夏夢望著肖城,眼裏刀子一樣的光芒,“她把葉歡歡騙到碼頭上,留下衣物,而把你住所乃至她宿舍的東西都收拾幹淨。我猜她宿舍最後那幾件衣服也是拿了葉歡歡的,為的就是最後作層保險,dna比對,讓這場假死天衣無縫。”
夏夢歎了口氣,“剛才在咖啡廳我就想說出這一點,但我覺得這麽快就拿出底牌太過輕易,要給葉歡歡足夠的思考時間,逼得太緊也不一定好。再者,我確實也不太忍心了,如果葉歡歡沒說謊,那麽她也是受害人,而且也許傷得更深。
看得出來她對嶽童是有感情的,你說她如果知道自己一直在意的姐姐,其實是想把她殺了,取而代之,會是什麽心情呢?
肖老師,我知道現在所發生的一切對你來說都很殘忍,但不得不承認,嶽小姐這個人真實的一麵,也許越往下挖,越會突破你的想象,其實你根本沒有必要往下查了,可你卻執意要繼續跟進,能說說為什麽嗎?感情隻是一方麵,我想聽點實在的。”
夏夢突然的問題讓肖城慌張,他避開視線,“我有我的考量。”
他攥著拳頭。
“其實陳教授說的話很有道理,肖老師你有大好的前途,你荒廢自己,隻為了查一個有各種犯罪嫌疑,可能心裏從來不曾有過你的女人的死,有意義嗎?”
肖城聽到這句心裏一陣煩悶,差點沒崩住,“前途什麽前途,我畫的東西。”
他停住話頭,腦子裏映出那幅嶽童留下的畫,腦子很亂,半晌有些頹廢的,“夏記者,你真的也認為我有藝術天分嗎。”
“所有人都這麽說,你還獲了獎,這是毋庸置疑的。”
肖城卻搖著頭苦笑,攥緊了不受控製顫抖的右手,縮在衣服袖子裏,可還是被夏夢捕捉到了這個瞬間,皺眉,“肖老師你怎麽了?”
“我沒什麽,不要再提繪畫的事了,我自有分寸。”
“可有些事情由不得你,我其實覺得陳教授的提議真的可以參考,不僅僅這對於你前途多重要,而是咱們之前從田曉玲的話裏推測出過,嶽童喜歡的那個男人很肯定夠就是文先生。
從葉歡歡的話裏推測出那個找嶽童尋仇的人也許就是和嶽童過去有關的人,那麽過去最了解嶽童的顯然就是那個文先生,而咱們接觸文先生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你的畫展。這是關鍵,還有那幅畫,肖老師,你有沒有想過,不如將嶽童那幅畫公之於眾,如果那個找嶽童報仇的人出於什麽原因對那幅畫執著如此,嶽童給了他假的,真的在你手裏,你不如公之於眾,也許就把那個凶手引出來了。”
肖城看著夏夢,她的眼神很鋒利,這話說出來未免太過大膽,“我還沒有做好準備,而且現在文先生已經因為田曉玲的案子被調查了,也許經常順便就會查出嶽童的事,你也說過文先生和這些案子脫不了關係,不是嗎?”
“肖老師,其實從很久之前我就發現你對於畫展你的前途,你畫畫這幾個點特別敏感,就像是在逃避,能說說為什麽嗎?”
夏夢敏銳的目光盯得肖城心裏發虛,“我搞藝術我想畫就畫,不想畫就不畫,沒有任何人可以幹涉我,這是我的私事。”
半晌肖城用手搓了把臉,“不好意思我剛才有些激動。”
夏夢疑惑,但也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不管如何今天從葉歡歡身上收獲了很多線索,葉歡歡這個人,我覺得需要好查查,我總覺得她沒有完全說實話。”
肖城皺眉,“其實細想不隻葉歡歡,田曉玲,還有嶽童的遺書,其實我有種感覺,這些人的敘述都是真假參半,就像夏記者你說的,聽話隻能聽三分。
咱們發現遺書的謊言找到田曉玲,田曉玲告訴咱們嶽童過去的事,之後田曉玲就出事了。我發現衣服上的東西送到研究所,就遇到葉歡歡,從她口中又得知進一步的嶽童的事,就好像在打遊戲,每通關一項得到一個線索,一步步的像拚圖一樣拚湊起來。”
“查案就是這樣的。”
肖城搖頭,“不,我總有種特殊的感覺,就像我們做一幅畫,創作都不是從一個點開始,而是打好草稿,先有一個框。然後一步步填滿,現在我就有這種感覺。”
夏夢皺眉不知道他什麽意思。
夜色漸暗,華燈初上,“在某種程度上講,咱們一步步發現就像設定好的一樣,每當觸發一個機關,就會得到另一條線索,然後順著那條似乎早就被設定好的線路漸漸揭開,最後找到設計好的真相。”肖城眯起眼睛,“現在一條條發現的線索,總覺得似乎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推著咱們走,而不是咱們自主發現的。”
夏夢皺眉似乎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肖城搖頭,“算了,也許是我想太多了。我就是害怕最後得到的真相,是有人一開始就設計好的,而不是真正的故事全貌。”
說完這句話,肖城飽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夏夢,充滿了懷疑,隻是他沒挑明,還有一句話咽進了肚子裏,那就是,從夏夢這個人出現開始,一切就如遊戲一般被一步步推著走,這句話肖城之所以沒有說出來,是他覺得,也許在這場遊戲裏,唯一的規則就是不能相信任何人。
或許所有人的話都是真假參半,那麽是不是也包括眼前這個神秘的目的並不明確的,從一開始就讓自己產生過懷疑的夏記者呢?
肖城不知道此時他和夏夢彼此的沉默,是否都是在懷疑對方。
而就在這時夏夢的手機響了,是她組長劉耀輝,一直在刑警隊門口蹲坑,不放過任何新聞,此時急匆匆打電話來竟然是告訴他們,文先生被從警局放出來了。